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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楚军举哀祭项梁

章邯在定陶重新组建起了一支庞大的车兵军团。一日,就和将士们在城外检阅军队,看见几百辆战车重新整整齐齐地摆列在军营之中,非常高兴,就立即商议进军事宜。司马欣道:“大将军,现在项梁已死,他的军队逃得不知去向,楚寇元气大伤,我们何不乘此机会南下,尽快抓住那个放羊娃出身的楚王呢?”众人也一齐道:“我们应该乘胜前进,一举消灭伪楚政权!”章邯道:“你们说的正合我意,不过范增率领的另一支叛军现在还在。别人不要紧,我只担心项羽不会善罢甘休!听说他从小由项梁抚养,现在他叔父死了,他一定会发疯!如果那小子攻来可怎么办?”为什么章邯会这么说,因为他已经在东阿领教过了项羽的手段。司马欣笑道:“没关系,如果那小子敢来,我愿意率领一支劲旅前去抵挡!他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冒失鬼吗?有什么可怕的?”别的将领听了这话,也都纷纷表示要和项羽决一雌雄。章邯却犹豫道:“项羽虽然年轻,可他是一位勇士,再加上那个姓范的老头儿,我们可不能轻敌呀!”司马欣豪情满怀地说:“量一个老头儿能有什么能耐?不如尽起大军,趁胜西进,一举歼灭他们!”章邯微微摇头道:“项羽小子确实是心腹之患,怕是难以对付啊!”就这这时,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朝廷的使臣到了。章邯听说使臣来了,就急忙和将士们来到城中迎接。

这时使臣已经来到了府衙门口,章邯迎接他进入府中。使臣来到大堂,径直拿出了二世的诏令,大声宣读道:

“章邯将军剿除了周文,消灭了陈胜,干掉了魏咎,收拾了田儋,今日又斩杀了项梁,真是功盖寰宇,威震华夏。现在王离将军在井陉关下打败了李良,李良又杀了武臣,赵地已经大乱。可是有个叫张耳的逆贼,竟然逃到信都又立赵歇为王。朕现在命你尽快北渡黄河,与王离共同夹击信都,一定要铲除叛逆,活捉贼首赵歇,那么将军的功劳也不在王翦之下啊!”

章邯接过诏令,犹豫道:“现在正与楚军交战,他们的另一支叛军还没有消灭,若是恢复了元气,恐怕就不好对付了。”使臣道:“这支叛军不足为虑,有赵贲将军在,你就不用管了。”章邯又问:“大人,听说李丞相获罪入狱,他犯了何罪?”使臣唯唯喏喏,只说是朝廷已经派人调查了情况,李丞相确有通敌之嫌,别的就不清楚啦。章邯又问朝廷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丞相为什么要通敌,有没有证据,大臣们是怎么说的。使臣听了这些话,就很不高兴地说:“将军替陛下分忧,只顾奋勇杀敌以报国,你为何妄自揣摩朝廷之事?况且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你们外将能过问的?”章邯便紧张道:“不敢不敢。”就留下鲁范率领三千军士守卫定陶,然后尽起大军向白马津进发。使者走后,将士们义愤填膺道:“这一定是奸臣在诬陷李斯丞相!”章邯感叹道:“自古奸臣在内,大将岂能在外建功啊!”

项伯等人躲在隐蔽处,害怕章邯来攻,让军士在外围设防,严加守护。一日,楚军又探听到章邯的兵马投东郡去了,将士们就想来攻打定陶城。项伯担心道:“武信君的灵柩在此,还是等到老军师来了再说。”就派军士不停地打探范增的消息。

项羽离开陈留,率领一支轻骑打马疾驰,路上遇到了前来打探消息的楚军士兵。项羽就在他们的带领下,提前赶到了楚军的军营。这时项伯和将士们都身穿缟素,泪流满面,一齐站在营门迎接。项羽见到项伯,伤感不已,就径直来到停放武信君灵柩的大帐。他看到灵柩,大叫“叔父!”哭倒在地。项羽一边哭一边道:“我从小承蒙叔父养育,又教习文武,传授兵法。二十多年来,从未相离,您的教导时时刻刻都铭记在心。想起以前,我们一起逃亡,受尽了多少苦难。就在我们最为艰难之时,是您鼓励一家人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您还常常讲起祖父的英雄事迹,说他当年兵败之时,宁可自杀也决不向秦人投降。二十多年来,您对秦人恨之入骨,对暴政充满了仇恨;二十多年来,您时刻都在准备着,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侄儿我明白您心中的仇恨啊!幸好有人率先发难,我们项家才有了出头之日。就在全楚百姓饱经苦难之时,是您振臂一呼,依然率领大家举起了反秦复楚的大旗。然而,老天不睁眼啊!灭秦之事才刚刚开始,您就中道而别,这可是全楚百姓的大不幸,是我们项家的大不幸啊!”说罢又哭,哭罢又说:“二十多年来,侄儿承蒙您的教导,就如同父亲一般,可谁料定陶一别,竟然成为永别啊!”项羽哭声悲切,左右大多都是武信君生前选拔和任命的官员,他们听了这话,心里如同刀绞一般。

不多时,人报范增军师到了。项伯急忙率众迎入。范增进帐后,先祭拜了武信君,然后问项伯,是否已经向大王发了讣告。项伯道:“几天前,已经派召平去了盱台。”范增道:“尽快准备追悼大会,武信君在外阵亡,大王一定会派使臣前来吊唁,并且还要慰问将士,我估计使臣明天就会到达。”项羽立即起身道:“我去杀了章邯,用他的脑袋祭奠武信君!”范增道:“章邯一定早有准备,还是先料理武信君的后事吧?”项伯道:“侄儿莫急,章邯已经离开了定陶,只留下鲁范把守城池。”项羽就斩钉截铁道:“那我就去割下鲁范的头来祭奠武信君,还要把叔父的灵堂设置在定陶的府衙大堂里!”就立即率领本部兵马呼啦啦离开了军营,向定陶城杀奔而来。

项羽来到城下,大叫:“早早出来的免死!”那鲁范不知项羽的手段,来到城头羞辱项羽。项羽看得仔细,张弓搭箭,只一箭就把鲁范射落在了城下,然后喝令军士过去把头割来。楚军飞奔来到城下,就把鲁范的头割了下来又回到阵前交令。秦军大骇,竟然吓傻。项羽就指挥攻城,一会儿就攻进了城中。秦军见此全部投降。项羽为了泄恨,就把三千秦军全部杀了。然后派人将武信君的灵柩护送进城,他站在城门下迎接。大家进城后,就把武信君的灵堂设置在县府的大堂里,案前摆放了许多祭品,又在大堂上方的正中间挂起大横幅,上书‘英灵长存,功在千秋’八个大字。

第二天一早,楚军将领成立了治丧委员会,范增担任了主祭人。中午,怀王的特使也到了。范增和项伯一起迎接特使。特使到来后说:“大王闻听武信君殉难,特准备了一篇吊唁的文章前来诵读。”这时,就用鲁范的首级祭奠武信君。一会儿哀乐响起,追悼会就开始了。全体将士都穿着孝服,戴着孝帽。特使就在武信君的灵前诵读了一篇哀辞:

“楚怀王元年秋九月,大楚国武信君兼上将军项梁挥师讨伐秦国,在东阿大败秦国的虎狼之师。后又战于定陶,因误中章邯的奸计,战败身死,付出宝贵的生命。其功勋在全天下最为称道,劳绩在整个山东最为显赫。为了鼓舞士气,激励三军,楚怀王特含恨挥泪写了这篇文章来悼念武信君及所有逝去的英灵,希望三军将士同仇敌忾,继续树立信心,抵抗凶顽,阻击猛兽。楚人应当永不言败,直到社会变得清明,华夏变得正大光明,再归于大楚国的统一!

武信君项梁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后代啊,其祖上都是忠臣良将。

他本人也继承了先祖的忠义啊,又依仗着他的聪明才智。

他一心要匡复楚国的社稷啊,其志向是多么的纯美至仁。

楚国的勇士如云啊,能胜任大将之才的却寥寥无几。

海内正值混乱不堪啊,寡人求贤若渴以致于昼夜难眠。

楚国的开邦建国始于高阳啊,为什么到了负刍就要亡国?

梼杌辉煌,历史悠久啊,遇到了西方的野蛮秦国一切都倒了霉。

张楚王首先发难,撼动了秦国的根基啊,熟料城父兵败以致于群龙无首。

武信君仰仗忠义、纠合义兵、雄起于江东啊,八千旌旗覆盖了江南半壁。

寡人哀叹自家的身世不幸啊,做了羊倌还要隐姓埋名。

武信君的忠义昭著日月啊,号令熊貔般的勇士将寡人扶上了王位。

他是楚国难得的报国之士啊,寡人将永远得到了可以依赖的股肱。

他吊民伐罪,率领着威武雄壮的正义之士出动啊,就使藏污纳垢的关中震动。

他大破敌酋于疆场啊,东阿之战扭转了天下反秦的不利局面。

他信心满怀,踌躇满志,正要建功于当代啊,忽然遭遇了敌人的算计。

他过早的离开了人世啊,使得天下的英豪扼腕叹息,以至于束手无策。

苍天你为何不睁眼啊,从此寡人和全楚的百姓忍受着突如其来的悲苦。

寡人的心中无限忧虑啊,国事艰难、大事将托付于何人?

楚国的百姓无所依靠啊,人人都好像失去了自家的老人。

您为何撒手人寰啊?抛下了寡人如何治理纷乱的国政?

有才能的人为什么都不长寿啊?苍天不该将国士匆匆带走。

南方有江水啊,北国有大河。

千秋万代后河水也会干枯啊,可是武信君的芳名不会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埋没。

西域有昆仑啊,东方有泰山。

十世百载后峰峦也会崩塌啊,而武信君的功勋却不会因为年代的久远而消失。

如今在何处寻找您的幽幽忠魂啊,抛下寡人将永远忍受这孤独和无助。

哎呀呀,真是太伤心啊,以至于寡人寝食尽废,失魂落魄。

这杯美酒奉献给您啊,希望爱卿慢慢品尝。”

特使诵读完了哀辞,又将酒祭洒在灵前,然后道:“武信君从江东起兵,号令四方,在东阿大败秦军,威震山东,已经为天下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今日虽然遇难,但他开创的复楚灭秦的事业才刚刚开始。眼下归附楚国的百姓已经多达百万之众,大王真诚地向全体将士表达感激之情,希望你们能够继承武信君的志向,继续完成未竟的事业,武信君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说完哭泣下拜。将士们顿时悲从心来,也都一齐哭泣。

一会儿,范增就扶使臣起身。接下就让将士们一一祭拜。先是项伯、项羽祭拜,然后是吕臣及手下全体将士,再次是沛公的将士,最后是江东的子弟兵也分队祭拜了。追悼会结束后,范增请使臣到偏室用餐休息。

这天晚上,项羽守在灵堂,他思前想后,时而在小声啜泣,时而回忆过去,一些生活中的琐事一件接一件的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每当想起叔父对他的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时,就泪如泉涌。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他仿佛再一次变成了孤儿。虽然还有四叔,可是四叔缺乏二叔的那种刚毅果断和成就大业的巍巍霸气,他虽然也非常关心自己,可在他的性格里更多的是唯唯喏喏和人云亦云。不过现在除四叔之外,在长辈中间就再没有亲人了,他今后有了疑难之事可怎么办啊?这种难以接受的煎熬和痛苦就促使项羽不得不想起了另外的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他的爱妻——虞姬。

虞姬啊虞姬,你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离我那么遥远啊?你可知道我此刻是多么地想你吗?我现在是多么的痛苦和孤独。叔父死了,我的精神崩溃了。不光是我,还有全体将士,还有楚国的百姓。因为叔父是军队的统帅,楚国的依靠。现在军队没了统帅,国民失去了依靠,我们应该怎么办啊?真正是群龙无首。你知道吗?叔父是被秦军杀死的,是被秦国的老狗章邯杀死的,你知道叔父死的有多惨吗?我给他验伤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竟然有十多处箭伤,而且每个伤口都流过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终有一天我要用章邯的脑袋来祭奠叔父的英灵啊!不,是那个老狗的脑袋来祭奠在定陶之战中丧生的全体将士的英灵!我要让秦军将领的脑袋个个搬家,头颅落地!我要让秦国的军队全部跪在我的面前发抖!我要踹平秦关,我要让咸阳城化成一片火海,我要彻底地毁灭秦国啊!项羽的愤怒简直大到极点,他就像是一颗随时都能引爆的炸弹一样……

次日,将士们就用隆重的礼节安葬武信君。他们抬着棺椁出城,甲士们都身穿缟素,手执戈矛开道,两旁是搭着彩幢华盖和旌旗幡条的仪仗队,军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在后面,百姓也感念项梁的功绩,都出城来哭着送别。

队伍来到东南郊外,一切准备好后,使臣又高声道:“呜呼,武信君!奉怀王之命仗义出兵,兴师伐罪。今日强秦未灭,您却为国捐躯。英魂当归故里,留下大名万古流芳,可与日月同辉!英魂当归故里,留下大名万古流芳,可与日月同辉!”声音十分洪亮,楚军就安葬了武信君。项羽和项伯更是哭的呼天抢地。最后将士们就在墓碑上刻了一句话:楚武信君项梁之墓。从此英雄长埋此地,至今在定陶区定陶镇崮堆刘村南一百米处,坟冢尚在。前人有诗道:

孤标傲世破重关,失鹿鸿门竖子悭。

霸业曾销秦幻梦,忠心难就楚河山。

漫云才略终须尽,谬许时名枉不还。

惆怅风云随变灭,空埋俊骨野蒿间。

又有诗道:

轻骄最足败三军,惜斥良言武信君。

战烈未成身已死,吞秦遗恨吊荒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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