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妖魔继续抓着精壮,为亓官颙造一支劲旋,拥堵的城中,夺路而逃之人相互踩踏,风得意背着出岫,一直在外城,根本走不了,反倒被妖魔惦记上了,他只好随意踢开一间房门,把出岫轻轻放在地上,唤出双头剑,听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愈发清晰,他屏息凝视,静静等着——
“喂!”
风得意被吓得大叫一声,翻身一看,是出岫醒了,他抖着手指,没想到结巴起来:“梁……梁……梁姑娘……你……醒了?”
还没等她回话,大门破开,一个妖魔立在窄小的门口,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二人,风得意连忙起身,妖魔却被吓了一跳,重重摔在地上。
“我还没出手……”话音未落,一个魔又来,跑得快了些,风得意一伸手,便将双头剑插入它胸中,只是嵌进骨中,怎么也拔不出,还好新来一个魔,一脚踢倒前者,双头剑正好挤了出来,刺穿它的皮囊,风得意得意地拔出剑来,在半空中飞旋,手脚并用,把蜂拥的妖魔打得落花流水,在门口堆了一层又一层的尸首,长长的舌头露出尖牙的缝儿,风得意拍拍手,只觉臂膀酸痛,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逗得出岫哈哈大笑。
“你刚才叫谁梁姑娘呢?”
风得意这才正经起来:“你不姓梁?”
“谁说梁山之人就得姓梁,我可姓云!”出岫嗔怪于他,风得意赶紧赔罪:“是我糊涂,还望云姑娘莫怪!”
出岫想站起来,风得意赶紧搭手扶着她,听她说:“你怎么在这儿?”
风得意沉吟片刻,急迫地想着说辞,向她解释:“我们打退那些妖、兵后,便分道扬镳,没想到在这里又遇着了,你居然席地而睡?”出岫捂着头,脑海中并没有这段记忆,她问风得意:“我怎么不记得?”看这屋里的环境,她有些怀疑:“我记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
出岫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好像是有人救了我,也是在这种房子里,你当时睡在我旁边,把我吓惨了,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背着我走,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把我丢在一间破屋中……”
“我可没丢……”风得意立即为自己辩解,可他也意识到了失言,猛抽了几个耳光,“我可没做过,就是不经意间遇到了你。”
“这就好,要是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非杀了你不可!”出岫朝他亮起拳头,风得意尴尬地笑笑,只说“绝无可能”。
用力冲撞的魔,渐渐没了动静,但是哒哒的马蹄叩着地,风得意轻轻拉开一丝门,看驰骋的军马,和那晚所见的南山行伍一模一样,冲得鸡飞狗跳,百姓伤亡。风得意招呼来出岫:“云姑娘,你快来听,他们说的什么?”
云出岫凑近了门,竖起耳朵听,从嘈杂的声音中听出了几个人声:“黄金令下,诛梁山、华山反贼!”
原来,是丫头跑进了宫,向黄衣卿士报告了楚儿、云无涯逃脱的消息,亓官颙吃惊不小,笔直地站起,又猛地坐下,暗自忖度:地宫狱是密藏之地,无路可走,故而没有防守,谁能钻入这地底,打开厚重的石壁?亓官颙突然眼前一亮,瞪着身旁的流觞:“你的坎精呢?”
流觞回过神来,喊了几声,坎精才从宇文连的后背露出头,吱吱作声。
“怎么了?”宇文连摸着坎精头上长长的草,也不看他,只是憨笑。“我怀疑是这个怪物,钻的洞,放的人!”
宇文连放下手,看着坎精,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不可能,它一直在这屋子里,我还见他咬了云横一口。”亓官颙仍不释怀,一会儿看坎精,一会儿看流觞:“你没失忆?”
流觞紧紧抱着坎精,往后靠着墙:“哥哥,你在说什么?”
亓官颙拉着她的手,走到屋中央:“你打一进门,神态举止,一番说话,明显是城主作派!”宇文连一听,笑得合不拢嘴:“把你也骗到了,这是黄衣卿士教的说辞。”亓官颙扭头看他,又看看黄衣卿士,只听他说:“君上,城主却已失忆,臣顺着说了个谎,好为君上正名,只要和城主成了一家,便可启动风音传说……”
“你说风音传说我倒想起了……”亓官颙放开了流觞的手,走上宝座,看着宇文连,“在谋杀云出岫时,风音传说也响了,是何人所为,这等圣物,只有城君才能叫得动啊。”
他说着,眼睛却又一次看向了流觞,宇文连觉察出了气氛异常,他又来为流觞打圆场:“令狐未一直在我南山一脉陪主父、主母打牌,倒是舍弟宇文走之走失了一些日子……”
“那个傻子——”亓官颙想起宇文走之的丑态,无法掩饰内心的欢喜,拍腿大笑,“他连走路都费劲儿,还能干这些蠢事?”宇文连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不好说什么,只好陪着笑。
“君上,云无涯携楚儿逃走,肯定会重返梁山,事不宜迟啊!”亓官颙受了黄衣卿士提点,赶紧抛出黄金金。悬浮的金粉,照得一室通明,他对着金粉郑重下令:“梁山、华山为祸长安,速速征讨!”
他缓缓走到宇文连身前:“本君的兵,还在练,只有辛苦你走一遭了。”
“听君上之命!”宇文连把金粉吸到手心,用力捏成拳,摊开手掌,是一枚金灿灿的令牌,他领命而去。
“君上向宇文连屈尊,莫让他凌驾!”
“本君就是要他凌驾,好有由头灭了也,随他去吧,待本君的魔兵养成,就什么也不怕了。”亓官颙斜坐宝座,表现得阴险毒辣。
云无涯和楚儿,还未出城,便遇上追兵,听了他们雄浑有力的吼声,赶紧找了处藏身之地,“我们得想办法出城,梁山有难……”
“我华山也要遭殃了……怎么办?”楚儿着急了,急得哭了,云无涯赶紧安慰她:“没事,我梁山兵马骁勇善战,他南山一脉还有所忌惮!”
“宇文连这个混蛋,我要是见了他,非把他千刀万剐!”楚儿凶狠狠地说,云无涯附和她:“我陪你。”
南山一脉,出师不利,才到城口,便被一条白幔蒙了马头,掀翻了前排的兵,出岫甩出鞭子,扔出宝剑,迅速杀退了大军。
宇文连从后面拍马赶来,在她的面前停下了:“上次让你逃了,今日让人插翅难逃!”出岫不理他,而是看着另一匹马上的流觞:“你这个冒牌货,上次装作城主诳我,这次原形毕露了吧,原来也是伙同他们败坏长安诸家!”
“我又没说我是城主,都是你们在叫,我是令狐未!”流觞理直气壮地说,“我哥告诉我的名字。”
“你哥是谁?我好杀了他!”出岫朝他笑。流觞这才意识到,没有问亓官颙的名字,急忙看着宇文连:“我哥是谁?”出岫狂笑不已,提剑指着宇文连:“来吧,你们这些恶人!”
宇文连挥军向前,一把锋利的双头剑冲天而起,裹起了风,吹强了火,大军不敢动。
风得意夺门而出,拽着出岫便走。
“我以为你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没想到你真是,就只顾着逃命!”
“少废话,快走,宵禁后,想走都走不了!”
出岫回头看看,火焰渐渐散去,大军悄然跟进。
这一耽搁,无涯和楚儿混出了城,城上将死的云横、楚山孤被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