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流觞,抱起仉督昱,哭得撕心裂肺:“君父……我们回宫……”她拖拽许久,只见地上的血迹更长了,仉督昱的喉里涌出鲜血,上不了台阶,只好倚着墙,抱了仉督昱的半截身,哭得伤心。
紧紧地搂着君父,念念叨叨:“我真没用,我真没用……”又看着君父,垂头下去,紧紧依偎,泪水冲淡了殷红的血。
坎精一瘸一拐地跑来,蹿上流觞肩头,从这头蹿到那头,蹭起痒痒,流觞把它丢开,还满腹埋怨:“你这个坎精,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它有些沮丧,摸着毛茸茸的小肚子,跳到她的身旁,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流觞朝愤怒地它扬了扬脚,它习惯性地后退几步,又蹑手蹑脚地凑近来。“你走吧,君父死了,长安城也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见她缓缓抬起剑,坎精惊慌失措,急急忙忙地伸起小爪,跳到她的怀里,转过身来,撅起圆圆的屁股,一晃一晃,流觞虽然全无笑意,但还是把它抱起来,捂在心口,泪流满面,昏昏入睡。
无涯与百人舞着开天刀斧,在妖魔中奋力冲杀。突然蹿出一影人,猛地连踹几脚,喷溅而出的鲜血,正好洒在面具上,他扬起的开天刀斧,也被夺了去,这个人又照着他的胸口连连出脚,踩上几人的头,一言不发地飞走,魔也随之而消。
“公子……公子没事吧?”副将扶起他,云涯勾着背,抹去嘴角的血,回头望望逃之夭夭的人,感到莫名其妙,只好吩咐官兵:“去找找,有没有活口?”
天陵洞的兵,仔细察看每一具长安弟子尸体,挨个试着呼吸,直到内堂,发现了流觞抱着仉督昱,便快速返回宫城,报告了云涯。
他急急地走来,看士兵点点头,碰了碰流觞的脸蛋:“醒醒……城主大人……”她没有一点儿反应,身上的怪物也睡得香。
“公子,这些妖魔来得怪异,走得也怪,我们也快些离开这里,免得横生枝节。”
“说得是,把城主带走,速速返回天陵!”副将领命去,先提起怪物,可是它的爪子死死勾着衣上的丝线,力用大了,会扯破城主的衣服,副将无奈地向云涯摇摇头。他信步走去,也试了一试,不得不抱起城主和小怪物,跨上战马,呼啸着冲出宫楼。
马儿飞快,扬起滚滚尘埃,无涯看着马上的城主,还未清醒,他奋力拍鞭,心想早些回到梁山,好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四周的林,片片洒下青叶,草丝簌簌,受惊的马儿高举前蹄,云涯坠落,流觞滚到路边,撞到石上。顷刻间,“嗖——嗖——嗖——”的箭声响彻密林,骑马的百名梁山精壮应声而落。
黑衣服的魔女,窈窕的身姿,用斗笠遮了脸面,从一侧的山丘上飞下来,抛出一团黑带,缠上云涯的脖子,踢他一脚,勒紧了颈。痛苦中的云涯,捏住了袖中露出的匕首,猛地割裂了绸带,抢过地上的剑,和魔女缠打。黑带子打到树上,劈起条条纹,又绕上他的脚,摇招着捶打无涯,他仰天一摔,被魔女逼得连连后退,退到悬崖边。
魔女毫不留情,又踹他,无涯落下了崖,红色的看见飘飘然。她的身后,传出一阵掌声,是亓官颙和个蓝衣男子,以及一排健硕的骑兵。
这个人,是南山一脉的长公子宇文连,长得一表人才,蓝色衣上,补了灰白的条纹,罩了一身墨绿的袍子,绣起虎豹豺狼;眉目传情,薄唇轻粉;盘一髻灵蛇,掉两缕青丝在耳畔。他收了折扇,看向亓官颙,笑意连连:“如你所愿!”
亓官颙凑近悬崖,深深往下凝望,朝宇文连拜了拜:“多谢长公子。”宇文连仰头大笑,收起宽大的袍,扭头走开了,朝黑衣女子投了眼色,她便拽起一边已经苏醒的流觞来,放到他身边,亓官颙看得出,流觞的目光有些失常了,他怵着。宇文连不知从何掏处出一柄剑来,照流觞砍下去,亓官颙迈开一步,抬手夹住剑锋。宇文连笑他:“怎么,还舍不得?”
“看样子,她傻了……”亓官颙迅速咽下去口水,弯下腰去,想要抬起流觞的头,她惊恐地往后退缩,大喊大叫:“你是谁,你别过来!”亓官颙笑了,蹲着走过来,一把夺过她的手,说:“别怕,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令狐未,我们出来找了你好久。”
“令狐未?哥?”流觞挠头,有些怀疑,但终究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坐在地上,狠狠地蹬脚。
坎精从崖下爬了上来,扯开了小短腿,冲到流觞面前,朝亓官颙龇牙咧嘴,又跳过身子,对流觞呜呜地叫。
“什么东西?”宇文连被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对准它圆圆的屁股,踢到草丛里,坎精又气又恼,压下草叶,跳上半空,扑向宇文连,又抓又挠,宇文连火冒三丈,正要发作,亓官颙拦住了他:“你同一个小怪物计较什么,你不惹它不就没事了?”
宇文连便放下它,任它追了几圈,才停下脚步,坎精也不敢再靠近,远远地抖露威风,跑到流觞的身边,警觉地坐下。宇文连看它这副憨厚的模样,忍俊不禁:“这小东西,还有几分可爱。”
亓官颙抿嘴一笑,取过魔女递来的开天刀斧,翻来翻去舞弄一番,向宇文连讨教:“接下来做何打算?城君的位置,有人可是觊觎了好久……”
“我早已想好计策,只是需要颙公子再出些力。”
“只要长公子帮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宇文连微笑着扶起拱手弯腰的亓官颙:“这次回去,我带你见主父,向他要些武卒……”他稍加停顿,长叹一声,亓官颙感到很疑惑,静静地听他继续说:“只是我那个主父啊……”
“如何?”
“算了……你见了他便知道了……”
“那我把流觞也给带上,毕竟全长安都知道,她是城主。”亓官颙说,他已经权衡再三,觉得流觞这个身份,并不一定是坏事,总有能用上的地方。宇文连死死盯着和小怪物玩闹的流觞,指给亓官颙看:“你确信她是真傻,要是她装疯卖傻,把我们给耍了,那便前功尽弃了。”
亓官颙隔老远地看了流觞疯玩的样子,细想曾经的日子里并未见过流觞这副模样,他也笃定自己的判断:“我信她,毕竟她现在是令狐未。”他还向魔女打趣:“你信吗?”
魔女瞪了他一眼,横起胳膊肘,没有过多理睬。宇文连还是心有芥蒂,径直朝麾下走去,临近了座骑才转过身来:“带上她可以,但不要放到我南山一脉中。”
亓官颙虽然说了个“好”字,但是声调太轻了,拳头拽得紧实,他朝流觞吆喝了几句:“小妹,我们回去!”
流觞抱起坎精,往亓官颙身边跑去,开心极了:“我要把它带上!”亓官颙看看宇文连,他早已上马,勒转了辔头,他只好点点头:“带上吧,但你要自己养活。”
“谢谢你!”流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