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遥看八万里,一山灵脉镇九州。
巍巍昆仑,大哉乾元!百灵来朝,万山资始。
在中土神州的西极,苍茫辽阔的青藏高原和神秘莫测的塔里木盆地之间,卓然矗立着一座绵延不绝,传说中的众山之祖——昆仑。
这里既有终年不化的冰川,也有绿草如茵的原野;既是汇聚灵气孕育生命的源头,也是亘古以来仙凡罕至的禁区。在昆仑山的西段,九别、公格尔和慕士塔格三峰环立,高接云表,犹如擎天玉柱,蔚为奇观。因其数有三而状若莲花,且在三座山峰之间,更藏着一处深邃幽黯的天池,形成了吸纳天地灵气的众妙之门,玄之又玄。这天池据说是当年周穆王西巡之所,由于深不见底,颜色似墨,故而附近土民也叫它“黑湖”。
此刻正是清晨黎明时分,群峰怀抱之中的黑湖,宛如一面平滑无瑕的铜鉴,映照着周围雪山的倒影,宁静而致远。浮光潋滟里,朝阳开始缓缓升起,当霞光普照时,原本墨绿的湖水渐渐变化出各种各样的颜色,青黄蓝红黑五彩纷呈交替流转,构成了一幅梦幻般的画卷……
“好一片湖光山色,直教人乐而忘忧。”不知什么时候,湖岸边的小山丘上,突然现出个儒生打扮的中年文士。一袭白衫纤尘不染,头戴逍遥巾,手持青羽扇,迎风而立衣袂飘飞,说不出的意态潇洒。
这文士正在眺望四周的美景,心生感触,不禁轻抚羽扇,朗声吟诵:“三峰半落青空外,二水中藏一线天。”
话音未落,忽见遥空天际金光微闪,顷刻间已是彩霞满天,空气里似乎传来了阵阵旃檀香味,在若有若无的梵唱声中,一位身着袈裟,相貌清癯的老僧自天而降,徐徐落在中年文士身旁丈余处。
那文士显是知道来者何人,老僧甫一着地,便迎上前去,拱手施礼:“经年未见,大师的心光遁可是越发的神通广大了。”
被称作大师的老僧面容古井不波,只是对着中年文士双手合十回礼,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佛门末技何足挂齿,居士风采依旧,更胜往昔呢。”
两人互叙别情之后,便并肩而立指点起江山来。只听那老僧说道:“观此景顿觉灵台明净,不惹半丝尘埃。适才听到居士所吟诗句,尽得个中奥妙,居士比老衲早到一步,想必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中年文士左手拈须微笑,右手羽扇遥指远近的群山:“掌教真人所托之事关系今次成败,当然不会轻忽,是以先来了片刻,在方圆百里内布下乾天伏魔旗门,时机一到便会发动,管教那些在旁觊觎的邪魔外道自讨苦吃。”
老僧颔首道:“伏魔旗门是你镇山之物,寻常绝不轻易示人,只因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才需要借助此宝以御敌。”
一僧一儒正说之间,一道金光如流星赶月般划空而来,直射在二人身侧,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身着灰袍,头顶黄冠,背上还背着一个形制奇古,貌似木头的大盒子。
老道落地后,先向二人抱拳行礼,口颂“无量寿福”。
二人各自回礼,中年文士抢前迎上,笑问:“真人向来守时,为何今日却姗姗来迟?”
老道先不答话,而是将背上的大盒子解下,双手捧至身前,方才说道:“还不是为了这东西。”此时老僧也走近前,与中年文士一同端详起盒子来。
只见盒子外表虽然看似木质,脉络分明,但摸起来却温润如玉,坚硬无比。
老僧首先说话:“这里面装的,想必便是那冰魄铁魂了。”
老道拍了拍盒子:“不错,此物产于极北苦寒之地,本为冰洋千丈深渊之下的万年寒铁精英,由于极端条件长时间的自然锻造,成为品质超凡的天材地宝,最适合铸炼神兵。这盒子也是一件异宝,名唤木灵石髓,曾是一段上古神木,后入水与石英相合,历千万年化而为石。神木纹理依然保持旧有形状,仿如初生,但其质地坚逾精钢,更可耐各种奇寒奇热。为向步摇仙子讨到此宝,贫道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所以才稍稍耽搁了些时辰。”
言罢便打开盒盖,内中原是几簇尖锐的晶石,银芒四射耀目难睁,冷气森森渗人毛发。
中年文士叹道:“不愧为凝集天地灵气所成的至宝,这五行的生、克、乘、侮各具其功,冰魄铁魂用木灵石髓来盛放,才能化生无穷妙用。正是金能生水,水又生木,木则生火,水火相济方可铸炼神兵。”
老道关上盒盖把东西放置一旁,然后沉声说道:“乾坤易数,每隔千年必有一巨变。自黄帝鏖战蚩尤,武王伐纣封神,秦皇横扫六合之后,人间世的第四次大劫又将来临,天机玄妙不能尽知,我等只有事先筹谋以策周全。今次邀约两位前来昆仑山,正是为了要借这洞天福地的灵气,铸炼神兵仙剑,以备他日除魔卫道,匡扶苍生之用。”
老僧和中年文士随声应和:“我等责之所在,义不容辞!”
原来这三个人,便是当今中土神州儒、佛、道三大流派的领袖——儒圣无尘居士,佛首不二禅师,道尊知非真人。三人齐聚昆仑山,是为了同心协力共铸仙剑,以备第四次人间世的大劫所用。
其时已近正午,三人移步到了一块空地上,欣赏周边的风景。知非真人不觉赞道:“这一处果然乃灵山仙域,真个是见之忘俗。”
无尘居士接过话茬:“本子之前曾翻阅儒门圣地大书海的典籍,加上实地勘察,发现这黑湖的确分为大小两个池子,一前一后相互连通,在大小池子之间,还暗藏着一处海眼,乃是太古遗迹,直通地肺深处。”
知非真人回道:“道家丹书亦有记载,此黑湖又名‘毒龙池’,相传湖中有一条毒龙,本是上古遗种,只因岁久通灵,时常出来变化卖弄神通,骚扰周边土民。”
一直默不作声的不二禅师,忽然“唔”了一下,插入对话:“百年前,我佛门中有一位高僧玄奘法师,西行取经时曾路过该处,见到巨蛟出没,正是此毒龙。大师以无边佛法度化,使其藏身海眼中静修内功,待到机缘至时,方出来积修外功,俟内外功行圆满,即可超劫飞升。”
无尘居士闻言喜道:“如此便不碍事,原本还在盘算先行下手除掉毒龙,现在倒是省心了。”
知非真人却面带忧色,掐指算了算,又摇了摇头:“神兵仙剑一旦炼成,精光宝气必然上烛霄汉,极易勾引邪魔外道前来夺取,所以贫道在临行前,欲用先天大衍神算推测过去未来的因果,不料却被人蒙蔽灵机,颠倒阴阳,完全无法推算出前后诸事。因而知晓定有极为厉害的对头在暗中主事,要破坏此次昆仑铸剑,如今再三占算,还是毫无结果。”
一向都是洒脱飘逸的无尘居士,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道兄的大衍神算天下无双,居然都推测不出前因后果,这对头的实力决不可小视。之前虽已布下伏魔旗门,但若我等三人全力铸剑时遇到外敌侵袭,那旗门无人居中主持,恐怕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呢。”
知非真人点头应是:“贫道自知事情艰难,吉凶难料,早前已飞剑传书给师叔静虚上人,请他出山相助主持大局。”
听到静虚上人的名字,无尘居士轻舒了一口气:“有他老人家在此坐阵,便不足为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