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知道此老童心大发,要打算整蛊作怪了,便各自用功思索起来。
知非真人首先以左手掐指演算片刻,似有所得,但很快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道:“此物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不在五金之内,偏又兼具五金之性,真是奇哉怪也。”
不二禅师则运用一双仿佛能洞彻九幽的慧眼,以佛门秘法凝神望去,已然看穿了那东西乃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玄色晶石,可听到知非真人所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无尘居士摸了摸自己的美髯,在脑海中搜索起大书海典籍里的各种记载,却感觉一片茫然,毫无头绪。
“嘿嘿嘿。”静虚上人瞧见这种情形,面有得色道,“这次真的猜不着了吧,我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到处呜呜呜吹法螺,说自己是什么无、不、知三大仙人。这东西别说你们没见过,我老人家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哪……”话还没完,静虚上人就遽然硬生生给刹住了,好像是害怕说漏了嘴,只是朝着三人不住地眨眼睛。
无尘居士的脑海中猛然灵光一闪,隐约想到了什么,只是还不敢十分肯定,打算先用言语来诳一诳,便镇定自若地拈须微笑道:“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既然凡尘俗世中都找不到类似的东西,那就只能是来源于天外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偷眼观察静虚上人的动静。
上人的脸上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神色顿时显得有些不自在。
无尘居士暗笑,心知自己定必猜中了,遂继续道:“儒门大书海的古籍之中,有过各种关于天外落星的记载,但是其质多为陨铁,于今并无甚特别之处。只有传说中的小南极落星原一带,曾于前朝女帝时天现五星连珠异象,有星自天而降,其大如月,远近皆见,火光赫然照天,数日不绝。后有好事的海外散仙前去探访,见到地中有数窍,如杯大,极深。下视之,星已化为石藏在其中,荧荧然。那散仙本欲掘地取星,孰料中途罡风大作电闪雷鸣,天地为之震动。散仙自知事不寻常,不敢妄动无明,只得悄悄退了出来。此后该地的罡风越演越烈,渐成风谷,威势之猛简直胜过刀山剑海,普通散仙再难入内,慢慢地也就无人问津了。”
这一通长篇大论下来,众人都听得入了神,连静虚上人也露出专注的表情。无尘居士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往下说道:“直到十几年前,有一对武陵派的剑仙夫妇,去海外访友时误打误撞到了落星原,他们身上正好有件避风的极品法宝,这才进入风谷,取走了一块陨石。由于日久年深的侵蚀,原本银白如雪的陨石表面已经化为玄色,因其来自于落星,故取名‘天外陨铼’。据说此石质地特异,普通冶铸之火难以熔沸,必须要以天、地、人三火合炼。而剑仙夫妇得宝之后不久,便遭遇大劫兵解,天外陨铼从此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无尘居士特意停了下来,只拿眼瞅着静虚上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好小子,真有你的!”静虚上人蓦地撤去遮掩的袍袖,手中露出了一块圆石,其大如拳,其色如玄。
上人像玩耍似的把石头在手里抛了几下,口中喊道:“这正是那块天外陨铼,你小子接稳了。”说完随手就扔向了无尘居士,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觉察促狭的光。
无尘居士没有多想,也是准备随手就接过来。但手指刚一触碰到石头,就发现大大的不妙。这哪里是静虚上人先前玩耍一样抛来抛去,看似轻飘飘没什么分量的东西啊,这小小的一块石头,其实重逾千斤!他一时大意,又被上人算计了。
眼看无尘居士未及发力便手腕一沉,石头就要掉落地上,当场出糗。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只见他的须发突然无风自扬,手指顺着石头下坠的势子,先极快地向下一屈,又在瞬间回弹到石头上,依次连弹了三下,但听得“啪啪啪”三声脆响,每响一声,重逾千斤的石头便稍稍向上抬起一点。三声过后,石头不坠反升,高度已然超过了头顶。无尘居士这才从容地伸出手掌,以一个潇洒无比的姿势,稳稳地“托”住了再次下坠的石头,尽展儒圣功底。
静虚上人心中暗赞,嘴上却仍然调侃道:“你们可不要小瞧了天外陨铼,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这东西很不简单,比之普通的凡铁要重上百倍噢,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无、不、知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做出个无奈的表情。
知非真人随后不解地问道:“那武陵派剑仙夫妇遭劫之后,天外陨铼便遗落人间,又是如何到了师叔的手里?”
“此事说来话长,个中原委等日后有时间再详谈吧。”静虚上人打了个马虎眼儿一笔带过,接着往下问道,“这天外陨铼极难熔炼,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考验的意思。
久未开口的不二禅师念了声佛号道:“我佛门修习有牟尼拙火这类功法,贫僧也略懂一二,道门中有南明离火,儒门则有五德心火,这天、地、人三火中的人火倒是现成的。”
无尘居士微一沉吟,回道:“黑湖中暗藏的海眼直通地肺深处,只需利用上人的地龙钻,便能引来九地之下的远古太火,这地火也有了。”
知非真人最后一个出来总结:“天火就是九天之上的雷火,贫道早已计算好日期时辰,后日正当冬至,乃阴极之至,而阳气始生。在子月子时之际,大小周天乾坤交合,正是开坛起火铸剑的最佳时机,且阴阳交替之时,还有天雷降临。此处为灵脉汇聚之所,山势地形深合易理,只要在周围的三座山峰上各设一处法阵,即可将雷火顺势引导下来。”
静虚上人颌首表示赞许:“不错不错,正所谓把握天地交合时,夺取阴阳造化机。只有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才能铸炼出真正的神兵仙剑。”
话锋一转,上人摸了摸鼻子又问道:“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来了,天外陨铼一旦与你们的冰魄铁魂相融合,很有可能会转化为类似天地形成之始的混沌元胎,蕴含无上威能。普通的铸炼器具根本无法使其生长成型,只有使用南北两极的元磁真气,来约束凝炼这团东西,又该如何应对?”
不二禅师指了指自己袈裟上的玉扣,慢条斯理道:“此物名为‘纳芥环’,是我佛门至宝,可以包罗万有,纳须弥芥子于其中,正是能够吸收和驾驭元磁真气的法宝。”
静虚上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现在问题都有了解决之道,可以分头去准备了。”
当下众人计议一番后,决定由静虚上人去取九地之火,而无、不、知三人则前往附近的山峰上设立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