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情绪不佳,紫琼今天失手打破了三个碗,纪登重重惩罚之下,晚上只领到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这哪能吃饱啊,用来裹腹也只是聊胜于无。
饥肠辘辘,身心俱疲,紫琼怏怏回到睡房的时候,恐怕处于她有生以来的第二个小低潮,这些天的遭遇,太让人泄气了。
婆婆仍然不在屋里,想找个人倾诉都不行,睡是肯定睡不着的,紫琼无聊地点亮油灯,趴在桌上想等婆婆回来,望着灯芯火苗忽闪忽闪地跳动,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趴了半个时辰……
肚子咕咕作响,胃里一阵抽搐,把原本又累又困,正要准备发梦的苦娃儿给拉回到现实中。
“唉——”紫琼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对于性子刚烈,永不服输的她来说,是极其罕见的举动。
从满怀期待拜师学艺,准备大展拳脚的未来女侠,到现在整天围着锅碗瓢盆的打工小妹,紫琼的心理落差委实太大,让干劲十足的初生牛犊,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甚至产生了怀疑,还要不要沿着这条道走下去?长夜漫漫,谁能给她一点光明,来照亮前面的路途?
就在苦娃儿胡思乱想之际,安静的院子里陡然响起了敲门声——不对,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抓门声。
“嘶嘶嘶。”没错儿,是指甲或者利爪划过的声音。“外面谁啊?”紫琼好奇想看个究竟,刚过去打开门栓,就“呼”地伸进来一个大脑袋。
灯光下瞧得很清楚,分明就是——狗头。
“大黄,你怎么来了。”紫琼乐得笑开了花,没有人可以倾诉,来只狗也行啊,她把大黄让进屋里,正要关上门的时候,从缝隙又探出一个小脑袋,紧接着身体如同流水般生生挤了进来。
“小黄,你也来了哈。”紫琼高兴坏了,十多天没跟它们玩耍,想想也是闷哪。
一狗一猫进屋以后,并没有搞出太大的动静,只是围在紫琼身边,亲热地蹭着。咦,它们的背上还分别栓着个小包袱,不知道里面装了啥东西。
紫琼动手取下包袱,打开第一个就泪目了,竟然,竟然是一个她心心念念的鸡球大包!再打开第二个,里面是个小罐子,还附带一封书信。
“李姑娘,今天太晚了,只有一个包子,你也别吃太多,不然会睡不着觉的。罐子里头是护手膏,我知你每天洗碗很辛苦,手都快洗破皮了,可以睡前擦点儿。不要埋怨婆婆,她都是为你好,要考验你呢。”
信的结尾处画了一张笑脸^_^,无需多言,定然是洪生派大小黄送补给过来的。
紫琼双手捧着书信,眼泪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看得一旁的大小黄都替她着急,不住拿前爪轻轻触碰她的腿,像是在安慰苦娃儿。
“谢谢你们,也谢谢生哥哥。”紫琼把书信小心地叠好收入怀中,惬意地平躺在床沿,左手拿起鸡球大包吃上了,右手开始给大小黄挠痒痒。
小黄想是颇为受用,蹲在床边“喵喵喵”轻声叫唤,大黄则吐着舌头,转往另一边,找到了新的服务对象。
由于天气太热,紫琼刚进屋便脱了鞋袜,赤脚跑来跑去。此刻蓦地脚指头一热,有种滑滑腻腻,又麻又痒直钻进心窝子的感觉,原来是大黄卖力地舔起了她的脚丫子。好你个大黄,真的是一条舔狗,绝对的舔狗。
但不得不说,舔狗的功夫是过硬的,紫琼被大黄的脚底按摩伺候得舒舒服服,最后剩下的小块鸡球大包,也作为奖赏给了它。
身在逆境,亲朋好友的关怀总是最能温暖人心。与猫狗相处下来,紫琼恢复了满满的元气,重拾拜师学艺的信念,啥劳什子的苦闷,全都烟消云散。洪生的这招大小黄偷送补给,可谓妙绝,他在紫琼心中也树立起难以取代的地位。许多年以后,正道救星紫渊剑主不惜上天入地,大闹三界,为的便是今日这段因果,那属于后话了。
玩了半个多时辰,紫琼才送走大小黄,婆婆貌似整夜未回,她也不去多想了,早睡早起,明天还要开工呢。
人一旦坚定了信念,自然精神爽利,无惧艰难困苦。后续的日子里,紫琼不再迷茫,不再孤独,不再觉得生活枯燥乏味。即使洗碗的工作千遍一律,即使奸工纪登百般刁难,她也能坦然面对,也能在其中寻找到点点滴滴的乐趣。
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紫琼会复盘一天的得失,总结如何才可以把碗洗得又快又好。她还尝试把爹爹教过的某些基础功夫,融入到洗碗的流程中去,配合鼻、眼、身、手的动作,自创出了“洗碗功”,并且编写歌诀,经常在做事情的同时低吟浅唱。虽然文字浅陋,但节奏轻快活泼,往往惹得众伙计驻足聆听,连纪登后来看她的眼神儿都变了,化身成为忠实拥趸。
歌曰:
“洗刷刷的小姑娘,心里总有一团火。
每天从早忙到晚,不怕刁难和背锅。
她洗的碗碟最快,快得像那风儿轻吹过。
她洗的碗碟最好,好得跟那新的差不多。”
转眼过去了七天,这一日紫琼的快手发威,通常需要两个人干整天的活儿,她一个人就提前完成,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扎马步,有板有眼地练起了功夫。
纪登笑眯眯地瞧着小姑娘在那里自娱自乐,正想趁机逗逗她,耳朵倏地动了动,似是听到什么声音,立马从躺椅翻身而起,不见了人影。
少顷之后,纪登又闪身回来,双手捧着个黑黝黝的小碗,冲紫琼叫道:“李姑娘最近干活儿特别麻利,客栈的旧碗都被你洗光了,要不要试试这个新碗啊?”
“好啊。”紫琼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那你接稳了哈。”纪登双手发力,把碗抛出。
黑黝黝的小碗不徐不疾,划了一道弧线落向紫琼,看起来很容易拿稳嘛,她有心卖弄身手,打算耍个单手接飞猱的把式,让纪登开开眼。
奸工注视着小姑娘的一举一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