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下一个病人带进来！”
日内瓦对指派给她的士兵大发雷霆。他们摇摇晃晃地开始行动，慢慢地，太慢了。但是他们也受了伤，这是他们没有被送回前线的唯一原因。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着，另一个人用斧头砍胳膊，砍不动。他们本来都应该躺下来，但是她需要他们。
那个死人的目光仍然萦绕在她的眼前。日内瓦闭上了眼睛，消除了这种印象。她把手术台上的肥皂水又冲洗了一遍，感觉肥皂水流到了地板上。消毒用的肥皂水。她甚至没有地方放血和淤血。一些虫子已经在帐篷周围嗡嗡叫了。很快就会有更多。
帐篷的门帘打开了。日内瓦听到这名妇女的呻吟，即使士兵们用临时搭板把她抬进来。她的胳膊断了，皮肤和骨头都变形了，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沉重东西击中了她。
日内瓦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是她可以修复的人。这个女人不会死，也许她的胳膊不能再用了，但她不会死。
她会活下来的。她带着恐惧的眼神盯着日内瓦。可能是她身上的血。日内瓦没有理会。碎骨和皮肤。她没有静脉注射或者点滴——她必须防止低血压。皮肤和骷髅----肿胀。手臂必须截肢吗？
不。不。还不。检查骨折情况并固定骨头。日内瓦深吸了一口气。
“这会很痛。”
她警告那个女兵，然后开始工作。日内瓦在工作时对尖叫声充耳不闻。这太残忍了。这样做太残忍了。她给这个可怜的女人带来了痛苦，但这是必须的。没有其他人可以救她，也没有治疗药水可以帮助她。如果没有日内瓦伤害她，这个女人就再也不能用她的手臂举起任何东西了。已经没有治疗药水了。
日内瓦是这支部队的全部。
……
“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不会再接受任何治疗药水。”
里斯直接告诉日内瓦。这个营已经驻扎下来，他们正处于进入战斗的前夕。日内瓦站在他们营地中那个稍微大一点的帐篷里，凝视着他。
空气又热又潮湿。天黑了，但是有几盏灯已经点亮了。它们已经在茂密的丛林中吸引了成群的夜行昆虫。
士兵们的营地就在一片黑暗茂密的丛林的边缘，这片丛林使钢铁大陆成为作战的噩梦。半人马部落的金矿位于迷宫般的树林深处和杂草丛生的动物群中，这意味着进攻的雇佣兵团体——“燃烧的三月”连雇佣了拉弗里亚战士[]等部队——不得不进入丛林。这也意味着随时可能发生伏击的近距离战斗。它将是绝望和紧张的，而且它是更糟糕的，因为日内瓦的队伍没有治疗药水。
更准确地说，他们有二十个。但是，塞里斯已经明确表示，日内瓦不会见任何人。
“我们已经在军官和退伍军人中分发了一半。普通士兵会收留你的，如果我们能坚持几天，我们就能再运一批药水。但这需要时间。”
日内瓦盯着他。当他盯着桌子上的地图时，他没有看到她的眼睛。他不是连长，但是他是负责他们营的军官之一。他显然已经抽出了一根稻草，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她。
“你想让我在整个营地当医生？”
他们营有六百多名士兵。日内瓦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立刻受伤，但是——
“我做不到。我没有做手术的工具。我需要助手，需要操作空间，需要时间——”
“我们会为你腾出一块地方工作。我们会让你们远远落后于前线，所以不用担心。”
日内瓦此刻并不担心敌军。她盯着塞利斯的眼睛。
“我救不了这些士兵，除非有治疗药水。”
“你是我们的一切。”
最后，他看了看日内瓦。他和她的目光相遇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去。她知道他身边的一个水瓶里有完整的治疗药水。但是普通士兵不会得到任何药水。因为他们是新兵，可以牺牲。
“我们的其他营不能从他们的补给中分配任何药水。他们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离我们最近的部队是燃烧的3月6日营。他们也拒绝给我们任何药水。”
大块头握紧了手，日内瓦只是站在那里沉思。
“如果我这么做……我不能保证我会拯救任何生命。我可以包扎伤口，做止血带，但是任何深的伤口，任何比皮肉伤更糟糕的伤口——”
“尽力而为，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
里斯回头看着地图，声音变得平静起来。
“明天将变得更加紧张。我们被派去对抗麦格哈默队伍。我们从侧翼包抄他们。即使我们没有碰到他们的法师，也会有足够多的人供你研究。”
她该怎么回答呢？那她该怎么办？日内瓦无助地盯着她前面的那个人。他知道她不能这么做。但他还是让她这么做了。
“我们就不能等到我们收到补给再说吗？”
“不。”
他直截了当地说。
“我们必须提供支持。这场战斗进行得并不顺利。如果整个营撤出阵地，我们就给敌人太多的优势。”
“所以你就把这些士兵都送上了死路。”
“你有你的命令，执行吧。”
日内瓦笔直地站在帐篷里，感觉自己好像被打了耳光。她的声音又紧又冷。
“诸神已经死在这个世界上了，塞里斯。告诉我，你相信有不朽的灵魂吗？”
“灵魂？”
中士看了看日内瓦。他看起来老了，迷茫了，不确定了。
“我相信我知道。我相信灵魂，即使没有神来审判他们。”
日内瓦慢慢地点了点头，她自己的灵魂也感到疼痛，但是她别无选择。
“那样的话，我希望仰望你的士兵们能够宽恕你的灵魂。因为他们的死都是你的错。”
她转身走出帐篷。日内瓦夜晚聆听着昆虫的嗡嗡声和丛林的声音。她边走回睡觉的地方边低声说着这些话。
“愿他们也怜悯我。”
第二天，拉韦里亚战斗机第四营开始了战斗。
……
日内瓦记得那一天，在惨叫、鲜血和血腥的背景下，有生动的场景。只有少数几件事情让她清楚地认识到。
她记得当林、克拉拉、福图姆和其他士兵准备进入战斗时，她站在营地的边缘。她记得他们盯着她的眼神。
“注意安全，姑娘。”
福图姆和其他士兵系紧皮带，确保盔甲和武器都安全无恙，他一边给她提建议。他严肃地看着她。
“我们只有你了。如果有傻瓜抓住你，我们就都死定了。你要远离战场。”
“我会的。我会等着，以防你们需要我。”
老人停了下来，严肃地望着日内瓦。他的眼睛里没有责备，也没有年轻人看着林的时候那种恐惧。他的声音很柔和。
“别怪老头子，但我希望今天见不到你。”
“我不会的，注意安全。”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日内瓦站在营地里，在她搭起的空帐篷里，浑身发抖。
令她吃惊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在第一波中被派出去了。当然，他们必须轮流作战，而且必须有一支预备队才能防止敌人伏击司令部。所以她召集了几个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个，让他们在她的帐篷附近等着。她需要助手。即使他们不能帮助手术，他们至少可以抬起尸体——
伤员。
第一个士兵几乎在日内瓦眨眼之前就到了。前一秒她还在努力坐着不动，心跳加速，等待着似乎永恒的时刻，下一秒她就听到了尖叫声。
他在第一次交战中就被箭射中了。它击中了他的腿，血从伤口涌出，打中了动脉。士兵们把他抬进去，日内瓦人抓住绷带。
“为什么没有……”
她几乎要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做止血带。但是他们已经把门推开了。
好的动脉被割断了她必须……
那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日内瓦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醒着，但几乎没有意识。失血过多已经让他伤心欲绝，他软弱无力，脸色苍白。
走开。日内瓦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着那支箭。伤口仍在渗血。她不得不做一个止血带。
日内瓦尽可能紧紧地用那块扭曲的布条包住他的腿上部。血流被切断了。说完，日内瓦看了看箭头。
就像上次受伤一样。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这一次，她不得不切开那个男人的腿。她的角度很糟糕，匕首也没有手术刀那么锋利。当她进入伤口的时候——
“哦，上帝。”
箭确实射穿了动脉，吉内瓦正盯着拔出来的箭头打出的洞。不知怎的，她不得不缝合伤口。但是她没有缝合线！首先，她得抓住动脉，但她怎么可能呢？她几乎没有任何外科手术工具——
“钳子。”
日内瓦摸索着一个士兵为她做的木制鞋子。她摸索着暴露在外的动脉，试图抓住它，直到成功。日内瓦拼命地抓住它，伸手去拿针和线。
动脉被割断了，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结扎伤口。但是用一根基本的线和一根缝纫针做这件事让日内瓦充满了恐惧。她不可能做得很好。
但她别无选择。针头几乎无法穿透动脉，线已经被血液粘住了。那个男人在呻吟，日内瓦不得不在他每次移动的时候做出调整。慢慢地，她缝合了动脉，但是当她取下止血带时，她的一根针断了。她不得不重新上药，又在血迹中挖来挖去，然后清洗伤口，再缝上更多的针。
她花了太长时间。日内瓦事后知道这一点。又来了两个伤兵，等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决定她已经尽力了。她喊道，士兵们进进出出。日内瓦的手在手术后有点颤抖，但她甚至没有一秒钟休息。
第二个受伤的人被法师的爆炸击中。他是一只蜥蜴。日内瓦盯着他身边烧黑的弹坑里升起的滚滚浓烟，决定把他当作实际的损害是由火或电引起的。这两者的某种结合。
她没有真正的方法来对待他。但最糟糕的是她的病人还有意识。他对着她尖叫，当她试图用肥皂水清洗伤口时，他尖叫得更厉害了。他划破了她的脸，士兵们不得不冲进去把他按倒在地。
她能想到的只有皮肤移植，但吉内瓦知道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这么做。她只能清洗发黑的鳞片，敷上绷带的初步敷料。当蜥蜴人尖叫着咒骂她的时候，士兵们把它抬了出来。
下一个病人只需要在他的手臂上缝合和包扎几处深深的伤口。日内瓦清洗并缝合了他的皮肤，这个男人尖叫着诅咒着。她给了他含糊不清的指示，要他保持伤口清洁，不要过度劳累——他盯着她，好像她疯了一样，并告诉她，他很快就会被召回战场。
吉内瓦停了一下，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只橙色的虫子试图落在她血淋淋的手上，更多的虫子爬上了桌子。她用肥皂水把它们从桌子上洗掉，然后把它们踩进帐篷底部的泥里。然后她告诉士兵们给她烧更多的水，并给她拿更多的布来做绷带。
然后下一个病人来了。他已经死了。日内瓦盯着他的胸部。他没有呼吸了。她通过测试他的脉搏和检查他是否有呼吸确认了这一点。他不。但是他肚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那两个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士兵眼里充满希望地盯着日内瓦。
“他死了，对不起。”
他们拒绝相信，死者的一个朋友指着他的手。
“他还活着！看！他的手在动！”
日内瓦看了看。死者手上的手指在抽搐。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具尸体这样做，但她听说过一些故事。
“肌肉痉挛。我很抱歉，但我无能为力。”
两个人盯着她看。日内瓦号召士兵把他干掉。当他们试图取走死者的尸体时，发生了一场打斗。
“骗子！他没死！他没死！”
“德拉！走开——德拉！”
士兵们与另外两个人交战时，日内瓦握住了拳头。等到他们被制服，尸体被抬出来时，日内瓦的脸颊已经肿胀，地面已经泥泞。
然后下一个病人进来了。他还活着，肚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日内瓦不得不召集更多的士兵来帮忙。三个人按住了他，而她还有两个人帮助他做手术。但是他们太慢，太害怕了。他们犹豫的时候，那个人死了。
然后下一个病人进来了。他少了一只眼睛，伤得很重。他尖叫着，痛打着。这时，日内瓦已经筋疲力尽，汗水不停地流进她的眼睛。她的助手甚至不能在不妨碍她的情况下把它从她的头上吸掉。
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日内瓦的大学教授曾经试图将外科手术比作一个管弦乐队。手术室里的每一个护士和医生都像一个玩家，他们都有自己的角色。如果哪怕只有一个人说漏了嘴，整个旋律，整个曲子都会崩溃。
他把这种比较做得很糟糕，当他试图把全身麻醉比作大气照明时，他把整个事情都搞砸了。但这个类比仍然适用于日内瓦。
手术就像管弦乐队或者乐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的确，有主要演奏者和第一小提琴手，但即使是最优秀的演奏者也不能独自创作音乐。没有伴奏的协奏曲是什么？一个外科医生如果没有麻醉师来监控病人的生命体征，没有助手来止血和手术工具，那还有什么用？
一个人能做什么？没什么。更糟糕的是，日内瓦仍然缺乏经验。她没有练习过——对涌进帐篷的士兵受伤没有真正的经验。她只学过理论，从来没有尝试过修复受损的肺或缝合破裂的胃。
在手术室里，日内瓦可能是队伍中最不重要的成员。作为一个新来的实习医生或是最年轻的医生，她在手术之前和之后都会切割缝线或是清洁和消毒房间。不，作为一个学生，她会被降级到一些学校的观察任务，只是一个不得不不惜一切代价远离真正的医生的人。
但是现在，日内瓦发现自己领导着一个只有一个人的管弦乐队，一个孤独的歌手站在血迹斑斑的舞台上，观众与日俱增。他们尖叫着她的名字，恳求她演奏音乐。但是她孤身一人，没有受过训练，没有帮助。
然而，他们尖叫着她的名字。所以一个人唱歌。当尖叫声充满了丛林，苍蝇和大型昆虫的嗡嗡声充满了空气，她切开，包扎，试图用手指抓住生命。
它每次都会溜走。
第三十个病人之后，日内瓦不得不休息一下。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外面，呕吐起来。士兵们焦急地看着她，但日内瓦不在乎。她深呼吸，喝水，在喝更多水之前漱口，补充她失去的水分。
她的手在颤抖。手术期间他们还在，但是现在他们无法控制地颤抖。日内瓦在一块岩石上坐了几秒钟，试图呼吸。
他们都死了。每一个来到她帐篷的人都受了重伤，没有离开过。他们在那张血淋淋的、昆虫成灾的桌子上离开了人世，尖叫着、哭泣着，乞求她来救他们。
另一个人也尖叫起来。日内瓦抬起头，看见一个没有手的人。那只手也不是一个干净的伤口。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手咬掉了。
“医生！”
他的朋友脸色苍白地对着日内瓦大喊大叫。朋友是最糟糕的。日内瓦已经禁止他们靠近帐篷。
她的思绪飞扬。她的一部分已经在考虑如何处理断肢。上面列出了所有她没有的东西。但这仍然是可能的，她浪费的每一秒钟都意味着那个男人离死亡越来越近。
“我做不到。”
她站起身，走回帐篷，低声说了这些话。她救了那个男人的命，但是他手上的肉已经发臭了，她担心感染会夺走他的手臂。但是没什么可做的。
下一个病人腿上中了三箭。其中一个划破了动脉。她还没来得及救他，他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更多的伤员！该死的医生在哪里？”
吉内瓦转过身，踉跄着，试图吃完一碗饭。她在那之后就停了下来----她真的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她帐篷里的士兵变得模糊不清。
士兵们正把更多的伤员运往营地。日内瓦看着他们中的一些人，知道他们会死去。活着的人为空间而战，试图让他们的朋友在其他人之前排好队。这次将近十人受伤。日内瓦站了起来，但随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两个士兵正在把一具尸体和其他尸体一起丢弃。但那不是一具尸体。日内瓦可以看到它移动，不像士兵的肌肉痉挛，没有办法模仿这一点。
“等等！他没死！”
日内瓦向前跑。士兵们转过身来，她跪在移动的尸体旁。她看到伤口时停了下来。
他的半个身体被风吹走了。一个法师的咒语袭击了他。日内瓦开始注意到这些迹象。日内瓦对着尸体眨了眨眼。
这是一具人类的尸体，但它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所有的颜色似乎都从皮肤上消失了，剩下的看起来都不对劲。他看上去几乎像得了白化病，但他的头发是深红色的。
士兵在日内瓦摇了摇头。
“塞尔菲德。”
“什么？”
他们看着她，好像她因为不知道而发疯似的。日内瓦回头看着他们，这个人身体左侧的手奇怪地上下起伏，好像他是一个木偶，有人只用一根绳子试图移动他。
“他们是盗尸者。寄生虫。他们住在尸体里，到处走动。”
比如脑蛞蝓？或者----他们住在尸体里面？吉内瓦弯下腰，看着身体被毁坏的部分。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日内瓦凑近一看，看到尸体左侧被烧掉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身体里有东西在活着。或者曾经是。
尸体显然是想移动，但也显然出现了故障，否则就无法控制它，因为它自己的半个身体被炸飞了。士兵厌恶地转过身去，他的同伴也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别管它。没有正常人的身体部位。如果它不能进入另一个身体，它就会死。”
“但它受伤了。”
“那又怎样？又不是人。”
日内瓦可以看到黄色的液体从体内蠕动的东西泄漏。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给它做手术。”
“什么？”
“没有帮助它就会死去。也许我可以移植它。把它和其他的放在一起。”
士兵们盯着日内瓦，但他们照她说的做了。吉内瓦站了起来，走回她的帐篷。
当她站在帐篷里时，活人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有些人变成了死人，然后当她的腿开始发软时，她坐了下来。她可以帮人缝合伤口，但是更深的伤口仍然无法愈合。她的助手们仍然不能移动得足够快，他们不停地旋转着走出帐篷。有些人在她切割受害者时呕吐，甚至连最勇敢的人有时也不得不把目光移开。日内瓦已经对血腥和粪便的味道麻木了，伤者和死者都在排泄。
然后士兵们把一具尸体扔在她的桌子上。日内瓦盯着它，直到她想起了塞尔菲德号。尸体上还在抽搐，但已经微弱地抽搐了。死者的一只眼睛试图移动，但是他们无法定位在她的脸上。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日内瓦对死者说了话。腿无力地踢着。日内瓦等待着，但是嘴巴没有动。
“我要给你做手术。我会尽力救你的命。但我需要你的许可。”
关于玩忽职守的规则数不胜数，日内瓦学校曾教授过这方面的知识。如果她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她将会根据专业标准的护理和州法律来判断。但是这里没有监督，只有她自己。
她有责任拯救生命。但是她不知道塞尔菲德是什么样的人。她可以只用切开一个人的身体就能杀死他。所以她不得不问。
“我会尽力救你的，但我不知道赛菲兹是怎么工作的。但是我是一个[医生]。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活下去。但我需要你的许可。”
最后嘴巴动了一下，但只动了一次。下巴张开，日内瓦盯着尸体。塞尔菲德说不出话来。她慢慢地把手伸进尸体里。天气很冷。
“如果你想让我给你做手术，抓住我的手。如果不，我就把你和尸体放在一起。”
那只手握在她的手里很冷。日内瓦等待着。慢慢地过了十秒钟，她开始把手抽回来。然后，她的手指在她的抓握中抽搐。日内瓦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吓得直打哆嗦，然后点了点头。
“好的。尽量不要动。如果我弄疼你了，让我知道。”
当她切开那个男人的皮肤时，感觉很奇怪。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尸检，但这次她非常小心，不要把尸体的任何部位插得太深。她打开肚子，然后看到了。
它正在延伸到死者的整个神经系统。日内瓦凝视着尸体时，一团扭动的绿色卷须虚弱地移动着。
房间里的士兵离开了。日内瓦听到一场比赛从帐篷里跑出来，当卷须试图向上伸展时，他呕吐起来。她盯着我。它们被包裹在器官周围----它们似乎已经切除了一些器官，而且已经渗透到死者的胃里。它是个真正的寄生虫。
它还活着。日内瓦不得不在她的好奇心压倒她之前控制住自己。慢慢地，她切到被风吹掉的半个身体。
好了。现在她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能被保护在这个人的身体里，但是它仍然被爆炸困住了。在尸体结束的地方，她看到它正在流血，一些粘稠的橙色液体。
“你受伤了，我得给你止血。”
吉内瓦伸手去拿和针，但是当她试图用镊子抓住它的时候，那个生物向后退了一步。它的一部分流走了，日内瓦震惊地意识到这个生物是半流动的。缝针就像用网子挡水一样有用。
但是这个生物正在死去，而且它是——是的，它正在失血而亡。吉内瓦迅速地想了想，然后冲出了帐篷。
“给我一块金属！一把剑，一把匕首——光滑而扁平的东西！还有火！”
当日内瓦人拿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重新走进帐篷时，塞尔菲德人向后退了退。但是日内瓦把热金属放在尸体旁边，解释她要做什么。
“我需要把伤口封闭起来。这是我唯一能止血的方法。”
塞尔菲德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它移动了，日内瓦看到绿色中间有几处出血。她深吸了一口气。
“别动，会很疼的。”
她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神经，但是当她用另一只手用镊子把热金属按在的延伸部分上时，她得到了答案。她听到了一声尖叫——一种高亢的声音，使她的耳垢颤动起来，塞尔菲德在她的手中变得疯狂起来。但是日内瓦坚持住了，当她把燃烧的金属拉回来时，塞尔菲德的绿色已经褪色，那个生物在颤抖，但是血已经止住了。
烧灼的过程对于来说是缓慢而痛苦的，但是当她烧灼完毕后，这个生物就躺在了她的身体里。它现在移动得非常缓慢，吉内瓦想知道它是否对空气过敏，或者它是否仍在死亡。仅仅是创伤就可能要了它的命。
“我需要另一具尸体。”
日内瓦大步走出帐篷，走到一群士兵面前，他们正在堆积尸体准备焚烧。这些昆虫很密集，但她发现了一具尸体——一个女人因动脉被切断而失血过多而死。她告诉士兵们把它带到帐篷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切开那个女人的肚子。
“我去接你。”
她不得不用她的双手去做这件事。镊子不够结实。当日内瓦钻进人体器官时，尸体摸起来很温暖。塞尔菲德本身是温暖的。它虚弱地缠住了她的手，她把它举了起来。
它慢慢地出来了。塞尔菲德的碎片仍然附着在器官上，日内瓦不得不用比她想象的更大的力气拉。那个生物尖叫着，但她最终还是把它撬开了。慢慢地，她把它放在她在死去的女人的胃里创造的开口处，等待着。
塞尔菲德开始移动。这些被捆绑起来的部分慢慢地开始向身体更深处滑动，慢慢地，非常慢地。日内瓦一直等到所有的东西都在里面，然后她才缝好了开口。等待着。
尸体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日内瓦意识到塞尔菲德可能已经死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又等了一会儿，然后不得不转过身去。
“把尸体放在队伍后面。”
她告诉士兵们带走第一具尸体的遗体，并看着他们带来另一个受伤的无头骑士。回去工作了。
等尸体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日内瓦还在摇晃，伤员也不再来了。每个受伤的人都得到了治疗，或者他们的伤口没有生命危险，或者他们在等待时失血过多而死。
尸体摸起来温暖些，但那只是夜晚的空气。吉内瓦满怀希望地检查了他们的眼睛，睁开眼睛，用灯笼照着空荡荡的眼睛，但是他的身体没有动。塞尔菲德死了。
筋疲力尽的日内瓦放下灯笼，走开了。她太累了，筋疲力尽，甚至哭都哭不出来。她用剩下的开水洗了自己——尽管她的衣服已经被毁了——然后走进了幸存的士兵们正在吃饭的营地。
让她吃惊的是，日内瓦听到了笑声，甚至是欢呼声。她收集了食物，发现林、克拉拉和福图姆都还活着。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都非常高兴。
“日内瓦！”
克拉拉招手让她过去，然后在地上慢慢挪过去给她让了个座位。日内瓦坐在那里，听着别人的笑声。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陌生的现实世界。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高兴？
福图姆在日内瓦讲话时拍了拍林的肩膀。
“这孩子是个英雄！他在今天的战斗中至少杀死了8名士兵，而且他毫发无损地挺过来了！”
“你今晚要升级，小子！”
林满脸通红地看着日内瓦。她回头看了看，脸上空荡荡的。她手里拿着一个男人的肠子。她盯着一只手，知道它不见了。它不得不被切除。
“一个该死的弓箭手正瞄准我，我的脚被一个身体绊住了，所以我躲不开。他举起他的弓，然后林从后面穿过他！穿过皮甲！就是这样！”
一个巨大的洞，大到她可以看到下面的桌子。她没有时间了，那个男人在流血。即使她能止血，她所能做的也只是把皮肤缝在一起。他的器官都被切断了。她看着他呛着血。
“日内瓦？你怎么了？”
每个人都盯着她看，吉内瓦抬起头，他们关切地看着她的脸。
“日内瓦？”
吉内瓦慢慢地低头看着她的食物。她看着那些士兵，有些还满身是血。敌人的鲜血。他们杀死的人的血。他们伤害过的人，比如那些她试图拯救的人。
日内瓦站了起来。她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她一个人很快地吃完了饭，然后走到睡觉的地方。她停下来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呕吐，直到吐出来的只有愤怒。然后她哭了，哭了很长时间。吉内瓦倒在床上，直到天亮才醒来。
[医生等级11！]
[获得技能-伤害意识！]
[获得技能-无菌设备！]
……
日内瓦曾经听说过一个外科医生可以使死于他手术刀下的病人数量有所增加。但是这太过于字面化了。当她醒来，想起自己学到的技能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歇斯底里地大笑。
她有更多的技能。而且它们很有价值。消毒设备技术可以防止感染，另一个技术可以让她在理论上准确地找到出血点。但代价是什么呢？
他们都死了，她所有的重病患者。也许她救了一两个？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不到1%的存活率。她不是一个[医生]。她是一个光荣的验尸官，帮助杀死活人。
日内瓦今天上午和其他人默默地吃着饭。她没有说话，谈话也比昨天低调得多。林和其他人一直看着她。日内瓦刚刚吃完蘸了汤的奶酪和面包，这时有人向她冲过来。
“凶手！你让他们死了！”
一只拳头打在日内瓦的脸颊上，然后她躺在地上。她感到一只靴子踢中了她的胸部，然后有人喊叫，袭击者消失了。吉内瓦坐了起来，看见林已经扑倒了打她的士兵。现在，另一个人的伙伴正在拔出他们的武器，日内瓦周围的人们也开始用他们的武器站起来。
“放下武器！”
在任何人还没来得及动弹，萨斯就怒气冲冲地冲进了战场，脸涨得通红。他冲着在场的每个人吼叫，一边举起他的狼牙棒，一边把小林从另一个士兵身上扔下去。更多的军官和士兵加入了特里斯的行列，把愤怒的士兵隔开。
“我要打碎任何流血的人的脑袋，我以此发誓！我们是一个营，我们一起战斗！”
“不是她！”
日内瓦环顾四周，克拉拉扶她起来。打她的那个人正在喊叫，几乎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制止。她认出了他。他是死者的朋友，他坚持说死者还活着。她已经忘记了死者的名字。
“她让他们死了！她不是[医生]！她甚至不是一个[治疗者]！她只杀她接触到的任何人！她把它们切成片，任由它们流血而死！”
其他士兵盯着日内瓦。她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思立斯的脸变得更红了，他怒吼着要把另一个人砍下来。
“够了！你！你们要跟第一波进去。而你……”
里斯指着日内瓦，他的语气温和多了。
“回你的帐篷去。战斗很快就会升温，我们需要你的技术。”
士兵们散开时，他把她带走了，另一名军官接过了喊叫声。克拉拉在日内瓦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日内瓦摇摇晃晃地走开了。特里斯朝着她的帐篷走去——他们把帐篷搭在了另一个地方，因为虫子已经严重侵袭了前一个地区。吉内瓦抬头看了看[中士]。她的手又在颤抖。
“他说了什么？”
“他失去了朋友，别理他。”
吉内瓦摇了摇头。
“他是对的，我做不到，我不能一个人做。”
“营里没有一个[治疗]职业的人。你必须这么做。”
“我不能！”
日内瓦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大喊大叫，不理会盯着她看的人。
“我一个人做不来！我不仅仅需要另一个[医生]我需要助手，一个合适的助手！我需要那些懂得如何做手术，不会吐在病人身上的人。我需要外科手术工具，或者治疗深度损伤的药水。我自己不能关闭它们。”
思立斯咬着嘴唇，然后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多余的。我们昨天已经用光了很多东西，从这里开始，战斗只会变得更加激烈。我会派士兵给你，但我不能保证他们会好到哪里去。”
“然后所有人都死了，就像那个士兵说的那样。”
“我——”
里斯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日内瓦后面的某个人，然后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医生]。”
吉内瓦转过身来，她的心脏几乎从胸腔里爆出来。
有人站在她面前。有人----有人死了。她是日内瓦昨天试图拯救的士兵之一，那个失血过多而死的人。但她已经死了。她是——
她就是日内瓦把放进去的那个人。
这个女人看起来和昨天不一样了。她的皮肤现在完全白了，站着的样子很别扭。她的右半身下垂，动作笨拙，好像中风了一样。但是她的左半边身子看起来完全可以，她在日内瓦歪歪扭扭地笑着。
塞丽斯还注意到了她的肤色。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剑上。
“我们军队里没有塞尔菲德，请表明身份。”
塞尔菲德单手敬礼。她拿着一把剑，那个死去的女人的盔甲，链甲上还沾满了干掉的血迹。
“是的，先生。我的名字叫奥卡莎，我是一个[盗贼]，等级23。我是燃烧3月6日师的一员。我的小队被法师法术摧毁了。我想重新加入我的部队，但我的右边是无用的。我不能战斗，但我会帮助[医生]。”
“什么？”
日内瓦凝视着女人身体里的。她无法理解。
“你已经死了。我看见你了。我把你放在另一个身体里，可是我又检查了一遍，你还是一动不动。”
塞尔菲德笑了。
“我当时失去了知觉。我们需要时间来掌控一种新的形式。”
她甚至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的胃扭曲了。
“对不起。”
奥卡莎举起一只手，又笑了。
“我才应该感谢你。你救了我。如果你没有缝合我的伤口，给我一个新的伤口，我可能已经死在那个身体里了。”
里斯恼怒地咕哝了一声。
“那么你可以治疗塞尔菲德了？在我看来，你有很好的用处。尽管如此，还是试着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他们。这是你的助手，如果你要的话。”
日内瓦看着奥卡莎。她咬着嘴唇。显然是残疾或受伤了——如果她失去的东西不能再生，也许就是永久性的。但是日内瓦需要所有她能得到的帮助。
“我需要一个助手。但是我会切割尸体，做手术。你能做到吗？”
这一次，甚至连塞里斯也露出牙齿，勉强咧嘴笑了笑。奥卡莎笑了。
“我是塞尔菲德人，流血和器官吓不倒我。”
哦。当然。当日内瓦试图给奥卡莎上一堂速成课时，特里斯离开了他们俩，她需要知道成为一个能干的助手所需要的成千上万的事情。奥卡莎仔细地听着，点着头。她有耐心的个性，更好的是，当谈到动脉、静脉和血流时，她能理解。
“我知道这些东西，我见过它们，也感受过它们的运动。”
“真的吗？”
塞尔菲德点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她不说话，她的呼吸就很少，这让人不安。她眨眼的次数也比正常人少得多。她是一个活在死尸里的生物，但吉内瓦对此并不介意。至少这具尸体还有生命。
“我也曾活在无头骑士和的躯体里。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怎样生活和呼吸的。”
日内瓦突然意识到，她站在唯一一个可能比她更了解人类身体的人面前。这种解脱使她几乎头昏眼花，但随后她听到了喊叫声。士兵们已经投入战斗。
她的脸和肋骨因为被踢到而疼痛。她仍然精疲力竭，死去的人和士兵的指控仍然萦绕在她的心头。但这一次，她并不是一个人。
……
“压住伤口！我会缝合的！”
日内瓦对着奥卡莎大喊大叫，盖过了那个男人的尖叫声。塞尔菲德点点头，紧紧抓住那人的胳膊。她很强壮，远比正常人强壮，当其他士兵把他按倒在地时，她用铁腕手段将他的失血降到最低。
这个人扭动着，尖叫着，但是当日内瓦割断了线，他还活着，甚至健康到可以走回营地。不过，这并没有阻止他试图在日内瓦展开攻势。
奥卡沙阻止了这次攻击，并用一把刀子刺向那个男人的喉咙，使他蹒跚而行，窒息而死。日内瓦检查过了，但他的喉咙完好无损。士兵粗暴地把她以前的病人拖出来，她盯着奥卡莎看。
“不要伤害病人。”
“为什么不呢？他在攻击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尽量不要伤害他。我是个医生。我已经发誓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或杀戮。”
“但是你在战场上。”
“是的，我是。”
日内瓦把脸埋在手里。在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血已经弄脏了她的脸。她抬起头。
今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奥卡莎给予了帮助，她还是没能挽救那些受重伤的人。她没有这个能力。她不能进行输血，也不能在病人失血过多之前完成手术。
但是她会拯救他们。每次有人来日内瓦，她都觉得自己疯了。她会拯救他们。她会的。她不再与死亡同行。她正在努力克服这个问题。
但她还是输了。
“我做不到。”
他们的话和昨天一样。但说出这些话的日内瓦人却不同。她不再绝望和疲惫。现在奥卡莎在这里，她回忆着。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她一直是个傻瓜，试图用野蛮的工具来适应现代社会的做法。她不得不回到另一个时间。想想。她知道一些二战时期医生的故事。她能做什么——
当日内瓦和奥卡莎一起从帐篷里冲出来时，随后传来呻吟声的士兵们都很惊讶。医生的脸色严峻，但意志坚定。她向士兵们摇摇头。
“把他放下来，我先去分诊。”
她应该一开始就这么做。但是她在第一个病人身上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她是个傻瓜。
现在，尽管——
“给我拿些木炭和布来。”
她开始沿着伤员的队伍走，对着一个士兵厉声说道。甚至比昨天还多。当她经过时，他们抬起头来，但是吉内瓦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睛。如果她知道，她会失去信心的。相反，她看了看他们的伤势。
“白色臂章是给重点病人戴的。使用木炭，并添加标记，如果他们是较低的优先权。”
这就是她告诉奥卡莎的，她开始整理士兵。她优先处理那些时间紧迫的伤害。动脉破裂，大量出血——
但是那些受伤的病人她无法治愈，只能独自离开。而那些有表面伤口的孩子，她在绑在他们胳膊或腿上的衣服上加了一条黑线。士兵们一开始并不理解。他们怀疑地盯着她，但是当她把她标记为优先的病人带进来时，他们开始明白了。
“他们开始试图改变他们的臂章，那些醒着的人。”
奥卡莎轻描淡写地把一把锋利的匕首递给日内瓦。日内瓦咕哝了一声，奥卡莎在汗水刺痛她的眼睛之前熟练地抓住了汗水。虽然塞尔菲德只有一只胳膊，但她还是能干而灵巧，但是她显然对那个日内瓦试图从他的大腿上切下一大块金属时在桌子上呻吟的男人缺乏同情。
“他们试图抹去黑色的标记。但是我们要看看他们的带子是湿的还是脏的。”
“缝合。”
日内瓦说完一秒钟后，针就在她手里了。医生开始迅速地缝针。她仍然可以听到尖叫声，更糟糕的是，现在她可以听到人们愤怒地喊叫。
他们在她休息五分钟的时候来找她。奥克萨哈坚持要这么做，日内瓦狂热地喝下水，撕开面包。
“你！”
一个蜥蜴女人在日内瓦怒气冲冲地向她走来时大喊。塞斯派到日内瓦的士兵开始阻止她，但是这个蜥蜴女并不是唯一一个。克拉拉和她在一起。另一个士兵脸上露出阴郁的表情。
“克拉拉？怎么了？”
吉内瓦看着那个女人，克拉拉指着她。
“你为什么不治疗林！？”
她甚至还没有见过那个男孩。但是他躺在她帐篷旁的地上，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他用剑的手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很深，但是很浅。日内瓦回头看着克拉拉，摇了摇头。
“我不能。他没有危险。我必须治疗——”
克拉拉赶往日内瓦。奥克沙拦住了她，但是另一个士兵现在正在日内瓦大喊大叫。年轻女子感到唾沫打在她的脸上。
“你好大的胆子！林是你的朋友！他救了你！他是第一个排队的！”
“他伤得不重，他会等的。”
日内瓦的声音如钢铁般坚定。她的心是冷冰冰的。她把它放在一边做手术。这是她保持理智的唯一方法。但是现在，她的胸膛开始融化，越来越热。
“你是个怪物！”
那个蜥蜴女人在日内瓦突然出现，被士兵们挡住了去路。她在他们的掌握中挣扎，她比另外两个人更强壮。
“你这是让纳马斯去死！我看见你了，你甚至没有在他的胳膊上绑一根带子！”
日内瓦想起了蜥蜴人。他的肠子被直接刺穿，但有人向上切开并切开了他的器官。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太长时间。
她看到了那个蜥蜴女人的眼睛。
“我正在分流，我必须优先考虑我能救的人。”
“这太邪恶了！”
克拉拉在日内瓦大声喊道，而奥卡莎则竭力阻止她。吉内瓦感到她的心越来越痛。那个女兵冲着日内瓦大喊大叫。
“难道你不关心你的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帮助林？他是我们中的一员。他是第一个。他——
这一切都太过分了。日内瓦听到铃声。看到红色。她不知不觉就抓住了克拉拉，用尽全力对着她大喊大叫。尖叫的士兵、呐喊的士兵和在营地休息的士兵——当日内瓦向她发泄愤怒时，连昆虫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善良？邪恶？医生可不是这些东西！”
日内瓦对着一双吓坏了的蓝眼睛喊着这些话。她用力地摇着另一个女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抓住她。她指着一排排受伤的士兵。
“我会尽我所能拯救每一个人。我会尽我所能拯救最多的人。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不是道德！这不是选择！这是药！现在给我滚开，不然就帮我！我有工作要做。”
她把克拉拉扔到一边，气冲冲地向她的帐篷走去。奥卡莎就在她身后。吉内瓦拿起针线，开始工作。
史迪奇。缝合。停止这里的血液流动。绷带。奥卡莎已经学会了正确地系紧它们。把呕吐物清理干净。虫子在粪便上爬行。太多了。改变地点。
这里切开，修复，烧灼，截肢，忽略尖叫声。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睡着了。她只是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病人，但是不。吉内瓦不记得她闭上了眼睛。她只知道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奥卡莎在她落地之前抓住了她。
那天晚上，日内瓦又升级了。她获得了六项升级和四项不同的技能。奥卡莎告诉她，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但日内瓦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位现代医生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一切。
昨天有一百三十多名士兵从她的针和刀下经过。在这个数字中，她已经存了三分之二。在一天的时间里，这个数字已经翻了一番。其中一些来自她的营，但日内瓦后来得知，每个战斗团体都面临药水短缺的问题。他们把伤员送到她那里，有时要走好几英里。
日内瓦学会了四种技能。两个仅仅是有用的。【麻木的触摸】减少了人们的疼痛，【无瑕疵的切割】使得日内瓦比以前更容易做出切口。它们是使她工作更出色的工具。
但是改变一切的技能是[速度缝合]和[增强线程]的结合。有了它们，日内瓦可以真正开始拯救生命。她做到了。第二天，她独自和奥卡莎一起吃饭，走向帐篷。这次她重新整理了她的分诊系统。
她可以比以前快三倍的速度缝合伤口，有了线，她甚至可以缝合受损的器官。他们可能还是会失败，但是很快就止住了失血，这样她的病人就有机会了。那天晚上，她只获得了一项技能——[较差的耐力]。即使夜幕降临，它也能让她继续前行。
在日内瓦会议之后的日子里，人们获得了更多的技能。她动作更快了，开始确切地看到哪种治疗方法最有效。奥卡沙找到了更好的钳子，不知怎么的，一些派往日内瓦的士兵也学会了包扎伤口。在救治伤势最严重的病人时，她让他们穿过伤员线，包扎伤口，甚至缝合伤口。
有时她在工作时忘了吃东西，只有一顿热饭摆在她面前才会分散她的注意力。日内瓦知道她正在减肥，但即使是在她睡觉的时候，一声尖叫或者喊她的名字都会唤醒她。她睡不着。那些面孔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也许如果还有其他人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但是她是一个人。她不能让他们死。任何一个。
士兵们开始升级为[野战医务兵]或[助手]。日内瓦拯救了更多的生命。她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的东西溜走了。但是她紧紧抓住每一根线，直到断了。死神还是从她身边走过，但是慢慢地，日内瓦开始领先了。
……
“更多的伤员！”
日内瓦听到这些话，抬起头来。她和奥卡莎以及一些受伤的士兵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更严重的伤了。现在又有更多的人进来了，但是她训练的士兵已经在为她分类了。她需要休息，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三个小时，她必须休息，否则她会犯错误。奥卡莎告诉她，因为她是对的，日内瓦不时地同意休息。于是日内瓦坐下来听奥卡莎说话。
“半人马部落袭击了每个营地。他们发动夜袭，偷袭……有时他们甚至不惜造成数百人伤亡。只是为了毁掉我们的魔药库。”
一个头上缝了针的无头骑士咕哝着。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头放在手里。
“混蛋，他们没有荣誉感。”
另一只蜥蜴点点头。非人类是最愿意与日内瓦会谈的人。克拉拉、林、福图姆和其他人对她不屑一顾，许多人认为她先研究其他物种背叛了他们。蜥蜴人吐着唾沫，断掉的尾巴的残肢抽动着。
“如果我们能从这场混乱中走出来，你肯定会遭到报应。即使麦格哈默队伍没有参与这次攻击，他们也会因为半人马部落逃脱而陷入麻烦。没有一个雇佣兵会和他们一起工作。”
“但我们正在把他们往回赶。他们寡不敌众，如果他们的法师倒下，他们就会失去优势。”
奥卡莎一边说一边咧嘴笑着，但是日内瓦只能想象屠杀的情景。塞尔菲德凝视着一排排的伤员，咧嘴笑了。这一组的士兵伤势并不严重，他们大部分都是表面伤，但看到了一个残肢，她知道她必须自己照顾自己。
两名士兵把一具尸体扔在地上。日内瓦看到一个半人半马的半人马，因为身体侧面受伤而大出血。有人投掷了一支矛，矛在他体内折断了。如果她不动，他很快就会死。
她站了起来。奥卡沙也站了起来，日内瓦大步走向半人马座。他们先把他送进了手术帐篷。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把矛切出来，止住他的血。但是他们做到了。最糟糕的时刻是半人马醒来，意识到他正在工作。他又叫又打，八个士兵才把他按倒在地。
“很简单。很简单。我是个医生。我会帮你的。”
日内瓦看着半人马的眼睛，慢慢地说着这些话。他的胸部起伏，他试图挣脱，但慢慢地他放松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
他朝她点点头，但没有放松。当她拔出矛头时，他退缩了一下，当她把他的皮肤缝合在一起时，他只是发出嘶嘶声。当这件事完成后，日内瓦不得不帮助抬他出去，因为他非常沉重。
但是当他们把他带到一个已经清理好的可以让伤员躺下的地方时，日内瓦听到了一声喊叫。
“敌军士兵！”
她周围的人举起了武器。日内瓦看到塞斯把人们推到一边。他用手指指着半人马，日内瓦感觉到她的耐心在她身后僵硬了。
“那不是我们的人！那是敌人！”
他手里拿着权杖。半人马虚弱地举起了一只手，但日内瓦挡住了的去路。他怒视着她。
“让开。”
“不，他会死的，我要给他治疗。”
斯里斯的下巴紧闭着。
“他是一个敌人。我们审问他，我们会查出他的勾当。”
日内瓦没有动。斯里斯想把她推到一边，但她挡住了他的去路。她张开双臂。
“我已经发过誓了。如果你想要他，你就得把我打晕。如果你真的伤害了他，我就不能再治愈更多的士兵了。”
她提高了嗓门，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当其他士兵看着她的时候，特里斯停了下来。他咬紧牙关。
“你在虚张声势。”
日内瓦平静地对着他愤怒的目光。她尽可能大声地说话，因为她知道每只眼睛都是她的。
“如果我的誓言被打破，我将不再是一个[医生]。”
她觉得这是真的。她知道，塞丽斯没有勇气考验她。每个士兵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治疗药水了。如果他们受伤了，日内瓦是唯一可以治好他们的人。
他们向日内瓦进发。
“他就是砸了我们魔药的人之一！在整个战斗过程中他一直在向我们射箭！他和他那该死的部落！”
“那就让他走吧。他几乎不能走路。”
日内瓦知道半人马座可能无法在营地里活过今晚，不管她说什么。她盯着。
“让他走。我是一个[医生]。这是我的病人。”
斯里斯指着日内瓦，手指颤抖着。
“我可以以帮助敌人的罪名处死你。”
我不会利用我的医学知识去侵犯人类的权利和公民自由，即使是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吉内瓦咬紧牙关。她站在塞丽斯面前，盯着那个大个子。
“如果你必须这么做，就这么做吧。”
“你发誓服从命令！”
“我遵守更高的誓言。”
医生和中士在集中营的中央互相凝视着，营地里满是伤员和正在康复的士兵。他第一个把目光移开。
“去你的，把他弄出去！”
半人马在奥卡莎的帮助下慢慢地站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走了，吉内瓦坚持在他离开之前给他做一个粗糙的拐杖。他回头看了她两眼。她看着他离去。然后她回去继续做手术。
……
第二天，日内瓦在远离第四营指挥部的地方支起了帐篷。她升起了一面旗子。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架，上面画着日内瓦唯一能用的东西。她把旗子高高地挂在一块白布上。奥卡莎问这是什么意思。
“治愈，安全。”
“那为什么是红色的？为什么是十字架？”
日内瓦对此没有答案。但它仍然是一个象征。她把它挂在自己的帐篷上，不止一次，她看到士兵们把朋友们带到帐篷里，挥舞着自己的旗帜和十字架。她从来不问他们站在哪一边。她只是想拯救生命。
每次有人死去，就好像日内瓦随他们而去。但是当她把一个人拉回来，当他们感谢她的时候，她的一部分也复活了。她吃饭，睡觉，做身体需要做的所有事情，但日内瓦住在手术台上。她活着是为了帮助别人生活。
他们都有名字，都有家庭和梦想。他们请求她不要让他们死去，但是他们不能祈祷，因为神已经死了。因此，吉内瓦用她临时做的手术刀的每一道伤口和她的每一针针线来祈祷。她祈祷自己能拯救他们。她祈祷她所学的科学，她试图记住的教训，还有她自己的医学。她祈祷自己能有所作为。
他们刚刚开始给一个男人做手术，这时日内瓦听到砰的一声，感觉到骨头里的爆炸声。她跌跌撞撞地走出营地，发现营地受到了攻击。
一个女人在空中盘旋，用爆炸的火球和吞噬她的受害者的颤抖轰击人们。她朝帐篷走来。
日内瓦抓起她插好的国旗，站在伤员队伍的前面。当[法师]走近时，她举起了旗子。另一个女人向左瞥了一眼，一支箭划破了她的皮肤，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却指向了她。一团火焰吞没了射箭者。然后她去了日内瓦。
大夫站在那里咳嗽，因为大火产生的烟已经到了她的身边。她的眼睛湿润了，但她把旗子举在面前。这是一个劣质的盾牌，用布和血做的，但这是她所有的。
妇女看到国旗停了下来。她的眼睛扫向红十字架，然后是那些试图爬走或昏迷地躺在地上的伤兵。然后她看了看日内瓦。
他们的目光透过烟雾和火焰相遇。那个女人在所有死亡和毁灭的中心微笑着，毫发无损。日内瓦的心怦怦直跳。她的双手上仍然沾满了她曾试图拯救的人们的鲜血。
慢慢地，法师转过身去。她走到空中，离开了帐篷。日内瓦倒在地上。然后她又爬起来，跑进了营地。那天晚上她工作到很晚，照顾着烧伤的病人，并试着做植皮手术。许多人死了。但她还是救了一些。
……
丛林战争的最后一天来临了，早餐时，奥卡莎坐在日内瓦旁边。塞尔菲德号仍然没有恢复使用右侧身体，日内瓦认为她永远也不会恢复使用右侧身体。但是这个小东西用她的嘴唇在微笑。
“你知道吗，双方的士兵都知道你是谁？”
日内瓦眨了眨眼。
“是吗？”
奥卡莎点点头。
“他们称你为最后的光。你照耀着他们，那些垂死的人。你是他们看到的最后一张脸，而你却从另一个世界把那么多人拉了回来。他们睁开眼睛，看见你站在灯光下。”
“这太傻了。”
“他们这么叫你。你拯救了无数生命。我想一旦我们完成了这里的工作，我就会加入你们。也许我也能成为一名[医生]，或者至少是一名[助理]，即使我只有一只胳膊。”
日内瓦盯着奥卡莎。
“战斗还在继续。现在没有时间考虑未来。”
塞尔菲德摇了摇头。
“麦格哈默队伍损失惨重。三个营的部队从侧翼包抄了他们的一个师，我们突破了他们的防线，得到了他们的领导[战略家]。没有他，他们将不得不撤退。”
“什么？”
有人在营地里欢呼。吉内瓦环顾四周。奥卡莎看起来很高兴。
“我无意中听到一个军官的谈话。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开了。这场战役已接近胜利。”
士兵们开始欢呼雀跃。吉内瓦盯着他们，感到空虚。她看着奥卡莎。塞尔菲德笑了。
“也许之后你可以治愈那些不在战场上的人。有很多人因为太穷而无法治愈药水，或者因为无法治愈的伤痛而受伤。也许……”
“攻击！我们遭到攻击！”
日内瓦在动弹之前就听到了疾驰的声音。箭飞了，突然，奥卡莎掉了下来。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喉咙。
“欧卡莎！”
另一支箭飞过日内瓦时，她正好赶上奥卡莎。塞尔菲德不说话，也不动。她死了吗？
吉内瓦抬起头。半人马在营地里奔跑，疯狂地射击。当半人马从她身边跑过时，士兵们倒在了她的周围。这是对他们营地的又一次突然袭击。
其中一个半人马看到日内瓦仍然活着。他鞠了一躬，犹豫了一下。他停下来，盯着她。
吉内瓦看到他身上有一道难看的疤痕，便望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年轻人。她看着他，他慢慢地放下弓。
然后，他对其他的半人马大声喊叫。他们停了下来，他又喊了一声，指着他。他们旋转着，开始飞奔出营地。
半人马仍然留在后面。他凝视着日内瓦。他慢慢地向她走去。他低头看着，日内瓦也抬头看着。他张开嘴说话——
“去死吧！”
半人马的头部被狼牙棒从侧面击中而塌陷。日内瓦人尖叫起来，塞里斯拉回他的喷雾器，再次攻击半人马。年轻人静静地倒在地上，中士转向日内瓦。
“你。”
她张开嘴，但他用一只手打她。她脸朝下倒在地上，然后听到他的吼声。
“叛徒！”
她试图站起来，但是站不起来。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后背，如此强烈，整个世界都闪现出白光。斯里斯用锤子狠狠地打了她一下，她感到自己的脊椎都开始断裂了。
“叛徒！”
他举起喷雾器，又把它放在日内瓦的背上。她尖叫起来，感到有什么东西碎了。她试图移动，但突然她动不了了。
里斯从上面向日内瓦吐口水。他举起他的狼牙棒，喘着粗气，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奥卡莎扭动着身体，塞里斯向前倒下时哽咽了。钉头锤从他手中掉了下来，溅在泥泞的地上。
奥卡莎把箭从她的喉咙拔了出来，忽略了箭从她的死皮上拔出时所造成的伤害。吉内瓦抬头看着她。
“我要死了。我的脊椎骨折了。”
她动弹不得。塞尔菲德低头看着日内瓦，说了些什么。日内瓦咧嘴一笑。她也听不见了。没有人尖叫。她是目前唯一一个需要医疗救助的人，但这没什么。没有人陪她，她也不需要帮助。天越来越黑了。
她闭上眼睛，日内瓦感到一切都在褪色。
她死了。
……
然后她又醒了过来。吉内瓦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坐起来了？
她环顾四周。她躺在地上。水正落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雨水从丛林树冠的缝隙中滴落下来。它混合着塞里斯的血，向半人马的尸体投掷。
吉内瓦慢慢地举起了她的左手。她慢慢地弯曲它，并试图举起她的右臂。它不会动。日内瓦盯着它。
“我无法修复所有的东西。”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没有----在她的耳朵里。日内瓦停顿了一下。声音很熟悉。
“奥卡莎？”
有点不对劲。有些事情非常不对劲。感觉到了什么……在她体内扭曲。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
“我现在就在这里。我必须跨过这个鸿沟才能让你动起来。你不会流血而死，但你需要医治。”
想吐。她的胃在起伏，但是她的身体里也有什么东西。它抑制了反射。
“你必须活下去，别无选择。”
肯定只有几分钟。日内瓦盯着营地周围。房子已成废墟，但她能听到尖叫声。男人、女人和其他物种的人们仍然活着。一些人被箭射中，另一些人被踩踏。
就在这时，日内瓦听到了隆隆的声音，还有更多的喊声。她环顾四周，看见一辆辆覆盖着顶篷的大车在丛林中缓缓地前进。一队队的士兵穿着光亮的、没有褪色的盔甲围着马车行进，看到营地的破坏情况时，他们指着马车大喊大叫。
吉内瓦开始大笑起来，她听到脑袋里有一个声音。
“这是什么？”
“补给车终于到了。”
士兵们从马车上荡出来，地面上的士兵则冲向阵亡的士兵。日内瓦用意志力让她的双腿站立起来，她的双腿确实站立起来了。但是她能感觉到有别的东西帮助他们移动。
“对不起。这是被禁止的，但这是我所能做的一切。但是这种情况是无法逆转的。我可以——”
她又能听到他们的尖叫声，吉内瓦摇了摇头。
“没关系。”
“什么？”
她用意志力使自己的脚能走路。他们很不情愿地搬走了，但他们还是搬走了。吉内瓦跌跌撞撞地走向马车。士兵们震惊地盯着她，但是日内瓦抓起了她能拿的所有药水。
“我们走吧。”
她大步走进战场，把特里斯和死去的半人马留在身后。空气很热。昆虫在生者和死者身上爬来爬去，尖叫声震裂了空气。吉内瓦手里拿着一瓶药水水跑了出去，试图忽略自己身体的痛苦和心中的嚎叫。人们喊着她的名字，她跑向他们，治疗他们的伤口。但这永远不够。日内瓦能听到她脑子里的尖叫声。再来一杯。她翻转着尸体，盯着箭头，摸着脉搏。
再来一杯。肯定还有一个。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话，有人想让她休息。日内瓦对此置之不理。再来一杯。她必须找到——
再来一杯。但是她转过来的每一张脸都是茫然和凝视的。日内瓦继续前进。她太累了。她不得不睡觉。
慢慢地，医生跪了下来。当她掉进去的时候，泥和血一起流了出来。日内瓦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寻找着尸体，但现在她再也动弹不得了。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
那个年轻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士兵们在她周围跑来跑去，照顾着伤员。吉内瓦睡着了。这一次，她听不到尖叫声。
这是令人愉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