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文暄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救救她的孩子,那时候她的额头都是伤疤,发丝凌乱,眼里噙满了泪水。就在这时候,我哥哥在正殿外面说让我掐死她的孩子,否则就带人冲进去。”崇华皇长帝姬说到这里眼神愤恨起来。
“我自然不愿意,我想过把两个孩子放到一起迷惑我哥哥。可是按照我哥哥的性格,若我不按照哥哥说的话,恐怕连我自己的孩子也活不了。既然终究只有一个孩儿可以活着出景阳宫正殿,所以我就掐死了其中的一个。”元翎低头闭着眼流泪,手里的佛珠转个不停,仿佛是在给自己掐死的孩子超度
“母亲,那女子好歹是信任您才会找您求救,母亲你怎能掐死她的孩子?”魏温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母亲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一直觉得母亲是性情平和吃斋念佛之人。
元翎忽然睁开眼睛,眼目满是狠毒与狡猾,她抬眼看着面前蹲着的魏温说道:“谁说我掐死的是她的孩子,我掐死的……是我自己刚产下不满一个时辰的大儿子魏温。”
此时一道惊雷在外面炸响,祠堂里面被白光闪烁得更加渗人。魏温听到母亲这样说,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他打开母亲想要抚摸自己且颤抖着的手,眼里满是惊恐地看着她,平日里对下人宽容进寺庙诚心礼佛的母亲异常慈祥,没想到今日祠堂里的母亲却形同鬼魅,狠辣狡诈。不由得借着双腿又往后退了一点,想离开这个地方。
“温儿,你才是先帝的嫡长子啊。”元翎上前一步抚摸着他的脸说道,眼睛里又恢复了温柔慈祥。
“不,不,我是父亲的儿子,怎么会是皇子呢?不会是皇子的。”魏温双目无神似的往后跌倒。
“是啊,文暄知道我掐死了自己的孩子也是今日你的表情,你们母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她也想让自己的孩子活啊,就抱着我的孩子形同疯癫跑出去,嘴里大喊着我的孩子死了,连行刑的嬷嬷听到都有些犹豫,因为她们没有听过如此绝望悲怆的喊叫,仿佛是精卫泣血,杜宇悲鸣。”元翎绘声绘色说着齐文暄的残状,一步步靠近正在后退的魏温。
“我哥哥看到她这么抱着一个孩子疯疯癫癫,自然不会再怀疑那孩子还活着,就嘱意嬷嬷们勒死她。文暄一向善良,对宫妃仁慈对下人宽容,这些嬷嬷怕把这么善良的人勒死了会下地狱,所以怎么都不肯行刑。后来文暄在仰天长啸诅咒元氏三代而亡后就被我哥哥乱箭毙命,死后连尸体都烧了。”魏温听到这个,不知道为何眼底竟然流出眼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温儿,你本就是先帝嫡长子,即便你不想做皇帝,也不要忘记了如今的老齐国公与陆太后,因为是这两个人里应外合把你舅舅与母亲两个好人活活逼死。”她故意对着魏温的眼睛说道。
“母亲是说,告发齐氏的陆氏女官是当今的长信景惠皇太后陆宣。”魏温眼里噙着泪说道。
“自然,若不是陆氏那个贱人为了自己兄长的前途告发文暄,文暄岂会死的那么惨。先帝本来只是把她收为贴身女官,谁知道她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生下了元煜,还做了陆皇妃。”元翎不屑地看着他说道。
“所以,先帝认为孙纪不再忠心于他,在孙纪没有了利用价值后就故意派他去做潜藩船的医官,然后在途中杀了他。”魏温把这些事情与最近的案件串联起来猜测道。
“不,这整艘官船用的都是粘合的木头,即便没有那次海上疾病,这艘官船也注定在海里支离破碎,只是没想到突然来了一场疾病,让全船的官员都提前死去,这些官员只是给孙纪陪葬而已。只有一个沈姓官员的女儿以及孙惠碰巧遇到来往的商船,被从官船碎片里救上来。后来先帝为了掩人耳目,才在文书里面记载这些官员都是在岸上突发疾病亡故的,让清瑜到弘文馆也只不过是为了监视她而已。”她继续说道。
“孙惠比较聪明,在官船碎片里看到粘合的碎片就知道不简单,在商船快到岸的时候跳入水中不见了,这商船的人为了避免麻烦,就对醒来的女子说只有她一个人得救了。”崇华皇长帝姬讲完了这个故事又恢复慈祥的妇人模样。
“可是这些官员何其无辜,难道先帝就忍心如此?”魏温继续反问道。
“这些官员虽可怜却不无辜,这些官员都是亲自目睹此案的人,他们或制造舆论,或上书奏章,怎么会无辜。先帝既然忌讳这个事情,就不会让任何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活着。”她目光凛冽说道。
“那皇上太后若细细查下去,岂不是会查到这一桩旧案,母亲你岂不是危险了。”魏温担心地说道。
“不,魏太后是何等聪慧的女人,不会亲自揭开自己丈夫的痈疮,陆太后在这件案子里也并不光彩,这件案子会成为无尾之案,只会查到孙纪下毒这一步,若再深入那便是蠢人了。”元翎信誓旦旦说道,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门口走去。
“母亲,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可知道内情?”魏温叫住正在往外走的元翎小心翼翼问道。
“温儿,你觉得母亲是这样的人吗?”元翎回过头笑容慈祥看着他,仿佛方才的鬼魅是他的幻觉。
“母亲,你不是吗!”魏温冷冷说道。
元翎听到这个回答,神色冷下来背过身去平静地叙述道:“温儿你长到十岁的时候,就越来越像鲜卑人,若我不是公主,他迟早要猜到你的身世。所以,我岂会让他有命活到现在。”
她平静得叙述完这些话,仿佛杀死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人,只留魏温一个人在祠堂里面。
“谁?”元翎听到房顶上的声响慌忙出去查看,魏温也害怕他们所讲的事情被别人知道,跳上房梁想灭口,只是晚了一步那人早就消失了。
魏温在房顶上细细查看,在乱叶堆里捡到一个杜鹃飞雁的香囊,闻着像是一股杜若的香气,便知道是她来过了。心里挣扎了一刻之后就把香囊收入自己的怀里对母亲说道:“是狸猫,房顶上有狸猫在吃腐鼠。”
“那便好,今日的事情你若不想行动,便由着它烂到肚子里,任何人都不能说。”崇华皇长帝姬说完让李嬷嬷扶着到自己的寝殿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