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师走了以后,薛老师接替了我们班,薛老师脾气很坏,大家都很怕他。我的生平第一次住院也来源于他。
学前班学的都是很简单的内容,对于我而言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所以我除了学好自己的任务之外有很多时间可以协助老师管理班级的纪律。
这一天阳光特别的好,我做完了老师留给我们的算术题,开始拿起讲台上的教鞭,学着薛老师的样子在班里巡逻。薛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问我“邱晓蔓,你不写作业,瞎溜达什么呢!”,我被吓得背后一激灵,转过头低眉顺眼的说“我作业写完了,我在维护课堂纪律呢!”,“谁让你维护的?”薛老师紧接着的问我,“我是班长,所以我才会维护的。”我小声地回答。“谁给你封的班长?”薛老师咄咄逼人的问我,“是…吕老师…”我的眼泪快掉下来了。“你回去吧,我在此跟大家声明一下啊,以前吕老师在的事我不管,我现在是这个班的班主任,我没有任命任何人当班长。”。说完薛老师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教鞭,背着手踱着步开始在教室转悠起来,而此时的我仿佛被扒光了毛的鸡,又是丢人又是难过的趴在桌子上安静的留着眼泪,我不敢大声的哭出来,我害怕别人听到我的哭声而嘲笑我。这一天过的及其难熬,我一直默默的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放学的时候,文娟和文丽没有跟我一起走,而是静静的跟在我的后面,小声的说着什么,我仿佛能听见她们在笑我,而我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她们,只能低着头,一步一步的看着自己的脚向家走去。回到家里,我不像原来那样喊饿,而是静悄悄的走进屋里,趴在炕上不敢出声,我想可能是我的眼睛漏了,一直有水在往外流。或许是我哭累了,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仿佛间感觉妈妈在叫我吃饭,但是我并不想醒来。朦胧中听见爸爸说“她要是不饿就让她先睡一会,咱们先吃,给她放炉子上热着,饿了她自己就起来吃了。”
“老邱,快来,这孩子这脸怎么这么烫。”我被妈妈的尖叫声吵醒了,但是睁不开眼睛。朦胧中我感觉爸爸抱着我气喘吁吁的在跑,我能听见哒哒哒的拖拉机头的声音,“孩子怎么了?”我听见张叔叔的声音在问,“发高烧了!”爸爸气喘吁吁的说。“快上来我拉你去医务室!”。
我醒来的时候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带着白色帽子的阿姨给了妈妈一根玻璃的小棍子说“量一下体温!”妈妈便把小棍子塞在我的胳肢窝里。“妈,我胳膊痒。”我呢喃的说,“哪儿痒啊?”妈妈问我,“这儿…”我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指给妈妈看。妈妈凑过来看了一眼问我“还有哪儿痒?”“腿上,我够不着。”妈妈撸起我的裤腿,然后把我的裤子脱了看了看,又把我的上衣也脱了看了看,“老邱赶紧叫大夫过来看看,是不是水痘?”爸爸几乎从半梦中起来,去找大夫。不一会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年女人进来了,用带着手套的手拉起我的腿,又拉起我的胳膊说“是水痘,啥时候发现的?”大夫头也不抬的说,“刚刚孩子说痒才发现。”妈妈很着急,“看这样子已经有两天了,你们这爹妈也是够粗心的。没事啊,小孩子起水痘很正常。我一会开点药膏,抹在痘痘上,不能见风。十来天就能好差不多了。然后在家再观察观察不再长痘,就没事了。”大夫把被子拉过来盖在我身上,“挺好的,没有破皮儿。痒了不能挠听见没!”大夫拍了拍我的脸,扭过头对爸爸妈妈说“你俩谁过来开个药!”妈妈说“你去!”,爸爸便跟着医生走了。
不一会,刚才的白帽子阿姨过来收小棍子,举起来看了一下说“退烧了!”。爸爸拎着一个袋子进来了,妈妈问“大夫说啥了吗?”,“大夫说退烧了就可以回家了,不让见风,痒的厉害可以涂点牙膏。”
回家后,我天天被关在家里,哪也不能去,我只能一天天的趴在窗台上看着小朋友们上学下学。
日子就这么日出日落的过去,而这场病就像是我的一个乌龟壳,把丢失了班长职位的疼痛期悄然的度过了。索性学前班也没什么所谓的跟不上学习进度,当我在家里闷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可以背着我的书包去上学了。
我还没来得及坐下,文娟就问我“我听我爸说你生病,了?”,“嗯,我起水痘了,大夫不让见风,所以一直没来上学。”。“我还没有起过水痘呢。”文娟非常认真的说,“那不是什么好事,起水痘可痒痒了,还不能挠。”。“其实那天不是我俩不想跟你一起走?”文娟小声地说,并拉了拉我的衣服。“没事儿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推了推文娟的胳膊。“后来薛老师去我家吃饭,说起来你的事儿,其实薛老师还是觉得你学习好,而且聪明…”“我们去玩吧!”我打断了文娟的话,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或许这件事也是我也无法面对,我无法明白为何我名正言顺的班长就这么没有了。
那个年纪的我,非常看重的是别人的看重,其实成人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后来知道薛老师其实是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大学毕业生,在90年代的大学生如珍宝一样,但是薛老师却被视为荒石被丢弃在这个终年不见生人的矿区里教小学,内心的苦闷可想而知,我在他的眼里因着姑奶奶的校长之位轻松的做上了班长,犹如他生命中无数可望而不可及的世界,所以他万分厌恶,薛老师一直带我们上到三年级,因为酒后打架被学校开除,后来我听说他的消息,是在他侄女家人的聊天中得知的,他去更大的城市自己去做生意。而我也没有提及我认识薛老师,他侄女也就是我的好闺蜜也并不知道我和薛老师的师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