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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金童玉女

说起金童玉女两个纸人,亦正亦邪,论凶猛程度,一般鬼怪难以望其项背,茅山先生做法时担心一些游魂野鬼作乱,常将这二位请来镇场子。如若运用得当,是降妖伏魔的利器,可若是冲撞了其中任何一位,那镇场子的神随时可能变成砸场子的鬼,正在做法的茅山先生腾不出手去收拾,无疑是雪上加霜。二当家不是傻子,绝不会自找麻烦去冲撞金童纸人,而寻常的鬼怪根本不敢惹这两位,那么让金童折头的,必然另有其人——回龙庄众人也并非傻子,都能猜到是有人从中作梗,但究竟谁会这样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何止他马秋禾一人想不明白,雷晋也是一头雾水,所以才放出赏金榜彻查此事。自放榜伊始,他便在暗中观察,赏金榜前观望者甚多,议论纷纷,但还无人敢来揭榜。其实,这个榜原本就不需要有人揭,雷晋早就料到,能捉鬼的大有人在,可捉人的事就不那么简单了,连要捉的人都在暗处,那捉人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当成活靶子摆到明处?

所以,虽然赏金榜放出之后看起来收效甚微,实则暗流涌动,明明已经牵动了大多数人,各自的目的不尽相同,但表面仍宛如一潭死水,沉寂得反常。

雷晋独自倚坐在阁楼上面,时不时的望两眼楼下的赏金榜,面前的案上摆着几个茶杯,其中一杯倒满的茶已经凉透。

正午时分,玄武堂的堂主伍泽奇来到阁楼,和雷晋对视一眼,自行坐下,并未说什么。

并未说什么,也算一个回答。

“既然老二身上什么痕迹也没有,为何有人要大费周章的毁尸灭迹呢?”雷晋埋头注视着杯子里的凉茶,喃喃低语,显然有些失望,“我们可能还是晚了一步,他身上的线索被别人抢了。”

“我看也是。”伍泽奇道,“年寅这个人很可疑,至始至终,是他和二当家接触的最多。”

“不像。”雷晋说,“老二的尸骨在义庄停了这么久,他要销毁什么痕迹,何须在半路铤而走险?”

“那大头道士呢?”

雷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摇头答道:“大头虽然小聪明多,但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而且,他一直跟在我身旁,从未触碰过老二的尸体。”

“师兄的意思——回龙庄有内鬼?”伍泽奇瞪着惴惴不安的双眼说,“都是几十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若出了这种事,雷师兄打算怎么办?”

雷晋不置可否,端起那杯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大概是这茶越凉,尝起来便越苦涩,让他不由得蹙眉叹息。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伍泽奇扭头,正瞧见青龙堂的龙柏炎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那男人见了雷晋,招呼着喊了声“雷天师”。

伍泽奇正要退出去,被雷晋叫住:“伍堂主,你也听听吧。”

见伍泽奇点头,雷晋又示意中年男人坐下,给他斟了一杯热茶,应道:“有劳陈大哥了。”

那男人欠身坐到蒲团上,道:“八年前贵庄的年先生为救我殒命,何须说这些?莫说来一趟,十趟也不在话下。”——此人正是八年前年大毛一事的关键人物。

“干我们这行,降妖伏魔自是应该的,年兄弟的事怪不得你,陈大哥无须愧疚。”雷晋道,“但如今那金童玉女又出现了,我回龙庄这次定要同它们斗上一斗,请陈大哥来,想详细的了解当年的事情经过,好找出这二位的破绽。”

“龙堂主同我提过了。”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抹了嘴巴,继续道:“想起来,那时候我还在顾老爷府上做活儿,现如今,顾府已是督察府了。”

雷晋听到“督察府”三个字,眼角的肌肉警觉的抽动了一下,脸色微变,但他并不做声,示意男人继续。

原来出那事的头几日,顾府某表亲正办丧事,男人被顾府安排去帮忙,待苦主家事情处理完了,他又多留了一日,帮着收拾洒扫,第二日午饭过后才赶着回顾府复命。傍晚时分,秋风瑟瑟,男人正埋头急匆匆的行在路上,忽听到有小孩嬉笑打闹的声音。男人一抬头,瞧着前方有两个红影,细看之下,原来是两个身穿红衫的孩子,一男一女,一路玩耍打闹着前行。

男人想:谁家的大人心也忒大,荒郊野外的,竟让两个娃娃出来闲逛,虽说当下就一条道,倒不至于走丢,但万一遇上豺狼可是大大的不妙。于是起了好心,默默的跟在后面,打算顺路护她们一程。

如此行了一阵,直至行到一处,地名叫石缝坡,因那路是在石头缝上凿出来的而得名。说是坡,也就四尺多高的一个坎,一般人须得手脚并用才能攀过去,而两个孩子太小,要上去就不那么容易。男人暗暗偷笑,他早料到两个孩子要停下来,当下默不作声,抱着手远远看着,只见两个孩子身上红衫很是耀眼,一个在后面推一个在前面爬,有一会儿功夫,女孩终于爬上去,而那男孩落在后面,如何也上不去。

那男人打趣的笑了笑:得亏我跟着,不然这俩孩子如何回得了家呢?遂大步上去,在那孩子身后扶一把,帮他上了坎。

男子想:“索性就好人做到底,问问这两个孩子是谁家的,直接送回去最好。”

于是男子双手攀住石缝,埋头看准了路,手脚同时发力,一跃也跟着上去,便在上去之后,正要搭话之际,才发现两个孩子早已不知去向。

男子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方圆几里内明明就他一个人,哪还能见着什么红衫孩子!

“山路就这一条,这能跑哪儿去呢?”男子心想。

这时山间阴风骤起,树梢秋叶被抖出阵阵哗哗声响,根本听不到有孩子嬉戏玩闹的声音。男子觉得脊背发凉,紧了紧外套,继续匆匆赶路,只是心中始终有种莫名的恐惧,又觉得甚是好奇。

快进城的时候,赶上一位从山上打柴回家的老者,憋了一路的事可算有人说了,便迫不及待的问这人,是否见着两个孩子。

“小哥,你家娃娃丢了?”

男子打个哈哈道:“我呀,光棍儿一个,哪来的孩子。”当即和这打柴老者聊了路上的事,老者听完,放下肩上的担子,瞧了瞧男子,正色说道:“你脸色不对,是不是遇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者话才说完,男子刚还嬉笑的脸顿时僵住,打了个冷颤,“噗”一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不住的抽搐,虽眼睛还能隐约看见周遭的事物,但身体却如针扎一般难受,四肢乏力,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迷迷糊糊中,男子听见有人说:“我认识一位年先生,他也是回龙庄的,而且是云台来的高人,不如找年先生吧,如若他不在家,再去回龙庄也顺路的。”

再过一阵,似已到了年先生家,又听有人交谈:“说是半道遇着两个红衫孩子,只是扶了一下,便成这般模样了。”男子浑身仍在抽搐,只觉难受的紧,模糊中看见一个穿黄色道袍的人,正在为自己检查身体,过一会儿又听人说:“他近来必定冲撞了金童玉女。好巧不巧,你们找到我年某人,收拾这个最是在行,不打紧的。”

听到“金童玉女”,男子顿感自己眼皮沉重,昏昏睡去,恍若梦中之际,才记起自己头一天被不知被谁推过一下,撞倒一个纸人,但自己不是茅山中人,也不知有什么讲究,只随手扶起纸人,就当没事发生,现在想来,原来是撞这一下才惹了祸害。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阵嘈杂的叫唤,他才慢慢转醒,深深吸了两口气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灯火通明的院子里,而先前的砍柴老者扶着一个黄袍道人瘫坐在地,那道人一动不动,显是气绝身亡了。在院子中央,一个疯疯癫癫的孩子,手中扯着一张符纸,歇斯底里的吼着上蹿下跳,一刻也不曾停歇。

显而易见,如此下去,非得把他活活累死!——男子明白事态紧急,慌忙起身去抓那孩子,但那小孩行动异常敏捷,男子几番努力都扑了空,直累的气喘吁吁,好一阵叫苦不迭。

忽然,从院子外翻进来一个黑影,没等他反应过来,黑影已然落地,却是一个黑袍道人,一手擒住那孩子,大声厉喝:“找绳子来!”

那孩子面目狰狞,愈发疯狂挣扎,男子看的愣住,哪儿还来得及找绳子呢?

这时那黑袍道人一声怒喝:“畜生!”反手朝着孩子脸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这一掌力度着实不小,打得那孩子口鼻都是鲜血,立时肿了半张脸,软软瘫下,躺在地上喘气,惨烈的情景直教那男子侧过身去,不忍直视。

……

“后来问过才知,那黑袍道人正是贵庄的二当家,随后我和砍柴老者帮着把年先生和他儿子送到回龙庄,后来的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只可怜年先生和他儿子,好好的为此丧了命。”男人讲到此处,动情地揉了揉双眼,叹气道:“此事不知怎么传到顾老爷耳边的,大概顾老爷觉得派我办的事出了纰漏,抑或是顾府见不得这些不干净的事,过了几日,给我一些银钱,让我自行谋生,从此不再帮顾府做事。”

伍泽奇惋惜道:“那日是犯‘师人煞’的,碰巧他儿子发狂,误打误撞破了藏身符,谁也料不到的事情。”

雷晋听完,想了一阵,问道:“陈大哥,你说冲撞金童玉女是因为有人推的你?有没有记错呢?”

“这个错不了。”老者毫不犹豫接道,“还把我的鞋子踩掉了,我一边扯着鞋一边骂人,周围没一个敢还口的,我印象深着呢。”

雷晋点头,若有所思,又道:“如此说,陈大哥也没见着年先生是如何为你驱邪的。”

那男的摇摇头,说:“送我去的人肯定看见的。”

“送你去年先生家的人,你认识么?”

“我认得打柴的老者,但是他已故去。”男人顿了一下,又说:“有个青年同他一起送我去的,可那时我看不清,等我醒过来,那青年正好来回龙庄报信,之后应该是回去了,我不曾见到。”

雷晋冥想片刻,不再多问什么,让那男人自行退去。剩下阁楼上三人相互瞧了几眼,已不约而同的达成一个共识:这些事不是简单的巧合,更像是刻意安排好的。

年大毛犯“师人煞”的日子,男子冲撞金童玉女,半路被人点破发作送到他家,而年家的孩子好巧不巧,偏偏那时候被邪灵附身,破了年大毛的藏身符,由此一事,导致当年的亲历者死的死,老的老,能说出所以然的人竟一个也寻不着。

当时为何不直接送到回龙庄,而是去了年大毛家?倘若真是有人从中作梗,显然是针对年大毛使的一招借刀杀人,而且,能用这种法子的,必定同是茅山中人!想到此处,伍泽奇不禁脸色骤变,背心泛起一阵冷汗,惊道:“最有嫌疑的不就是二当家么?”

“难不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二当家自己引火焚身了?”龙柏炎接道。

“从莫家庄的情况来看,显然另有其人。”雷晋连连摆手,“那个不知所踪的神秘青年会是谁呢?”

可两个目击者都已故去,要查此人无疑是大海捞针,这条线索只能就此中断了。

“雷师兄。”伍泽奇说,“会不会是督察府捣的鬼?”

“督察府。”雷晋口中喃喃念着,在他手里捏着一个空茶杯,食指的指甲不自觉的在那杯子来回滑动,发出吱吱的声响,直刺的伍泽奇和龙柏炎侧过头去眯起双眼,侧目所及,正是楼下的赏金榜,“看来这次是避不开了。”

龙柏炎一拍桌子,挺直脊梁道:“他定是见我回龙庄生意好眼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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