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时辰已经不早了,所有赴宴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皇宫,向曼霓一家子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正好遇到安国公一家子离开,安国公骑着马走在前面,看见向府一家子走来眼中闪过一丝历色,打马离去,而骑马跟在他身后的安文翰却在安家几人看不见的情况下停下对向府众人拱手行礼。
向家的人回到府里,各自回到屋子里洗漱完后便都在前厅坐着,孩子们收了压祟钱和家人们坐在一起守岁。
而夜靖天拒绝了太后留他在皇宫里陪她守岁的要求,独自一人骑马回到王府。
皇宫的宴会有多热闹,王府就有多么寂寥。
像往年的除夕夜一样,夜靖天来到了之前的主院,准备在这里待上一夜。
这是他的父母当年住的地方,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是当皇帝把这座府宅交给他以后,他便将之前服侍过他父母后来又服侍他的几位还健在老仆人从宫里调出来,依他们的描述将这间院子按照他父母住时的原样修缮出来,连当初这间大宅子里的东西,都是当年被太后全数收起来,等他将院子修缮完了又全数交还给了他。
夜靖天收下那些东西以后,只是让那几个仆人拿了之前就放在房间里的东西,按照之前的样子摆放好,连当初太子妃戴过的首饰,都按原来的模样摆放的。
等整顿完了以后这座院子一如当年,只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变成了两个牌位。
夜靖天像是之前的每个应该团圆的节日一样,在摆着他父母排位的房间里坐着,管家早给他备好了纸钱,夜靖天边将“压祟钱”丢入火盆,边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话。
脑中不时出现一个女孩的容颜,她落寞的样子,她防备的样子,她吃东西时的样子,她愤怒的样子,她同人语笑嫣然的样子,她瞪他时候的样子,以及她的那句“你眼里的风景更漂亮”。
想到这句话,夜靖天不禁莞尔,那晚夜靖天出门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时自己问话的时候是看着小姑娘问的,而那时自己的眼睛里肯定只有小姑娘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而此时的夜却还那么长。
等到外面子时的更声敲响,夜靖天看着面前的两个牌位起身离去,临出门时,又转身回到妆台前挑拣着拿了一支发簪。
向曼霓可能是最近都睡得早了,时间一到就想睡觉了,向夫人见她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出声说道:
“妮儿,困了就先回去歇着。”
向曼霓抬手揉着眼睛摇头回道:
“不用了娘亲,霓儿不困。”
“你那小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说不困。”
向曼霓一听这话马上就精神了大半,转眸看向刚才开口说话的向曼阳,怒道:
“大哥的眼睛才小呢,小得像针眼。”
向曼霓说是这么说,可其实向曼阳的眼睛可一点也不小,只是和向曼霓两姊妹神似向夫人的丹凤眼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是遗传自向太傅的瑞凤眼且比二人的眼睛稍细些。
向曼阳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怎么就让小妹这般生气了,不过他向来疼两个妹妹,尤其是对这个小妹更加心疼些,所以并没有多辩驳反而是连连告饶。
向夫人见向曼霓此时精神好了些只叮嘱她待会儿困了就回院里睡去就没在多管,接着与向太傅和向曼晨商讨着明天送往各家的年礼。
等到子时的更声敲响后,向曼霓就在向夫人的催促下带着丫鬟们回去歇息了。
梅香给她铺床,竹香给她打来热水洗漱泡脚,兰香给她松发髻去外衣,秋香给她灌来汤婆子放在床上,等这一切弄好,向曼霓才躺上床,四人把房里的烛火熄灭,只留下她床头的一盏便退出去关好门歇息去了。
向曼霓实在是困了,刚才洗漱的时候便昏昏欲睡着,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从房梁上飘下来一个黑影把他的瞌睡虫都给下跑了,要不是来人动作快速,捂住了向曼霓的嘴,怕是早就吓得叫出声了。
“别叫,是本王。”
向曼霓看着面前如同宵小之徒一样再次偷入自己闺房的夜靖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堂堂一个王爷,却总是做着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想到刚才从进门到躺上床他都是没有机会进来的,那就说明这人早就潜进来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翻完了又想起来自己刚才脱衣服什么的都被这人看见了,不由得怒瞪了夜靖天一眼,看来下次得找三舅舅要个人来守着,被吓着还是小事,这要是下次自己沐浴的时候有人在还了得。
夜靖天就这么看着小姑娘脸色变了又变有趣的模样,才在向曼霓的挣扎下回过神来,叮嘱向曼霓不要叫才放开捂着小姑娘的手;等他松手后向曼霓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还没出声呢,粉唇又被人一把捂住了,两人皆是一愣,向曼霓无语的看着夜靖天,也懒得挣扎了就这么看着他,夜靖天在向曼霓的注视下淡定的收回手,如果忽略掉那粉红的耳廓,把手收在身侧,临了还攥了攥手心。
向曼霓抱着被子坐起来:
“不知王爷您这次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夜靖天听着向曼霓带着怨气的话语,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比现在早了近两个时辰,而小姑娘上次早就上床歇息了,不由得思考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待反应过来不由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在意他人的喜怒了。
“听说今日太后传召你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向曼霓虽然疑惑,但也回答了:
“我同太后也不过就见过几回,哪里能说的上什么,不过就是过去请个安聊些家常罢了。”
夜靖天不觉松了口气,正色道:
“太后虽然看上去严厉不好亲近,但人却是不错的,你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便去找她,她会为你做主。”
向曼霓心想‘自己这么老实本分的人能出什么事。’却也应下来了,毕竟这人是太后养大的,在太后面前肯定也有几分面子,而且自己又没得罪过他应该不至于无缘无故大半夜的跑来坑自己,再说了,毕竟是看过那么多宫斗剧的人对于后宫的险恶可是深有了解,自己不主动招惹也难免被人炮灰,这背后有人总是好事。
“我知道了,谢王爷提醒。”
一时无话,向曼霓实在是困得紧:
“王爷还有事吗?”
夜靖天听着小姑娘准备赶人的话语,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和一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白玉兰发簪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在向曼霓疑惑的眼神下给她解释道:
“红封里是给你的压祟钱,簪子呢就算是给你的年礼,仅此一支,你可得妥善保管。”
向曼霓看着那一眼就知道很贵重的发簪,忙推脱:
“王爷此物太过于贵重了,曼霓不敢收,还请王爷收回。”
“不过就是一支簪子,有什么不敢收的,再说也算不得贵重,不过是王府里的旧物,在本王手里它也不过是积灰罢了,你拿着好歹也能让它重见天日。”
向曼霓还想再说,却被夜靖天打断了:
“好了,本王让你收着你就收着,保管好,不许把它放在妆匣里积灰知道吗?”
向曼霓见拒绝不了,只得应下,再次开口赶人:
“我知道了,天也不早了,王爷还有事吗?”
夜靖天也确实没什么说的了,交代了几句便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小姑娘轻声喊道:
“王爷等一下。”
夜靖天回过头,就听向曼霓接着说道:
“能麻烦王爷给我倒杯水过来吗?”
夜靖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敢让自己倒水给她喝,
“你说什么?”
向曼霓本来也不想叫他的,但又实在是嫌冷不愿意下床只得便在心里吐槽刚才不该嗑那么多瓜子一边重复一遍:
“能麻烦王爷您帮忙倒杯水过来吗?”
这回夜靖天自己没有听错,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出来回到向曼霓床前,在向曼霓伸手想要接过时却又拿开,
“你可知道,就连皇帝也没有喝过本王倒的茶。”
向曼霓按耐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巧了,皇上也没有喝过我倒的茶,’微笑着道:
“是,能让王爷给我倒茶是我的荣幸。”
就在向曼霓以为夜靖天要谈点什么条件的时候,面前却出现了那一杯水,向曼霓不解的看向端着水杯的手的主人。
“喝吧,不是渴了么。”
向曼霓接过水杯,小小的水杯不足幼童的巴掌大,接过时难免的有些肌肤接触,向曼霓并未放在心上,却磨的他人心痒痒,尤其是在向曼霓喝完水抬头望着他时,粉唇上还沾着水渍,像那带着露珠的花瓣儿,娇艳的模样让人不禁想要将它摘下。
夜靖天调整了一下站姿,在向曼霓喝完后便接过茶杯,还好心的问了句:
“还喝吗?”
向曼霓刚才也不过就是一时脑抽,估计是太困了脑子有点混沌,此时却是不敢再指挥这位战神王爷了而且之前吃瓜子点心的时候也喝了不少水,刚才一杯水下肚勾起了一些不太方便的感觉,现在她就希望面前这人赶紧离开便摇了摇头说:
“谢王爷,不用了,王爷慢走。”
夜靖天听着小姑娘“过河拆桥”的话倒是没有追究,转身放下茶杯就开门出去了。
向曼霓来不及细想靖王爷的大发慈悲,确定夜靖天离开以后就从床上窜下来奔着后面的净房就去了,一阵水声过后向曼霓开门出来,走到放着茶具的桌子旁倒了杯茶灌下,却被口中的凉意刺激的打了个哆嗦,这时向曼霓才想起来刚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只想着睡觉,根本没让人进来换茶,这茶还是从宫里回来时换上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早就冷了,而刚才夜靖天帮忙倒的那杯却是温热的,向曼霓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坚定了自己也要弄个高手来守着的想法,就凭这半夜暖水这一点也一定要搞一个来。
回到床上,将夜靖天放在床头的发簪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又把红封里的银票拿出来数了数,暗道一声“不愧是王爷,出手就是大手笔,一给就是一千两。”
又将银票和簪子放好,免得明日清早丫鬟进来起疑,才回到床上躺下。
而夜靖天回到王府里,冷风早将刚才的欲念吹散了,泡在浴池里也不由得想到刚才那一幕,有些想法又起来了,在他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水里之前还在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他人所说的缺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