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我使出刺客的看家本领。不是袖剑，是跑酷。一脚蹬在台座上，然后一跃到回旋楼梯中央，然后开始猛爬楼梯。日天跟在我后面，他的体力比我们两个只能物理攻击的弟弟稍差，但是也超过一般死宅了。
“没必要。”是他镇定自若的声音。佐以面瘫的个性，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合适的说服力。“我们并非是你的敌人。”
我和詹钱昊爬到塔楼的最上层。暂时没空去看回旋楼梯边上的图腾或者说墙绘了。我们直接爬到最上层。一条通道直通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阳台。在我视野的中央、十米开外的地方，阿伦正在和某样东西对峙，同时，我也能看到，他藏在背后的那只手简短地做了一个手势：“把刀给我。”
他现在连把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我把我的短镰丢给他，尽量隐蔽而迅速地。然后我三步并成两步地窜过去、站到他旁边。然后日天也跑上来。三人短暂离别，现在重新集合。摆开阵型和架势。
“你也是牺牲品之一吧。”阿伦沉稳而严肃地继续他的说服行为。他看着阳台。我们对着阳台。
阳台上，我看到了黑色头发的少女。要说容颜和装束，确实是富丽堂皇的洛丽塔风，但是经过刚才那一通骇人听闻的遭遇，我觉得这里只会产生哥特恐怖的效果。
“为了建造这些塔……每一座塔都需要祭品。国王也好魔王也好，两方都派出了自己的祭品。是这样没错吧。”
“嗯？”在他背后的我喃喃自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在说壁画上的内容……这里交给我。”“行。”“准备好袖剑。”“行。”
袖剑。还有刺杀的路线。从哪里跳到哪里，用袖剑贯穿哪里。如果没有刚才的一连串事件我或许会犹豫。但是现在……
她是个怪物。别多想。
别多想。
“祭品被放在下面的台座上……然后被烈火焚烧而亡。每一座塔都是这样，双生祭品。完全相同或者迥然相反，来自不同阵营、不同信仰的人，在这座塔中被烧却……”
我往旁边瞄了一眼。确实，能勉强看见下方的台座，不过跳下去可能会严重摔伤。
“这样不仅为仪式提供了魔力，而且还因此诞生了每一座塔的守护者。除此以外，还有数不胜数的保险措施……巨人和贤者都是为此而诞生的吧……”
“贤者……”日天反复了一下。
“对，就是那位哥布林。他是被塔的守护灵承认的贤者。他负责的任务就是保护森林。两棵世界树。本来，只要森林和那两棵树还在，塔之灵就几乎与地脉融合；他们的魔力因此无穷无尽，任何人都不可能与之对抗……”
少女一句话都没说。她只是听着。我没看到她有任何反应。但是我还是警惕着。因为阿伦的说明，我好像稍微明白了一点。森林，贤者，巨人，塔，塔灵，都是为了……守护某样东西？某种封印？这所有的要素都相互影响，构成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
啊啊啊，幸好解谜部分都交给了阿伦……
“还有巨人。巨人会清扫任何胆敢靠近塔或者森林的家伙。”他要推一下眼镜了。用中指。嗷，他没有眼镜了。因此有点尴尬。
“但是，越复杂的系统，越容易出基本的问题……这个系统的问题……就是圣剑本身。圣剑……要交给某人对吧？从这里开始，壁画的风格变了，从平铺直叙变得要花点心思才能解开了……因为这一部分并非是建造塔的人刻下的……而是，你的怨念吧。”
他的声音稍微柔和起来。
“建立这个系统的人……认为圣剑是神曾经使用的武器，凡人无法使用，是某种永恒之物……但是进入这个系统的瞬间，你们就知道了……”
“英杰。”
她第一次出言打断。
我们都看见了。看见塔之灵的眼中流下黑色的泪。
是最后的理性。
阿伦停住了。他也为此动容了吗？
然后，下一秒，咆哮着的狮鹫俯冲而下、摧毁了整个阳台。塔之灵被撕扯成碎片。少女被狮鹫的猛抓撕成了碎片。
“白痴！”我看到本来在我身旁的阿伦跑上去。我们也冲上去。他当然不是说的塔之灵。他说的是那可怕的飞行怪物。它的力量使人惊叹，整座阳台都被它的猛袭摧毁，然后又在转瞬之间扬长而去，保持着它的机动性。
塔被破坏了。原来是露台的那个地方，只有还在掉落的砖石和被破坏了一半的地板。我们透过那个大洞，看向天空。
圆月高悬。
无数紫色光芒。每一座都是塔。塔灵。
“没用的……”有些颤抖的声音。阿伦看着天空。飞马和狮鹫载着他们的骑士飞过变得有些虚幻的天空。诸神黄昏或者复联3，反正是那种灭世之战的气氛。
身披坚甲的骑士发起了冲锋。他们对阵的是从黑色之湖中无尽冒出的怪物。
“塔灵不会这样就死的……塔灵……大部分的塔灵都……”
“都已经疯狂了。”一只热气球。热气球？那个矮小的贤者站在吊篮的栏杆上。
“塔之灵们在变成塔灵的瞬间，就意识到他们的牺牲徒劳无功。圣剑迟早有一天会被拔出。许多人觉得他们被背叛了。而本来，由两个灵魂融合而成的塔灵就是精神极不稳定的存在。在这漫长的时间当中，数不胜数的塔灵疯狂了，而守护森林的贤者越来越少。”
眼神决绝。
我们看着他。
“而人类这愚蠢的短命种早就连这一切所有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他们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赖在我们身上。他们拥护拔出了圣剑，打倒了巨人的那一位为英雄，而把我们称为‘死灵骑士’。”
阿伦接上他的话。啊，怪不得，那时候……
“那、那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我脱口而出。
“拔出圣剑，打倒向他攻击的巨人的那个人也什么都没有做错。”阿伦站在我前面，我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肩甲和背影。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他应该是面无表情：“但是，战争就是这样。人类会因此展开对魔族的战争吧。”
“没错。”在我需要抬头才看得到的高处，热气球里的哥布林贤者冷笑着回答，“人类就是这样的短命种。”
“而你接下来要为了这些短命种拼上性命。”
“我只是尽到最后的贤者的义务罢了……”哥布林贤者如是回答。
黑暗还在蔓延。对此一无所知的人类军队开始了草率的进攻。这座热气球接下来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吧。
还是要战斗。还是要战争。
但是现在没有人去想这些事情。
我们看着那个矮小的贤者。
“怎么了？你们还有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他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