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初升。距离太阳落山其实还没过去多少时间。但是总觉得,已经好久,好久,好久了。
我明明已经能做到很多事了,但是,还是,还是,一直——一直还是感到无力。
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什么铺垫。没有什么煽情。只是我们突然知道了真相,然后这个自以为是还自说自话站在高处的家伙,像是在耍帅一样,说:“我只是尽到最后的贤者的义务罢了……”
什么嘛、戏耍我们的仇还没报呢。这两天被呼来喝去的怨还没结呢。
什么嘛。
他的话说到一半,他的徒弟就摆出了那副表情。喂,要是她执意要跟你而去,我们三个人是没有办法阻止她的呀。
什么嘛。
莫名其妙地。
什么嘛!
“听好了。”
还是高高在上的语气。从最初开始就没变过。
突然下什么棋,突然使唤起大家,享用阿伦煮的饭的时候也没有一声谢谢。
“你们接下来要干掉余下的塔灵,”
又矮。又搓。说到底,有谁会选一个哥布林当贤者?这也太开玩笑了。
“并且找到不用圣剑也可以封印这些无心的办法。”
什么嘛。不要自说自话了!
“你们一定做得到。”
他轻蔑地一笑。粗糙的皮肤皱了起来。
“因为你们是英杰。”
他扔出什么东西。在我看清楚之前,就被阿伦凌空接住。是枪头。是和夏斯艾尔一样的青铜的枪头。
什么嘛、这种时候还准备好备用的枪。
什么嘛。
“别说了!”我已经忍受不了这气氛了,我必须制造一点动静。我大喊一声,上前一步,几乎要踏空摔到下面去了,“说得好像你接下来就要赴死了一样……”
“哼。”他看了我一眼,“差不多吧。”
“你这人精怎么会死呢!你这家伙……”“哼,你又了解我多少呢?”“我……总之,别在这里瞎说话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吧,你不是什么最后的贤者吗?”
我开始撕心裂肺。我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但是。我就是想。我想大声咆哮。
“你这家伙一定可以活着回来的!那时候一定要你——一定要你……”我还在喋喋不休。
他没有继续理会我。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长着鹿角的小姐无声地流下了泪。
“哼。”他只管笑。像个失了智的人一样笑:“我本来也没打算把你培养成贤者的……就这样算了吧。回到你自己的生活里吧,你曾经是骑士,不是吗?手上的伤早就不碍事了吧。”
夏斯艾尔没有回答。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哭。尤其是这种哭。极力遏制着。就好像遏制有用一样。
“哼。”最后,这家伙又转过来,轻蔑地笑,然后说,“别忘了我的诅咒。”
朱逸伦握着枪首。紧紧握着锋刃的手里,渗出血来。
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
最后的贤者纵身一跃。我们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我甚至还想伸出手——
然后,黑色的池子当中,冒出一团金色与白色的光。
天使张开她的翅膀。接住了稍微有些矮小的最后的贤者。
他们一道升入天空中。
天使升到天空中。她一人的光芒就可以同那些塔尖的紫色邪光媲美。她一人的光芒就可以同这世界抗衡。
无数人跪下了。唱诵属于他们的圣歌。
说什么献给上帝,最后也不过是人类写、人类谱、人类唱的歌。歌声渐渐变成和声。众而化一。
最后的贤者去进行他最后的战斗。
飞过天空的狮鹫骑士和飞马骑士则有其他的任务。
他们得干掉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和这些追兵战斗。
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当然是跑为主,打为辅。就算把敌人打倒在地。我也没有觉悟用袖剑洞穿他的喉咙。
且战且退。
最后,在七天之后,我们到达了魔王的势力范围之内。那是一座城市。居民们称之为远见城。
我们到达了远见城。
筋疲力尽,伤痕累累。
“嘛,就是这样。”
朱逸伦拿了一根薯条。算是这一段故事结束的信号。他也大概讲到口干舌燥了。
无奈,这里不是什么高端场所。只是开封菜罢了。没有红酒,只有可乐。
也不是什么波澜壮阔的高级故事。
只是个为了惨而惨的老土而迂腐的故事罢了。
叶之舟这样想到,他也打了个哈欠。
然后,虽然有点尴尬,但是他们两个发现周之叶已经睡着了。
在有些吵闹的肯德基里。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拿了一根薯条。
“我回来……”
张奕文远远地就说,另外两人立刻就摆出“嘘”的手势。詹钱昊跟在他后面。他们两个说没有吃饱,所以又去加了个餐。
总觉得他们有别的意图。因为他们好像同时也想把叶之舟带走。不过,钢铁直男叶之舟表示,他不饿。
时间到了九点。
叶之舟打了个哈欠。
“拿到offer了吗?”小声地,朱逸伦问道。哥们面前,也不在意嘴里是不是有块鸡米花了。
“啊……”叶之舟疲倦地向后一仰,但是这么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排椅子都没有靠背。
明明早该注意到了。是困了吗。
“还没有。”他回答。
有些吵闹的开封菜馆。
“那……”阿伦也打了个哈欠,“到我的公司来吧。”轻描淡写地,他说。
“嗯?”张奕文比叶之舟先反应过来,他赶紧凑过来,“咋回事咋回事,我都还没开公司,你怎么?嗯?你怎么?”
“不是,那,那你之前的offer呢?”在这个问题上,叶之舟也和他一样无知。一样疑惑。他们两个瞪圆了眼睛、围了上来。
“辞了。”轻描淡写地,他说。
“那可是XX公司啊!虽然比不上弓长……”张奕文有点焦躁地挠了挠头发,同时加大了音量。他也没跟上节奏。
“……”阿伦喝了一口可乐。那姿势简直像在喝酒。“我突然不想再继续寄人篱下了。就是这样。怎么样,你要来吗?”他的表情还是那样。没有表情。他对着叶之舟说。轻描淡写地,他说。
叶之舟突然想起来,他好像曾经对他说过,他的谈判技巧全靠面瘫。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寝室的某次闲聊里吧。真是可恶。
“而且,我还有另外一种感觉。”朱逸伦也向后仰倒。然后发现这里的椅子没有靠背。他因此有些尴尬。虽然还是一张扑克脸。
“什么?”叶之舟追问道。
九点一刻的肯德基里,没有多少食客。
“有个人在等我。”他有些神神道道地回答。
“切。”张奕文立刻嘲讽,“我还和一个女孩子交换了身体呢。你也叫宫本茂?”
“你最近也不太正常吧,昨天突然来找我咨询继续深造的事情……你不是最讨厌读书了吗?”詹钱昊也加入对话之中。他的存在感有点低,这种突然插话的时候偶尔会吓到我们。
“喂!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乱说的吗?”张奕文皱了皱眉头,无意或是有意地责备他泄密的行为。不过,他本来就没想过保密吧。
“啊,抱歉抱歉……”
詹钱昊笑着拍了拍桌子。声音挺响。隔壁都能听见的那种。另外三人则朝他这边看过来。只有他不是可乐,是酒。
他醉了。
“啊……”
叶之舟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因为他是今天唯一开车过来的。也是唯一有驾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