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街上堵得一塌糊涂,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地塞了两个小时,在向晓北快吐了的时候车终于停在了终点站——江城一品。
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有私家车,最后一站只有向晓北一个人下车。
天已经黑了,向晓北走到江城一品的大门口被门卫拦了下来,她看了眼门卫室里的钟,竟然九点了,十点的末班车,她得动作快点
保安问她找哪栋,她报了门牌,估计是联系到了向建宏,保安让她进来了。当她快走到那栋楼时,她看到向建宏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晓北,怎么这么晚,快进来,我们都在等你吃饭,”向建宏一脸担忧。
“塞车。我吃过了。”向晓北快速走了几步,轻轻掠过向建宏想要抬在她肩膀上的手。
走进门,眼前瞬间亮了起来。水晶灯下,洛海燕低着头带着孩子坐在餐桌旁,一桌子的菜都没有动。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着。
“晓北,点吃吧,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糖醋排骨、小炒牛肉、乳鸽汤……看到那碗红烧肉,向晓北刺目地转过脸,心又硬了起来。
“我吃过了,一会我就走。”向建宏看着她一脸坚持:“那好吧。”
他带着她上楼,走进书房。拿起书床上的一个盒子放在她手上,“爸爸给你买了个手机,卡也装好了。打开就能用。”
向晓北打开盒子,一款银色的摩托罗拉旋转手机,很漂亮。她想起手心上的那个号码,想了想,把手机和配件放进了裤兜里。
向建宏看着女儿,忽然发现她真的长大了。一米六的大个子,遗传了陈北燕的雪白皮肤,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可是她太瘦了,比上次见面时好像还要瘦了些,向建宏有些心疼。
“你租的房子是正规小区吗?安全不安全?不要心疼钱,一定要租个好一的地方。”
“挺好的小区,一个月500块。”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还是住校,这样我也放心一些。你又不肯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她低着头,看着脚尖:“我钱花完了。”
向晓北花钱并不多,跑她上一次来家里,已经很久了。
向建宏把钱放到她手里,“好,这里有四千块钱,你付完房租,买点好的衣服。不用省,花完了再回家拿。”
向晓北把钱扔进书包拉上拉链,抬头说:“那我走了,一会没车了。”
“我送你,这么晚了。”两人走下楼,向建宏套上外套。
“不用。”
“这怎么行!这都几点了!”向建宏正找着车钥匙。
“我说了不用,我走了。”向晓北跟他说完,拉开门说走了出去。
“哎!”向建宏赶紧跟了出去,看着女儿的背影喊道:“那你注意安全呀,到了给我个信……”
等了十几分钟,向晓北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公交。坐了近三十几个站,到达小区附近的站台已近十一点了。
沿着桔色的路灯,整条街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她有些累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忽然,摩托车的轰鸣声从身边传来,向晓北清醒了几分,立马就就有股巨大的力量把她的书包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不好!抢劫!
向晓北心里一惊,死死地抓住了书包带子!
她看到两个戴着头盔的男人坐在摩托上,车后座的那个人正抓着她的书包。向晓北被摩托车的速度拽着跑了起来,她用力地拉扯,一个不小心拌了一下倒在地了。她死死抓着书包,整个人被摩托车拉扯着在地上拖了好长一段距离。
“快放手!不要命拉!”车上的小贼似乎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这么拼命,恶狠狠地吼她。
水泥地磨擦皮肤的巨痛终于让向晓北撒了手。
她看着那辆扬长而去的摩托车,再低头看看自己被磨破的裤子、还有里面渗出来的血,欲哭无泪。
顾燃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的女孩留着齐肩的短发,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的发轻轻软地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很柔软,让他的脖子上的皮肤麻麻的。
他们贴得很近,近到他残疾的右腿无意间触到了她。
女孩的手慢慢地扶住了自己的肩膀,顾燃想要看看她的脸,他松开拐杖,手指穿过她柔滑的发丝落到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身体的晃动让顾燃弯曲无力的右腿轻轻摇晃,他感觉自己的脚在她的校裤上来回划过,他心里躁了起来。想触碰他,可他的脚趾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急得收紧腰部肌肉带动着右腿动了动,他的右脚便触到了校裤里的腿。
顾燃的目光沉了几份,他双手捧起了她的头。
那是一张白净清淡的面容,只是那双修长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薄而俏丽的唇角微扬,正冲着他笑。
顾燃脑子里热,低头就吻了上去
……
顾燃醒来的时发现得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他伸手往床上一摸,果然………
他微微叹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灯,他掀开了被子......粗细不一、长短不一、细瘦无比的两条腿正朝着不同方向歪在床上。
床单上有一小块湿了的痕迹。
顾燃愣了几秒,捞起右腿扔下床。松松的脚在床边晃动着.他撑着双拐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洗手间。
他捧了把冷水拍在在脸上。
这是第几次了?做这样的梦。
他转头看像右边墙上嵌着的全身镜。镜子里的男孩穿着黑色T恤、黑色平角裤。他的上半身结实宽厚,肌肉紧实,此刻修长的手臂正撑在洗手台上,整个人微微出神。
顾燃宽阔的肩膀一路向下,是细得异常的腰身。他的身体从腰部以下便开始残疾萎靡了。左边还有残存的功能,但是右边却残疾得很严重。
可怕的病毒侵蚀了他的运动神经,使得他的右腰以下都无法动弹,右腰一下都比左边要小上一圈,行走站立也都是靠左下肢。由于长期的肌肉不平衡导致他的脊椎下半部份有肉可见的侧弯,右腰凹陷右臀翘起,吊着整条右腿悬在身侧无法完全落地。
其实即使能够落地,对于顾燃来说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他细瘦如柴的右腿一看便知道是走不了路的。那突起、微弯的膝盖使得整条腿无法打伸,松软的脚踝让他的右脚像没有零件控制固定一般可以扭曲成各个角度。尤其是他的右脚,皮肤苍白柔嫩,像完全没有发育一般小巧。由于严重的足下垂,他的脚底萎缩成了一个小窝,脚背如芭蕾舞者一样夸张地凸起,薄薄的皮肤下可以看到一条条青色的筋脉。他的脚趾头看着也像动不了的样子,小小的脚趾向后紧紧蜷缩,五个趾头前后不平整紧紧地扣在一起。
他的身体被腰部划分成了两个世界,上半身健康阳光、下半身丑陋畸形。
此刻,顾燃正微微弓着身子,他的右脚尖便顶着地板脚松软地歪倒在一边。
他的左腿比右腿粗上许多,也长了一截,但也是畸形的,站着时他的左腿被压得微微后弯。侧面看他的两条腿就是像两条反方向的弧线一样可笑。
顾燃想起向晓北站在那里笑眯眯的向他伸出左手的样子,那样美好、安静。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觉得一阵厌恶,他低下头把头把脸深深地埋在了毛巾里。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向晓北就成了他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总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懵懂由美好的年纪出现,唤起你最初的心动,带你去开启身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