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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紫衣

看那宝鹿,通体放光,七彩纷呈,似镶着宝石,挂着金珠一般。

近处再看清晓大师,更是熠熠生耀,比那年轻的处子更加的白嫩美丽——谁会想到她竟有几百岁呢?让人不由想起南华经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之语。

她不画眉眉自浓,不施粉面亦白。双鬟如兔耳,上插着通草做的芙蓉与菊花;耳项甚光滑,不饰那金银做的珠环与佩链。头身上两轮晕光,胜过那珠翠的光华。身上一袭素装,点缀着竹叶与兰花。这正是,无珠环自生华,有灵气能招霞。好一朵花中奇葩,好一个巫族的神仙家。

子简喜道,“我虽不曾亲眼见那雪莲花,但我见着大师,便似见了那雪莲一般。”

清晓甚是高兴他的恭维,“这却何难,少时你见着时,便知道那也不过是高原上的野草,雪地里的花芽。”

等伊凡与子简跟上来,那彩虹便带着三人往前方滑去,子简耳边只有呼呼风声,丝丝寒气。

彩虹尽头是天边的雪山,一处一人多高的冰穴正在三人面前,清晓下了九色鹿,让它带路,往那冰穴中行去。冰穴不甚宽大,显得仄逼压抑,九色鹿进来后,七色光彩异常明亮,照着前方的道路。子简心里很是不爽,只道是神仙居所这般的粗陋。行了一会,便见前面一个出口,放着明亮的光。

子简心里已明白了,这可不是那《桃花源记》中的情景吗?少时豁然开朗,指不定是一派多么美妙的景色,便不由地在心里背诵着那描写田园风光的名章妙辞。

行到洞口,满以为一派田园景色,悠然气象。及至望上第一眼,便惊呆在那里,不能说出话来了。再看伊凡也不比他镇定多少。

三人站在半山之间,四面雪山上融化的雪水飞瀑而下,汇入下面两山间的谷地。那雪水有双层的,有单线的,有的如素练铺排,有的似珠帘挂川。处处流泉漱玉,飞银流白。那谷中绿树红花高低参差,楼阁亭台散布其中。又有黄菊卧篱,药田成畦,蝶舞蜂飞,莺转鹃啼。

虽然也曾想到雪幻仙境必然是人间天上难得的美景,却又在原来的想象之外。

清晓重新骑上鹿背,带着两人沿山路而下,先前的一段还有冰雪,后来便是山岩。山岩之上密密挤挤地生着雪莲。那最大的雪莲足有盆般大小,以至于子简怀疑那是不是真的雪莲。再放眼看去,满坡满山都是这些青绿的仙草,圣洁的灵根。

再下一层,便是满畈蓝瓣黄蕊吐着红丝的番红花,似铺锦盖绒一般。

来自一处小桥,早有两位美丽的侍女迎了过来,行着礼,道着万福金安。看她们生得娇美,衣裳斑澜,华装重彩,与清晓的素雅全不同。

两人接着三人来在一个河边小轩上。

那里早侯着些侍女,正在烹制香茗。那轩室雅致,各色名画珍玩广布其中,不能一一细观。

轩中一只博山炉中薰着别样的香草,袅袅升腾着烟气,淡淡散发着清香。

二人看她们烹茶,从那玲珑青花醢上夹出一块如玉般的冰块放在壶中,那冰块见风融化,发出丝丝爆裂之声。清晓见他二人疑惑,说,“那是昆仑山万年的冰髓——几十万年前,地球上氧气甚多,那冰中富含氧离子,化开时,便有氧气喷出。”

待茶水备好,子简呷了一口茗茶,口齿生香,余味不绝。虽并不工于此道,也觉得是人间极品。

清晓又对身边两个侍女说,“去摘两个血菩提来——”子简心中大喜,不用说必是与他二人食用的。

不多时,那待女一人手中托着一只银盘,盘中各有一只红似玛瑙,艳若滴玉的红色浆果。放在了两人面前的几案上。子简未等清晓发话,早早取了来细看,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伊凡只把眼来仔细打量,却不敢动。

清晓笑道,“山原野地,无甚佳品,仅此两枚小果待客。”

子简心想,“小果?是小了点,可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见清晓发话,便扔入口中,还不及品咽,已化入口中,舒入经脉中去了。立时只觉神清气爽,巫力大增。

那伊凡还要作客,握在手中谦谢一回,才放入口中。

子简吃得不过瘾,道,“大师,我见你那山上,满山满岭的雪莲,不知可否增益修行——我倒想讨几支来吃吃。”

还好那血菩提入口即化,否则伊凡真要笑喷出来。

清晓也笑道,“你这孩儿,好生贪嘴。雪莲本是凡人的补气之物,你吃着无益——你也不好生想想,若是于巫者有益的,还能长得那样多,那样好吗?不早就让你们这些贪嘴猫似的吃光了。”

身边的侍女也跟着笑起来。

一个侍女一直心事重重,便过来礼拜清晓,道,“紫衣那事儿,仙师看是怎么个处分法?”

清晓收敛了笑容,“你们这些精灵鬼,只以为我上了年纪,见我开心时便来问这个,好讨些轻处分——你也不看看她做的事情有多大?”

那侍女吓得忙说,“弟子知错了——”叩得头捣蒜一般。

子简见她一副可怜相,便说,“姐姐们这样的端庄贤淑,能做出什么大事情来?想必是大师过于严厉了吧。”子简见她表面年青,年纪已上几百,必是和世间的老人一般,喜欢淘气萌化的小孩,所以并不十分拘束,故意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好讨她喜欢。伊凡相比之下,倒拘谨木讷得很了。

清晓正色道,“这是我的家务之事,你哪里懂得——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且去走走。”

清晓带着他二人往那亭台楼阁四处看看。总不过是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哪里能用语言说出?一处处的园林清幽、花木难求。一地地的山石精绝、池水碧透。

又有芝田、参棚数处,几个美娥艳姬在浇水锄草。

那灵芝芝上生芝,有半人之高。那人参枝壮叶肥,红果有红豆般大。又有些侍女在灵芝下收集孢子,在参田里采摘参果。

子简故意问,“那灵芝孢子可以吃吗?”

伊凡苦笑道,“我看你就是个猪投胎的,只知道吃。”

子简开心笑道,“便是投生到这雪幻仙境当猪也是值的——我必得在那雪莲红花**个够。”子简故意如此说好哄清晓欢心。

清晓听了果然哈哈大笑,无比受用。她虽然面上青春永驻,可也是几百岁的人了,难免喜欢听些好话。

才行到一处地界,正看美景,那前方匆匆行来一个紫衣侍女,见着清晓跪倒在地,“真仙,弟子错了——求求真仙,放过路羽吧。”

清晓本来兴致很好,一下倒失了雅兴,骂道,“你这孽畜,还好来求我——他如此对你,你却为他求情,实是可恶。”又对空中叫道,“彩姬在哪里?与我把这没脸的东西拖走——你们只见今日有客人,我便不发狠收拾你们了吗——岂有此理。”清晓先前骂那侍女时还隐忍着,现在却是光火了。

子简见她如此光火,心里也捏着把汗,这神巫并非好伺侯的。心里好奇心上来,便问,“这姐姐犯了什么错,大师这样的生气?不如说出来,我与大师排解排解。”

清晓见他已问了两次,如不告诉,又怕他不明究里,以为自己严厉非常,不近人情。便对那从空中飞来准备带紫衣下去的彩姬说,“你且把事情原委说与这两位客人听听。”

彩姬怯怯的应着,又看了看清晓的眼色,才说,“紫衣本是看管血菩提的侍姬,因一日在清虚山下真仙的道观里收拾凡人的供奉,无意间被那厢房里读书的书生路羽吸引,两人生情,结下百年,为助他赶考,增他的灵力,又私摘血菩提相送。哪知路羽一去数年,却另娶宦女为妻。真仙最恨薄情之人,命彩姬去取了路羽的魂魄来囚在紫霄阁中,以示惩戒。”

伊凡马上骂道,“这样的人,实实可恶。必要将他剐上千刀方才解恨。”

子简心里想,不过是始乱终弃,哪里就要剐才解恨。方才听彩姬说,清晓最恨薄情之人。伊凡骂了之后,清晓反有些消气舒心之态。本来还想辩解一二,也不敢多说了。

彩姬将紫衣拖拉下去,那紫衣还在苦求不止。

清晓行至一处清静之地,在一石凳上坐下,两人便随侍左右。子简暗自得意,如此这般也不知担搁了伊凡多少时间,父亲与封巫他们怕是在准备攻城了呢。心下高兴,不由眉飞色舞起来。

清晓瞥见,“你这孩儿,又是看见什么新鲜玩意了?”

子简见问,支吾一会说,“这里样样俱好,我都想住下不走了——那紫衣不中用,不如让我与大师看管那血菩提吧——也不知那仙灵宝贝是藤长的还是树生的。”

清晓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这惯于贪嘴的猴儿——别说是让你看管,便是在这住下,我也不肯了。”又故意说,“到时不要说那血菩提对不上数目,便是那雪莲坡、灵芝田也都被你‘拱’光了。”

子简见她高兴得很,便来给他捶背,“别介——别介——我也好好守规矩,和姐姐们一样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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