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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奉家麒

子简算是把云梦这些大事理清楚,而且越检示越亢奋,反无了睡意。

又坐回桌前,倒了些冷茶喝着。

再检视长青给他的记忆断片,也再无甚么有意思的。无非是些打闹顽皮的事情。

便去翻读那记在脑子里的巫学知识,对着灯烛发呆。

外面才打二更,长青便回来了。

见长青进来,问,“想是棋臭,被杀得没脸呆了吧。”

长青道,“别说了,正下得来劲,那上夜的老巫听见我们在房里嬉闹,便道,‘夜不早,公子是个男巫,自重些吧。’”说着学起那老巫的语气和态度来,惹得子简咯咯笑。

子简便取笑他,“想必是又设了个什么珍珑棋局给你吧。”

长青道,“哪有那么多死局?自那次困了我三四天后,我便知她们不安好心了——她便说一百句,我也不理她。只她那话里有话,明摆着说与小葵听的。我怕她为难,所以便回来了。”

子简便笑他懂事了。

长青羞红了脸,去扯那枕头,一边放一个,自己上床睡去。

子简见他睡下,自己便用银针把灯烛压到最小,也上床来。两人一人睡一头,子简才上来,便闻着长青那臭脚Y味儿。又想起他一天里都是装乞丐,一身的污泥尘垢,便一把拉起他来。

“你那脚味太大,快去洗洗——”又指了他那小黑猫似的脸,“瞧你那脏脸,亏得你还和小葵下棋,她也不曾说你——”

长青依旧躺下,“反正不是自己家里,对付一晚再说。”子简哪里依他,他能对付,自己可对付不了,他的脚正搁在自己的头部。

“你那臭脚Y子——”

长青把枕头移到这边来,“现在闻不到了吧。”

子简道,“虽是没有了脚臭,可你那脏脸我看着难受。”

长青施一法,面清如月,一身整洁如新,“现在总算可以了吧。”

子简觉得这是巫法,心上还是过不去。总想着他一身脏脏的跟自己挤一块。“你这是巫法,身上还是脏的。”边说边用手在鼻着扇着。

长青索性把袜儿脱了,把脚伸到他眼前,“我脚几时臭了?原是你有分别心——”又说,“可见你仍是被眼耳鼻舌身意困着的,六根不净。便是这一层过不去,你便如何研习巫法?”

子简用左手食指推开他的脚,嫌弃地说,“不讲卫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我不信六根净了,你身上不洗也能净的——去洗个脸洗个脚能多大的事?你去下棋那会子,也没见这么累。”说着便去扯他起身。

长青便说,“这会子出去,被那老巫见了,以为我偷着会哪个姑娘呢?她这里内院里除了老女人便是小女人,我不出去——”

子简道,“我陪你去——”长青也不愿意。

子简反正没了睡意,便说,“要不,咱们到湖里洗个澡。”长青虽不太愿意,听说去湖里洗澡,便起来了。

两人掩上门,也不走门道,飞上院墙,往那竹林外的湖边而去。

两人找了个洁净水浅的地方,脱了衣下水,水还有些凉,好在是巫,并不怕冷。两人又游了一会。也不敢大声折腾,大声说话。

两人正把身子浮在水面作悬浮,就见空中有人飞过,巫力点在空气上像点过水面一样荡开涟漪。空气并不比水,稀薄得很,要在空中点出像水面一样的波纹来,需得强劲的巫力。两人知那人巫力不凡。少不得是个世巫级的。

却又不敢叫,两个见他走远,便上岸来,用巫力把身上的水全抖掉,迅速穿上衣服,施了隐身术,跟了过去。

见那人进水神庙后院去了,便也跟上,又不敢紧跟。那人进了院,他们便在那院墙上趴着看动静。

后院里白日吃茶的那房间灯火还亮着,织机声卡嚓地叫着,丝绽声呼呼地响着。想必是叶巫在赶制龙舟赛的锦旗。

这锦旗每年一面,由圣女织成,立在湖中,那最快的龙舟拿到锦旗便是冠军,龙舟冠军的奖励也是那锦旗。锦旗挂在何处,便能保那一地方一年风调雨顺。也有缴回锦旗的,换圣女一个愿望。也可卖与他人,换成百匹丝帛和成斗的金珠。所以龙舟夺冠,荣耀倒在其次了。

那人先在屋宇上立了一会,又踩着云气上了西面的墙。

子简二人不知他是敌是友,是否是来加害叶巫的,刚要叫,却听织机声停了,叶巫推开了当庭的轩窗,轻声说,“既来了,为何还要躲躲藏藏。”

那墙上的人下到庭中,立在一棵桂树后,轻声吟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叶巫坐在窗前,房中灯火更映出她愁容一段,惆怅无边。她打断那人的吟咏,“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那人从树影走出,“梦兰——你已失去玉玲珑,你的使命已完成了,随我去吧。”

叶巫说,“你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子简和长青在墙头上对望了一眼,都猜到了那人是谁——奉家麒。

还未待奉家麒说话,叶巫吟道,“骚人可谓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边说边要关窗。

奉家麒快步过来,用手扳住了欲掩之窗,叶巫并不强阻,只离了窗边,仍坐回机杼前。奉家麒要翻身进来,叶巫说,“当时不该走,你走了。现在你不该来,你来了。”

奉家麒止了翻窗举动,只在窗前说,“我欠你的太多。”

叶巫苦笑着,“我那后园的茶树谷雨时便要采摘,你却在端午日才来,叶已老,枝已长。只有空回等来年。”

奉家麒手一挥,一支金簪飞了过去,钉在叶巫身边机杼上,“我不信,纵是枝老叶黄,我也要摘。这是你送我的金簪——可记得当年的盟誓?”

叶巫拔出金簪,随后朝奉家麒的方向送了出去,奉家麒轻轻接住。

叶巫说,“我已答应李寒,端午日拜堂成亲。”

奉家麒惊道,“你——”说着走到窗前,子简看清了他的脸,微瘦削更显英气。

“我不会让你们成亲的——”奉家麒道。

“水神庙与天一宫的姻亲是绿萝大巫定下的,谁也不能改变——我们原不该相识——”叶巫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但行动缓慢而沉重,机杼很不情愿地发出咿呀声。

“如果不曾相识,就不会相恋。如果不曾相恋,哪会有这相思的熬煎——”奉巫的声音硬咽了,也让叶巫终于放下了金梭。

叶巫摇了摇头,“你还是走吧——”

奉巫说,“我已经领悟了天一神权的奥妙——既便是你义父也不能分开我们。明巫已大败秦军,破了云墨。被囚的大巫们都找到了,已与明巫交涉一致讨逆。天一神权在我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玉玲珑失落,也没法再帮他。他必败无疑——叶老大巫也不会希望你站在他一边。”

“我们不过是茫茫宇宙一颗微尘,有缘相遇,无缘相聚,天涯海角,但愿相忆。”叶巫平静地说。

“为何要相忆?我们纵然是茫茫宇宙一颗微尘,既然相遇,便惜缘聚,但求沧海明月,天长地久。”奉巫不肯放弃。

“我不知你为何而生——”叶梦兰不再说话,只有奉巫一人在言,“但从见你,知你,我便为你而生——”

子简与长青还不懂人间情爱,也未初涉、也没深尝。听得他二人之语一身鸡皮疙瘩,若是当面听得,必定笑翻在地。如此情形,也只能强忍笑意,不敢少动。

叶巫叹了口气,“人之因缘际会皆是情感所造,或相亲,或相叛,或相离,或相守,皆是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我并不为你而生,你也不必为我而生——从绿萝大巫落脚云梦,我们就只为水神庙而生,也为它而灭。这是我的宿命。你给我带来的欢悦、思念都只是大梦一场,梦醒后各自还须自做自事,自过自活。”

奉巫不甘心,“虽如此说,如是观,但总是意难平——好梦何必醒——”

他已翻窗而入,“当日之时如何的爽快果决,如今竟如此婆婆妈妈——”说着要来拉她的手。

叶巫抽开手,望着他,“家麒——你信不信,人是会变的。”

奉巫看着她的眼睛,摇着头,“我不信,巫是不会变的——起码你是不会变的——”又说,“你不走也行——如今你虽无玉玲珑,但你和水神庙在云梦举足轻重,云梦是齐心抗楚,还是反手讨逆,全看你了。你难道希望云梦陷落外邦,你眼见楚服变为秦装?”

叶巫沉默了一会,她还有犹豫,但还是说,“那只是权宜之策,他不会投靠外邦。端午灾劫在即,我更不会离开云梦——有很多事不能明言。”

奉巫有些失望,“你真的——真的——”

叶巫看着他,“我就是那个编织荨麻衣裳的女孩——”

奉巫摇着她的肩,“不要和我打哑谜——就算他是昭王遗脉、太子熊明之后,也不值得水神庙和你袒护他,他更不该投敌叛国。”

正此时,后院的门开了,拥进一排灯笼来,几个老巫大叫,“是谁——”

叶巫不想再说什么,推开他,示意他出去,“如果你见到我义父,叫他去找穆沙,她知道一切。”

叶巫推搡着他快走,奉家麒本不想走,但怕叶巫难堪,又怕是玄月来了难缠,便飞身出去,踏过层层桂叶,往子简他们头顶上飞走了。

那些个老巫拿着灯笼四处照,又有几个踩着云来追,子简灵机一动,显出形来,从墙上跳下来,蹲在那喊疼,长青也跟着显形下来。那些追来的见有人从墙上下来,也不追了,拿灯过来照看。

还未及老巫们问,子简道,“我们才刚在湖里洗了澡,在这追着玩呢。”

一个老巫道,“你却来瞒我,看你两个巫力了得,却在这装疼,可见是有鬼。”

子简见谎儿没圆好,正要现编,那叶巫却在房里说,“他两个向我学些巫术,我便教了他们一个穿枝度叶的巫术。方才演练时动静大了些。”

那些老巫见叶巫如此说,虽有几分不信,也不敢再说什么。见着也未丢失什么,便道了声扰,依旧从院门里依次出去了。

一个老巫瞪了长青一眼,“再淘气些罢,担误了圣女织锦,便拿你是问。”那老巫想必就是赶长青回来睡觉的那位,长青被她瞪得脸上火烧一样,也不敢回嘴,手指着子简,那意思是,“怎么不说他,反来说我。”

众人出去,长青也要出去,子简却向叶巫的房间走来,说,“叶巫方才说的穿枝度叶之法,是个怎么样的?且教教我们。”

叶巫说,“夜深了,你二人瞎逛乱走,小心被城主抓了去。”

子简心想,我帮你解了围,你也不谢我们,反来吓我们,便念道,“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叶巫那里心上一颤,手一挥,那丝绽哗哗作响,飞出两根丝线来,似利刺般向子简飞去。子简刚想飞起,却被那丝线缠了双脚,一头被叶巫扯在手里,身子飞在空中,似个放飞的飞筝般悬在空中。

子简见她生了气,“我不过是说着玩的——我再不敢了。”

叶巫却双手抖动着丝线,子简在那头被丝线牵动着,一会劈叉,一会下腰。长青不敢上前,只求道,“我们原不过是出来洗澡的,不想碰见听见了,叶巫别跟我们计较了吧。”

叶巫断了丝线,子简滚下地来。子简尚不懂情爱之事,若是沾惹一丝半点,也不至于拿别人的情话取笑。所谓的“笑假不笑真”,没关系的男女开个玩笑,大家只当笑话笑一回;若两人真有情意,被人看破取笑才是最恼的。

子简知了厉害,扯掉了脚上那两根丝线。说,“我原没有笑话您的意思,不过是随口说来。”

叶巫却道,“你不是要学那穿枝度叶之法嘛,刚才的便是。”

长青却悄问,“方才姐姐说穆沙知道什么?”

叶巫真的恼了,引动巫力嘭地关了窗,只在屋里扔下一句话,“若乱说去,小心顶上三花。”

子简也不知她真恼还是假愠,也不在意,便与长青告辞回房去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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