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绘羽虽有玉玲珑护体,但在应耀轩等人强大的巫力攻击下,已无法脱身,只得强忍着烧魂燎魄之苦,左支右绌。
应耀轩笑道,“众人可都看见了,这便是巫之叛逆的下场。”说着火净瓶在手,准备随时得空来摄她的玉玲珑。
段绘羽白了他一眼,“如何地下场?”她忍着巨痛瞪着他说,“我没错,错的是墨守成规。就是绿萝大巫天上有知,也不会认同你们的。”
应耀轩那志得意满的表情变成了惊愕,他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道曾经的愤怒,那愤怒让他屈辱,让他无颜,让他终身难忘。
“可恶——”他大吼着,想用吼声来掩盖内心的恐惧,而他施出的巫法却反应出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怯懦,那离火已经小了很多。忽然那仇恨压倒了恐惧,一股冲天火柱喷出,“将这个异端烧死,谁还有异议?”
夷蘅芜和玄月刚要说什么,却被四座众口一辞的“烧死她——烧死她——”淹没了。
各元老、巫族或是施展火术,或是助风,或是助焰,一齐加在段绘羽身上。
夷蘅芜想跃入阵中,却被玄月拉住。两人拉扯间,却听一个声音从议事厅的北门传来。
“我有异议——我有异议——”
那个叫喊之人与守门的几个巫待推搡着。他伸着双手,像一个溺水求救的人,“我有异议——我——”
众人的目光齐聚过去,几个巫待很快地把他推了出去。
“一个凡人——”有人说。
“是王族——”有人纠正着。
那人虽被推到了门外,却在大喊,“如果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李冰——”段绘羽惊道惊果”。
“来得正好——”应耀轩一指巫力将李冰提了进来,掷在段绘羽身边,“你明知道她是圣女,却仍与她勾搭,罪也当死。”
李冰跌坐在段绘羽面前,外面是炎炎火海,他早被燎得大汗淋漓,薰得眼不能睁,呛得口不能言。
“你来做什么?”段绘羽嗔怪道,却不无爱怜地将他抱入怀抱,并释了全身巫力,耀出巫轮,将两人罩在其中。
一朵如雪似冰的茉莉花在她周身结起,巫力整齐,并未因摩擦空气离子而生出杂彩。她额上的玉玲珑因失去巫力支撑而外泄,在外部交织成一片片更为洁净的花瓣。
火海中,一朵美丽的茉莉在巫轮内不断向外开放,结起巨大的能量场,将火与热隔在了外面。
李冰睁开眼来,看着段绘羽,为她轻轻拭去了额上一颗汗珠,看着覆着他们的巫轮,“好美——好美——玉骨冰肌耐暑天,移根远自过江般。”李冰受高温薰蒸得有些意识不清了。
段绘羽的泪落了下来,“为什么要来?”
李冰缓过些气来,轻轻坐起来,“为什么不来——累死三匹铁拉尔汗马也来要。”他紧紧地抓着段绘羽的手,生怕再失去她,他忘了身外的险境,吟道,“山塘日日花城市,园客家家雪满田。”
那里应耀轩喝道,“好不知耻,这里倒成了你们成就千古佳话的地方了——”又对那边水神庙的巫女道,“这就是你们水神庙的德行——”
夷蘅芜心有愧感,玄月在那只念渚寒绿萝尊号,其他巫婆巫女都低下了头。
应耀轩更感得意,“如今谁还有异议?”说着又加大了巫力,火焰腾地更旺,燎灼着巫轮里不断喷出的花瓣,并将巫轮一点点逼退。
段绘羽扶李冰立起身来,虽然怜惜,但心中更多的是喜悦和满足,她不再怨恨也不再畏惧,“应耀轩,你不会把我们当作屈娇了吧。”
应耀轩面色大变,正要发作,旁边屈暮大喝一声,“不许再提那个逆子。”说着一道追魂锁魄直入火阵,穿过巫轮,往段绘羽贲门而来。
段绘羽看得真切,运用玉玲珑将屈暮那道巫力顶了回去。
段绘羽看了看四周怒火中烧、势如寇仇般的众巫,对李冰说,“冰——你怕死吗?”
李冰摇着头,握紧了她的手。
“总不过是一死,被人掌控着,被形骸拘禁着长生,不如痛快一死。”段绘羽大笑起来。李冰身处漫漫火海中,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只要有段绘羽在身边,还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呢。他望着她会心地笑了,仿佛看淡了今生来世。
“我的灵力不但不会让你们毁了,还要在天地间永存。我要让后世人知道我们的价值,知道爱情和自由的尊贵,这种尊贵远胜于万人的膜拜和景仰。”她说着,身体发出了红光,一只巨大的凤凰在她身后展翅,作引颈高鸣状。
“凤凰涅磐——”
“舍体护灵——”众人惊道,有的都忘了施法。
“这妮子疯了——”
“她不想活了——”
“她想同归于尽——”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完全忘了这里是高贵威严的巫学院议事厅。
李冰紧紧地握着段绘羽的手,看着她身后美丽的凤凰巫轮在火海中炫耀。
人由灵力、魂魄、肉身和巫力组成。灵力和魂魄统称灵魂。肉身是“四大”的产物,即地、火、风、水四大元素组成的。巫力就是自然之力。肉身和巫力都是人从自然中取得的有形和无形的物质。只有灵魂才是人的本体。如果灵力和魂魄散尽灭亡,那就是这个人真正灭亡之时。保住灵魂不灭,等到劫难躲过,或是再行修复身体,或是再行转世托生。所以到那不得已时,便要用身体来护卫灵魂。
肉身和巫力都来自于自然,肉身表面看起来极脆弱,却可以激发出巨大的能量。因为人的肉身是“四大”的产物,即地、火、风、水四大元素组成的。法力高强的巫师能将肉身重新还原为地、火、风、水这四大元素。就好像高质量的原子衰变或裂变成低质量的原子会放出巨大的能量一样,肉身在急剧转变为“四大”时,也同样会激发出巨大的能量。
段绘羽若非穷途末路,也不会与自己的爱人走此下策。
应耀轩惊住了,“不可能——”说着已经施展巫法护盾保护起自己,其他巫众也都各施巫法护体,一时间,各人身上护盾、法罩明光互现,霞光异彩。有的几欲先逃。
玄月还在那大叫着,“玉玲珑——”唱着绿萝的尊号,“大慈大德绿萝大巫,救救这个可怜的人吧,不要让她毁了玉玲珑。”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间,议事厅上空明光乍现,有如天光射破乌云照彻大地。那围在段绘羽四周的火海一点点小了,最后一点岩浆也翻入泥潭之中,升腾起道道气雾。那泥潭蔓草生长,延自段绘羽脚下,生出美丽的卷草将她的巫力拉回体内,那一只展翅的凤凰仿佛被卷草缚住,想要挣扎,却最后还是被收入体内。
一时间香花乱坠,一个妇人带着一个女童出现在议事厅顶部,缓缓落下地来。
众人回过神来,陶公叫道,“锦屏夫人——”
锦屏夫人,原名张锦屏,乃是段绘羽的前任、师父,水神庙第四十七代圣女,嫁入天一宫后,人称锦屏夫人。
水神庙诸巫最先行礼见过锦屏夫人。众巫或点头,或目许,或行礼,锦屏夫人一一用目光扫礼答对。
应耀轩依礼投去一个并不友善的眼光,道,“锦屏夫人是来护短,还是来圆场?”
锦屏夫人并不作答,先接着段绘羽与李冰的跪礼。水神庙众巫纷纷站到锦屏夫人身边。
锦屏夫人对段绘羽说,“巫事奉天地自然,一切遵规蹈矩,才得天地赋予不同常人的灵力与巫力。你既不遵规矩,就不能再当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