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顺便再清点一下东西,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省的到了那边麻烦。”张家三婶儿开口叮嘱道。
“嗯,知道了。”陆云雀回了一声,然后又把包袱里的东西仔细点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又把包袱系上了。
午食是跟着张家三婶儿一起去她家用的,张家叔叔昨天值了夜班,今天休息一天,三人一起用了午食。
今日的饭桌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偶尔说起来也都是些与这桩差事儿无关的事情。
高师傅那边陆云雀今早就托人过去问话了,那人回来后告诉陆云雀,高师傅让她按时去衙门等着他就行,还提醒她把东西都带好。
陆云雀和高师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算是混熟了,虽然高师傅的脾气还是像初见时那般古怪,但不知道为什么,陆云雀觉得心里对他的印象渐渐好了许多。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确实是有本事的,教的东西也都在点子上,绝不会多说什么废话,就是偶尔陆云雀听不懂的时候问他会先挨一顿骂,不过虽然他面上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但骂解气后还是会耐心的再说一遍,第一次挨骂的时候陆云雀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后来多骂几次习惯了,脸皮越来越厚了起来,再听他骂人都觉得不痛不痒的了,每次只希望他能骂快点,不然等会就该讲不完了。
用完午食休息了一会儿后,陆云雀便和张家三婶儿带着东西往衙门那边去了,其实离启程的时辰还早,但两人多年做庄宅牙人习惯于提前到场,而且早点到总比晚到的好。
张家叔叔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外走,几次想开口但都没说出话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家三婶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略笑着说道,“怎么?你不去送送陆丫头?”
“这也过去太早了吧,在衙门干坐着多不好...”,张家叔叔犹豫的说道。
“得了吧”,张家三婶儿还没等张家叔叔说完就笑了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吗,不就是不好意思去嘛,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送个丫头都畏手畏脚的,谁家没后辈啊,送个丫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了,衙门里的人又不是不认识我,我都去了,你去又怎么了,谁敢说什么小话?”
“行,你说得也是。”,张家叔叔听罢觉得张家三婶儿说得也在理,便跟着一起出去了。
陆云雀三人带着包袱一路慢慢的走到了县衙,原本以为这么早过来恐怕衙门还没几个人吧,可到了才发现,衙门前厅里已经站了一大批人了,数下来大约有二十多个,其中大部分都是送自家孩子的爷娘,看那些小伙子的样子,应该都是木工学徒。
人这么多,陆云雀三人走进去的时候几乎都没人看他们,两个衙役正忙着登记来人,也没瞧见陆云雀他们这边。
这屋子里早就没了坐下的地方,陆云雀三人不想去和他们挤,便寻了个角落站着。
值班衙役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陆云雀他们这边。
“你们谁是是接云州差事的人啊?来来来,在这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小衙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把册子递了过去。
“我”,陆云雀开口答了生,然后把册子借了过来。
值班衙役原本没细看他们这些人,忽然听陆云雀这女子的声音,心里惊讶,抬头一看,发现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居然是张头,连忙把脸上懒散的表情收了起来。
“张...张头”小衙役有些紧张的喊了一声张家叔叔。
张家叔叔平时虽然待人和和气气的,但对自己手下的人要求也挺严格的,要是在他面前一副懒散的样子的话,肯定得被骂一顿的,值班衙役现在心里紧张得很,其实张头也不回骂什么过分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紧张。
“别怕,我今天休息,不当值。”张家叔叔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的什么,但今天确实也不是他当值,而且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就等着这俩人规整,要了当众训了他,也算是下了他的面子,现在是中午,人本就容易疲乏,没必要过于严苛了。
值班衙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接过陆云雀递回来的纸笔,“谢谢张头儿体谅,对了,既然张头今天不当值,我记得张头昨天是值了夜班吧,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呢?来衙门是有什么事儿吗?”值班衙役开口问道。
“这丫头接了云州的差事儿,我来送送她。”张家叔叔说罢指了指陆云雀。
“哦哦”,今天的值班衙役平时和陆云雀没怎么打过交道,所以对她并不算熟识,加上陆云雀今日一身穿着打扮跟个男儿郎相似,所以值班衙役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位小娘子也是要去云州的吗,还真是厉害啊。”
陆云雀闻言礼貌的笑了笑,没搭话。
张家叔叔也没和他多说,问了两句文衙役的去向后就让他办事儿去了,值班衙役本来是想带他们去后院坐着的,但三人都觉得这样不太好,便婉拒了。
衙门里的人越来越多,都快把前厅站满了,不过没一会儿文衙役就来了,先是把值班衙役刚刚登记的那个册子看了一遍,然后依次点了名,点到的人就出来。
陆云雀被点到了也跟着一起站了出去,文衙役核实了人数后,他们带到了后院,跟着来的亲眷都留在了前厅,文衙役在点名的时候就瞧见张家叔叔他们了,不过只是轻轻的和张家叔叔点了点头便没了其他交流。
陆云雀一行人在后院等了没一会儿,那些老师傅和由他们带着的徒弟也过来了,陆云雀站在人群里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高师傅的身影,眼见离出发的时辰越来越近了,她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来,幸好在还有三刻就出发的时候,高师傅匆匆忙忙的从前厅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怀里抱了一个大木匣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高师傅一进来周围的人忽然就往后退了两步,陆云雀站在人群后面,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又不好大声喧哗,便只能在角落里奋力挥手,希望高师傅可以看到他在这儿。
所幸陆云雀站的地方人不算密集,高师傅一眼就瞧见了她,把名字登记完后就直直的往她那边走去。
旁边的人见他走过来了,直接就退了几步给他让了道,陆云雀见状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高师傅这么受人尊重吗?
不过陆云雀的疑惑在高师傅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就没有了,她知道为什么旁边人会给高师傅让路了,换她她也让,高师傅这身上这么一大股辛辣味道,让人闻着直想打喷嚏。
高师傅直接把手上的小包袱扔到陆云雀怀里,开口叮嘱道,“好好拿着,别给我弄丢了。”
陆云雀还没反应过来包袱就已经到了手上,下意识吸了口气,一股子辣味直冲脑门,那一瞬间陆云雀感觉整个鼻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快速转到墙角,止不住的连打了五个喷嚏。
后来陆云雀才知道,那一个小包袱里装一一整包袱炒过的辣椒,里面还混着芝麻花椒什么的,高师傅爱吃辣,担心到了云州没辣可吃,就自己搞了这么多带过去不过虽然已经里里外外包了好几层,但那股子味道还是大得很,后来还是陆云雀去找衙门后院厨房那边要了几张油皮纸,仔细的分开封好才让味道小了点。
文衙役又点了两遍人,确认人都来齐后,便去西院把谭县令喊了过来。
谭县令过来说了一大篇场面话,然后又给每个人发了个小木牌,上面刻了个差字,右下角用红墨做了标记,牌子背后写了每个人都姓名性别,然后靠左的边上刻了永修县派四个字。
陆云雀把牌子仔细的收好,无意间瞟了眼高师傅的牌子,发现他的居然和自己的不太一样,她木牌前面的差字是黑色,而高师傅木牌上面的差字居然是红色,后来在路上陆云雀开口问了这个事情才知道,老师傅的牌子都是红色的差字,学徒们的牌子都是黑色的差字,这也算是一种身份重要性的表示吧,高师傅倒不在意这些,说这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不过这红牌子总共也就两个,一个是高师傅,一个是仇师傅,至于陆云雀后来的红牌子则是另外算了。
谭县令讲完话后就差不多到了出发的时辰了,文衙役带着众人有序的坐上了马车,因为整个队伍只有两个老师傅,所以特意给两人各自安排了一辆马车,陆云雀按规矩是要跟其他学徒挤一辆马车的,但文衙役想到陆云雀好歹是个小娘子,和一群年轻小伙子挤一辆马车多少不太雅观,便想着能不能和高师傅谈谈,让陆云雀和他坐一辆马车,虽然都不太合礼数,但总比前者好些。
不过还没等文衙役去开口,高师傅看着陆云雀跟着学徒往马车那边走的时候就一把拎住她的衣领把她逮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