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雀原本生得瘦小,高师傅又高壮,这一拎就跟拎了个小鸡崽一样。
“你和我坐一辆马车”,高师傅开口说道。
“真的啊?”陆云雀原本被拎回来有些生气,但一听这话就瞬间开心了起来,她也不想和别人去挤马车啊,能两个人坐一辆她干嘛要和一群人去挤。
高师傅把话说完后理都没理她,直接把头都转到了另一边。
队伍就这么出发了,马车驶到街道上的时候,街道两边站满了人,都是来送行的那些人。
陆云雀趴在马车窗户上,透过小格子仔细的在人群里找着张家三婶儿和张家叔叔的身影,左右两个窗户来回不停的趴着看,坐在车里的高师傅见她那副样子心里烦得不行,转头不想看她晃来晃去,这一转头就无意间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张家夫妻,而陆云雀还在另一面窗户上趴着,高师傅貌似无意的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在这边呢。”
“啊?”陆云雀闻言转头看着他,高师傅指了指窗户,陆云雀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就趴那个窗户上了,果然看见了街边站着的张家叔叔和张家三婶儿。
陆云雀不好呼喊,只能一脸惊喜的向外面摆了摆手,不过因为马车窗户有木格子拦着,张家三婶儿两人并没有看见陆云雀。
陆云雀一直趴在窗户上看着他们俩,直到马车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了才重新坐下。
她抬头瞧瞧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高师傅,只见他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因为人数少,所以队伍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大概用了七天的时间才到了云州地界,其实永修县这支队伍算是来得晚的了,来得最早的队伍都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工了。
陆云雀一行人负责的地方是云州东边的一个名叫石镇县的地方,这地方占地不大,但因为离一条商贸运货官道的主道比较近,所以住的人倒还挺多,这次发水祸县里大半房屋都被冲毁了,许多人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在地势高点的地方随便搭些草棚勉强住着,虽然算是有了落脚地,但这总归不是什么长远之计,加上这段时间天气也渐渐冷了下来,许多体弱的人都感染了风寒,县里的情况也因此越发严重了起来。
陆云雀到石镇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酉时了,文衙役带着一群直接去了城内县衙,县衙也被水冲了一遍,但幸好房屋什么的建得还算牢固,虽然也有一定程度的损坏,但把里面勉勉强强修整一下还是能住的,只是许多泥沙沾在墙上地面上,一时半会儿也打扫不出来,整个县衙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破败之像。
当地县令姓祁,听说外援的人来了以后,特意从赈灾的站点回到县衙,亲自来迎接这批人。
陆云雀一行人到了以后就看见穿着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和几个差役模样的人在门口等着,文衙役走过去和他们交涉,说了一会儿后,陆云雀和那些学徒就被两个衙役带到了后院,只留下了高师傅和仇师傅在前厅和祁县令说些什么。
带头的衙役给他们依次安排了房间,但安排到了陆云雀的时候却有些犯难。
他们只是提前接到消息说有一支云州附近的县城的支援队过来,但却不知道里面还带了个小丫头,衙门的房间原本就不太够,除了给两位师傅准备了两间单独的房间以外,其他学徒都是几个人共住一间房的,刚刚这些人进来的时候,陆云雀混在其中,加上又穿得有几分男子模样,衙役一时间居然没看出来她是个小娘子,只当是身量略小些的小伙子而已。
两个衙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陆云雀,但又不能因为她耽搁了时间,便让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先在一旁等着,等会儿安排完了再带她去问祁县令。
没一会儿一群学徒的房间就分配好了,这几天舟车劳顿的,众人也都是累了,见都安排好了,便去了各自住的地方收拾去了。
陆云雀则跟着两个衙役又一起去了前厅。
三人到前厅的时候祁县令已经和两个师傅说完话了,正准备去后院,见两个衙役带着陆云雀过来了,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连忙开口询问。
“祁县令,是这..这小娘子,不知道要安排在哪里住。”其中一个衙役犹豫的看着祁县令开口问道。
“小娘子?”祁县令闻言一脸疑惑,转头认真看了看跟在两个衙役身后的陆云雀,这才发现这一身劲装的小个子居然是个小娘子。
“这怎么还来了个小娘子啊?”祁县令下意识的开口说道,但一瞬间似乎是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妥当,连忙又开口问道,“这确实是没有预想到的,这位小娘子,你是跟着师傅来的还是...嗯...自己过来的?”
“她是我带过来的”,还没等陆云雀开口回答,站在祁县令身后的高师傅先开了口,“这是我最近带的个小徒弟,对房宅构造颇有天分,这次过来是来给我打下手的。”
高师傅这话一说完,站在他旁边的仇师傅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哦哦,原来是高师傅的徒弟,那既然这样的话,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空的房间,给这位小娘子安排一间吧,总不能让她和那些小伙子挤的。”祁县令开口吩咐道。
两个衙役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面露难色,其中一个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祁县令,这...这已经没有空房了,剩的那几间都被大水冲毁了,现在住不了人。”
“这...”,祁县令闻言也为难了起来,这衙役说的也是实话,别说多的客房,就连现在供这批人住的房间都是临时匆忙修整打理出来的,衙门的人都没地方住,许多当值的衙役还睡在外面临时搭建的小棚里,就连他自己,都是暂时住在一户农户家中。
“学徒的房间还有位置吗?”
正当祁县令为难的时候,高师傅突然开口问道。
“啊?有有有。”虽然不知道高师傅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衙役还是连忙开口回答了,但说完又有几分担心了起来,这师傅不会真想让这小娘子和学徒住一起吧。
“还有几个床铺?”高师傅继续问道。
“西边第二间房大概还有三个铺位。”衙役开口答道。
“行”,高师傅点点头,开口说道,“那三个铺位我用了,你去弄个隔板把这三个铺位隔开,我晚上睡哪儿,这丫头睡我的房间。”
陆云雀惊讶的看着高师傅,她其实刚刚在后院无聊时乱张望,发现后院厨房那边有个草棚子,一看就是平时用来放杂物的,虽然也被冲倒了一半,但大概修修,加上两道木门,其实也还能住,她刚刚是准备开口说的,但还没等她说出来,高师傅就先一步开口了。
“其实”,陆云雀试探性的出声,众人闻声都看向她。
“其实我看见厨房那边有个草棚子也还能住人,修整一下再加上两个木门,我也可以住那....”
“叫你住我房间你就住我房间,哪那么多废话。”还没等陆云雀说完,高师傅先开口把她呵斥了一顿,“你现在是跟着我做事儿,我给你安排好了你照做就行,哪那么多话。”
在一旁的众人包括陆云雀在内都被他这一顿呵斥搞得心里一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突然这么生气了,陆云雀还好,知道他脾气一向不好,平时也被骂习惯了,只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可怜刚刚才接触到高师傅的祁县令和他手下的人,心里迅速把这高师傅划分到脾气不好的那一类人里,甚至还隐隐担心之后要怎么和他相处了。
高师傅这一顿呵斥之后,自然也没人再对他刚刚到安排做什么反驳了,甚至其中一个衙役看了一眼祁县令后,提前就跑到后院去给高师傅安排隔间去了。
反正住处的事情就是这么决定了下来,陆云雀喜滋滋的自己一个人住了个房间,可怜了西边第二间房的那几个学徒,本来还以为自己住的房间有几个空铺可以放东西,结果东西还没放热呢,就被清理了下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大木板就把这三个床铺和他们隔开了,紧接着一脸不爽的高师傅就走了进来。
这间房里的学徒大部分是见过高师傅的,但也仅仅只是见过而已,木行里谁不知道这高师傅脾气怪得很,他们先前久问过安排房间的衙役师傅们住哪里,得他们是单独住以后都送了一口气,毕竟谁都不想天天被师傅盯着,可谁知道这个人怎么放着好好的单人房间不住,居然跑到这里和他们一起挤了,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都要和他一起住,几个学徒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脑子里已经有了挨骂的想象了。
高师傅可没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到了房间后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木盒子放到一旁,直接就倒下睡着了,这几天可把他累死了。
隔板外的几个学徒原本是嘻嘻哈哈的说着闲话的,自他进来以后大气都不敢出,现在更是走路都怕发了声响吵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