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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波再起

纵观华夏之大,山川之美,若单论地形之胜、险关要隘之多,则非山西莫属,山西其域几为古之并州所辖。昔日禹帝治服洪水,析天下为九州,并州即为其一,山环水绕,钟灵毓秀,峰谷相间,错落有致,东有太行,西为吕梁,内有汾水由北偏向西南纵贯于腹地,黄河更将最雄浑壮阔的一段留在这里,至于太岳山、中条山、王屋山、恒山、五台山、系舟山、云中山等更散落南北,更有雁门关、太行八陉、君子津、风陵渡、龙门渡、茅津渡、大禹渡等数不胜数的险关渡口遍布于咽喉要冲。

并州晋阳城外西山之上一片墓地前,徐鸣看着两个弟子池蓝、池青搬石荷土、修树除草,终于如释重负。师徒三人奉庄主穆阳之命,快马加鞭,所幸顺利到得晋阳,果真如密信中所言,羯赵官兵四处盗墓,历代帝王及先贤大墓多遭不幸。好在此时赵国并州刺史张平乃是汉人,认为掘人坟墓伤天害理,有悖天伦,恐遭天谴,徒生祸端,虽不敢公然反对,但也勒令军士不准擅盗平民之墓,穆家先祖坟墓因此得以保全。唯恐出现差池,徐鸣来后便宴请当地乡绅,劳烦予以照应,又花钱请附近村民看护坟墓,并许以厚报,若有变故,望其能南下及时通告。

安排妥当,徐鸣三人今日将穆家先祖墓园好好整修打扫一番,打算在此等候穆良。今年北方的冬天较往年要冷的多,寒风呼呼如刺,南方之人哪见过这样的天气,徐鸣还能忍受,池蓝、池青兄弟二人就度日如年了,两人便向师父提议不如在回去的路上迎着公子。徐鸣本不打算答应,但看到两个徒弟在凄厉的北风中瑟瑟发抖,既觉可笑又觉心疼,便于心不忍,考虑到这里的事情业已办妥,并无纰漏,加之算定公子到来的时间尚早,便同意启程南下,在北上必经的函谷关外等待穆良等人。

三人沿着轵关陉过了黄河,到得函谷关。函谷关,顾名思义,谷险如函,关在谷内,位于连接关中和关东的崤函通道的最东端,作为兵家必争的雄关要塞见证了数千年的战火烽烟、兴起衰亡。

三人准备找家小店歇脚吃饭,刚到一家客店门口,迎面出来一行数十人。为首的男人一身武官打扮,皮肤黝黑却显得极为精练,可惜却只有一只胳膊,旁边的妇人三十五、六的年龄,清秀端庄,衣着华贵。徐鸣看到这两人,连忙转身快步回头,对池蓝、池青小声说道:“我们换一家店。”两兄弟不明所以,只得转身跟着师父离开。没走几步,只听后面的一个声音道:“这不是徐鸣大哥吗?”

徐鸣身体一颤,只好停步回身,抱拳笑道:“刑掌门夫妇别来无恙啊,一别快二十年了。不知贤伉俪为何在此?”

那男人一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十九年了,徐大哥倒是风采依旧。我此次受大汉皇帝之命,前来出使赵国,返程路经此地。我们千蛊门与穆家庄的恩怨和你并无干系,他是他,你是你,你又何须对我们避而不见。”那男人说话时一直在向附近观望,看向妻子时发现她的眼神也不时在四处查看,略带生气的说道,“哼,穆查可在这里?”

池蓝、池青听到‘千蛊门’三字心中不免一跳,当真是冤家路窄。这两人正是千蛊门邢迷月、冼梦蝶夫妇。

那妇人发现丈夫在略带怒气看着自己,脸上一红,更显娇而不媚。

徐鸣道:“刑掌门见笑了,方才确实没有认出。大公子远在府里,并不在此。刑掌门在汉国想必风生水起,步步高升……”

“是你!”一直未曾开口的冼梦蝶端视着徐鸣,身体忽然仿似打了冷颤一般,眉头紧蹙,怒目而视,凄然地说道。众人皆是一惊,不知何故,只见冼梦蝶拔出剑,上来就是杀招,一剑刺向徐鸣喉咙。店里的客人、周围的行人见此,都吓得跑开了。

“师父,小心。”

徐鸣突遭变故,惊出一身冷汗,忙退步侧身躲避,方得幸免,肩膀衣服仍被剑锋削了一块。冼梦蝶平时温文尔雅,很少生气,邢迷月见到她突然发怒,一头雾水,也提剑上前,轻声问道:“师妹,怎么了?”

他两人虽已结婚多年,平时却仍以师兄妹相称,冼梦蝶并未答话,又是几招使了出去。徐鸣也不还手,只东躲西避,说道:“梦蝶妹子,你有什么误会,这是何故啊?”

“贼人,拿命来!”冼梦蝶说话的时候,攻势却不停,杀气凌厉,数十招下来徐鸣身上便被划中了几个口子,颇显狼狈,虽不致命,血却浸出了衣服。

“梦蝶妹子,再不停手,我可还手了。”

“得罪了。”徐鸣拔剑格挡,这才稳住局面,又二十多招下来,徐鸣已占了上风。

一直握剑跟在旁边的邢迷月看到形势对妻子不利,也拔出剑来刺向徐鸣,池蓝、池青见师父危险,纷纷攻向邢迷月。这两人初涉江湖,哪是邢迷月的对手,邢迷月一剑横扫架开来剑,连踢带踹,两人都飞了出去,摔在一丈之外,只摔得咧嘴直叫,但护师心切,两人也顾不得痛楚,拾起剑来又扑了上去,不到两下又都跌了个狗吃屎。好在邢迷月见两人也算有情有义,没有痛下杀手,两人只摔得头昏眼花,五脏像是错了位。还想再爬起来时,只见徐鸣这会在邢迷月和冼梦蝶的夹攻下,别说进攻,就连招架都很吃力了,不一会大腿又被刺中一剑,鲜血淋漓,败局已定。池青急得破口大骂道:“缺胳膊的,你和你女人都不要脸,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

邢迷月听到这话,勃然大怒,顿时起了杀心,他生平最狠别人说自己少一只手臂,更令他发怒的是池青骂他不要脸也就算了,竟然还带上自己妻子,数十年来自己何曾舍得骂过她?

邢迷月对门下弟子喊道:“还站着干吗?给我撕他的嘴!”手上攻势越来越快,连出了几个狠招刺向徐鸣。

“是,师父。”站在门口持剑观望的千蛊门弟子听命,兴奋地一窝蜂冲向池青,撕嘴的撕嘴,打脸的打脸,踢腿的踢腿,池青这会想骂也骂不出来了,只发出嗷嗷的叫声。池蓝见状,爬起来想去护着弟弟,没有打过瘾的千蛊门众弟子立马找到了新的目标。

那边终于结束了战斗,邢迷月和冼梦蝶双剑都架在了徐鸣脖子上,徐鸣自知难逃厄运,闭目受死。冼梦蝶的剑在徐鸣颈中几次要刺下去,却每次都下不了手,气的浑身发抖,剑锋在徐鸣脖子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邢迷月知道妻子虽然是武林中人,平时却连杀鸡、杀鱼都不敢,更遑论是杀人了。见妻子想要下手却一直下不了手,便望着冼梦蝶,深情地说道:“师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杀他,但你说要杀谁,那就应该杀谁,谁让你生气,那谁就应该死。你下不了手的话,我来帮你杀。”

邢迷月正等着冼梦蝶点头示意,后面的众弟子也停下手来看着这边,池蓝、池青都已是嘴角流血,鼻青脸肿,浑身是伤,池青又继续嘶声地骂道:“缺胳膊的,你赶快杀了我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邢迷月也不管他,只是看着冼梦蝶,却见冼梦蝶有气无力地将剑收回,说道:“放一个娃子回去告诉穆查来成都领人。”声音虽小,却有一种不容他人拒绝的气势。

“师妹,你……”邢迷月听到冼梦蝶这话怒火中烧,气得满脸通红,牙齿咯咯作响,恨恨地道,“你还想见他?”

冼梦蝶看着邢迷月道:“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糊涂?”邢迷月已是怒不可遏,听到池青还在骂个不停,转身快步过去,一剑挥下,“让你骂,我让你也缺条胳膊!”

池青抱着左肩痛的满地打滚,血流如注,依然骂不绝口。冼梦蝶见邢迷月砍掉了池青左臂,动怒道:“你生我的气,迁怒别人作甚?”说罢,头也不回头的走了。

池蓝哭着挤进人群,抱着池青说道:“我跟你们走,放我弟弟回去。”

邢迷月见冼梦蝶发怒,心里不安,池青因为失血过多几近昏迷,嘴里仍喋喋不休,虽然邢迷月也知道池青还是在骂自己,这时也觉得方才是自己戾气太重,过于冲动。心中暗道:“这娃儿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性子倒是刚烈倔强的很,将来是条汉子。唉,若是愚儿还在的话,也该是十七岁了!”心中竟感伤不已,不禁叹出气来,指着池青对弟子说道:“给这个娃儿止血、包扎一下,给他留匹马,多留些水和干粮。”说着掏出一个铜制锦盒,对弟子说道:“把这两人的嘴掰开。植下我的金蚕蛊,内力消失了看你们路上还会不会捣乱?”说罢,打开锦盒,取出两只头大眼突的金蚕,给徐鸣和池蓝各喂了一只。两人吃后,只觉腹痛难耐,如火灼一般,浑身出汗,四肢乏力。徐鸣捂着肚子,痛苦的说道:“你给我们吃了什么?”。邢迷月笑道:“徐大哥,我这金蚕可是在石叶香炉中历经九九八十一日,食尽一十二种毒虫,方才种出的全身金黄的上等良品,哈哈,也不算亏待了你们吧。”收起盒子,对弟子说道:“把这两人绑在马上带走。”

又转身对池青道:“娃儿,你也算是个汉子,你好好活着,将来找我报仇,我会等着你。你回去告诉穆查,让他速速来成都找我邢迷月,一个月不来的话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说完,便快步去追冼梦蝶。

“我一定会杀了你们。”身后传来池青咬牙切齿的声音。

“师妹,你等等我啊。”冼梦蝶骑着马在前面慢悠悠走着,邢迷月很快就追了上来,苦笑道:“师妹,你听我说,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莽撞的,我下次一定注意。我还以为你是想见……”邢迷月压低声音道:“想见那个姓穆的呢。”说完便看向冼梦蝶,只见她面无表情,也不理自己,仿若万般心思在身,刑迷月更认定冼梦蝶是旧情未断,今日提及故人才心事重重,沉默不言的。

邢迷月也不再说话,眉头紧蹙,脸上一阵红一阵黑,时而青筋暴起,凶神恶煞,显得怒不可遏,时而低头沉思,失魂落魄,又显得可怜兮兮。

两人各怀心事,就这样静静的走了十多公里,终究还是邢迷月沉不住气,脸上勉为其难堆起笑容,说道:“师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能忘记姓穆的那个小人吗?”见冼梦蝶不答话,只道冼梦蝶果真前情未了,邢迷月神色更显伤感,凄然道:“我本以为这快二十年过去,什么都能让时间带走。呵呵,我真是太蠢,这么多年都没看破,当年你答应嫁给我,只是你可怜我被师父斩断了一臂,我心中却傻乎乎的从来不敢承认我只是得到了你的人,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真心,唉,也罢,也罢。”

冼梦蝶回头看着众弟子都跟在后面不远,听到邢迷月当众说出这些话,瞬时红晕盈面,只觉又羞又气,没好气的说道:“师兄,你说这些糊涂话干什么?”千蛊门一众弟子见掌门和师娘正斗嘴生气,犹恐引火上身、避之不及,倒都自觉地勒马慢行,离他们远些。

“糊涂?是,是我糊涂!”邢迷月紧勒住马,直气的声音颤抖,满脸通红。“这些年我糊涂的事事依你、处处依你,我糊涂的帮你养大你和别人的孩子,我糊涂的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也就会感动,迟早会一心一意对我好。我以为……”

“不要说了。”冼梦蝶见邢迷月又提起往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分,只气得泪珠直下。

徐鸣和池蓝被种了金蚕蛊之后,肚中先如火烧般的痛,接着又是像裂开般的涨,片刻之后才感觉稍适,只是被缚在马上,加之身上有伤,颠簸起来依旧难捱。两人的马行在邢迷月夫妇身后,在千蛊门弟子身前,对邢迷月和冼梦蝶的对话虽然听得不是太清,但断断续续也听出来个大概。当听到邢迷月说的‘你和别人的孩子’时,两人都是一惊,穆家庄和千蛊门的恩怨虽已过去多年,但庄内上下又谁人不知?两人心道:“难道当年,那晚之后冼梦蝶居然怀了孩子,还生了下来?这孩子是……”

邢迷月见冼梦蝶落泪,立时慌了起来,又催马并肩跟上,脸上挤出笑容,陪笑道:“师妹,是我不对,我刚才话说的太重了,都怪我这张臭嘴。师妹,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别哭了,看到你哭,我……我……我真是心如刀绞,特别的难受。”

冼梦蝶听罢,只觉又可笑又可气,虽不说话,倒是也不哭了,只低头向前。

邢迷月见冼梦蝶不哭,喜形于色,开心的像个孩子,而后柔声说道:“我自幼无父无母,幸得师父师娘收留养育,他们待我恩重如山,我万死也难以报答他们老人家的恩情。当年师父斩我一臂,我从未恨过师父,我这贱命就是他给的,他要拿去我都心甘情愿,更何况当年确是因我辜负了师父托付,没有照顾好你们姐妹,才惹得师父生气,实在是咎由自取,百死难恕。师父弥留之际,让我此生好好照顾你,当日场景,历历仿佛还在眼前,我怎能又再次辜负师父所托,惹师妹你生气。”

两人虽结婚多年,但这还是第一次听邢迷月倾诉心迹,冼梦蝶见他言语甚是伤感,自是真情流露,情真意切,也温声说道:“师兄,当年之事又怎么会怪你?当时爹爹盛怒之下迁怒于你实是不该,他伤了你之后就后悔不及,只是他一生好强,没能把道歉的话对你说出口。爹爹一直对你视如己出,赞誉不绝,不然也不会传位于你。爹爹如果在天有灵,定会感到欣慰,千蛊门现今也小有名望,能得以发扬光大,功劳自是非你莫属,你对我更是一直照顾有加,我虽不言,但也铭记于心,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邢迷月见冼梦蝶言语温和,难得对自己敞开心怀,只觉心中暖暖,特别受用,不禁深情的望向冼梦蝶。

“只是……我也说不清、道不明,这些年来只觉得心绪难宁,过往之事总在心中盘桓不去,不能忘怀。夜里时常会从梦中惊醒,梦到爹爹、姐姐,也会梦到商九姐姐。我想此生注定不能释然了,就像曾在木板钉了个钉子,就算有一天把钉子拔掉了,也会永久在上面留下个钉痕。我承认当年嫁给你,一是因为不想违背爹爹临终嘱托,二是因为愧疚。师兄,我自小一直都把你当作亲哥哥一般,是我有愧于你,没有尽好妻子的责任,如今我只愿天儿平平安安,有生之年能找回愚儿,其余之事再无所求。”冼梦蝶说罢,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是一阵颤抖。

邢迷月见状,忙问道:“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天冷受凉了?我给你添件厚衣服。”忙要下马去行囊里取衣服。

冼梦蝶摇摇头,一字一顿说道:“师兄,当年之事,是该有个了断了。”

邢迷月不明其意,看向后面的徐鸣和池蓝,怒从心起,说道:“等穆查到了成都,我一定手刃此人,为周妹和你报仇雪恨。”

“不管他的事,师兄,你还没明白吗?”冼梦蝶见邢迷月一脸迷蒙,低头叹道:“你仔细看看后面那人。”

邢迷月就更加糊涂了,也不知冼梦蝶口中的‘那人’是谁。徐鸣听闻此话,惊恐不已,脸色大变,艰难的抬起头正看见邢迷月眼光犀利地对视着自己,注视良久,邢迷月忽地怒目圆睁,怒火冲天,断喝一声道:“原来如此!”

邢迷月挥鞭正要回身过来,冼梦蝶拉住其马缰轻声道:“现在不要杀他,不急于一时,让他多活几天,我们把贼人带回成都,等穆家人到了再诛杀此人,为姐姐和商九报仇,也好同穆家了却这段恩怨。今日在函谷关细看之下才发现此人额头、脸颊、眼睛居然神似天儿,可笑你我多年来竟都没能看出。”

听到冼梦蝶这样说,因为方才刚答应过她以后不会冲动行事,邢迷月虽然是盛怒之下,只得默然不语。

池蓝听完这一番话,彷若晴天霹雳,只觉更加头昏脑胀,心道:“难道当年那个人是……不可能!师父素来都是谦谦君子,行事端庄,为人正直,对自己兄弟二人更是严加管教,以身作则,一直要求我们时时刻刻都要堂堂正正做人,为人处世要做到光明磊落、表里如一。师父怎么可能会做出哪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千蛊门和我们穆家有血海深仇,必是邢迷月和冼梦蝶设计故意这样说,不知道这两人有何阴谋诡计。但这两人看起来又不像是在作假,唉,想不明白,到了成都见过冼梦蝶说的那个天儿就知道了,怎么会这么巧和师父很像。”

池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低声道:“师父,师父。”徐鸣正在发呆,这时才缓过神来,也不理他。池蓝本想问徐鸣:“他们说的是你吗?”但又觉此事实在难以启齿,只得作罢。

一路无话,黄昏时千蛊门一众到得长安,在此歇息一晚,明日还要通过六百里子午道南下。只见长安城内各个路口都有士兵把守,各个关口都有官军盘查,路上几无行人,与来时情形大为不同,邢迷月虽持有出使国书,也免不了遭受一通检查盘问。

到了客栈吃了东西,安排好房间,掌柜叮嘱道:“客官们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店里伙计说,晚上可千万不要出门。”

邢迷月道:“我们入城时就盘查的紧,城内到处都是带着武器的官兵,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客官有所不知啊,今日官府下了通告,说从今晚开始每天酉时二刻长安宵禁,任何人不得出门,否则格杀勿论啊。”老板看了看门外没人,小声地继续说道,“中午来了三个官差,要了一桌子酒菜,听他们吃酒的时候说是南边过来了大量刺客要在赵国行凶,现在赵国上下都在防备着呢。这些官差白吃东西不给钱不说,走的时候还得送他们每人足足一贯钱,唉,何时是个头啊!”

冼梦蝶蹙眉道:“这里的官府跟强盗有什么区别?你不给他们,他们还能硬抢吗?”

掌柜忙抬手在嘴前,示意她小声点,摇着头道:“可千万不敢这样说啊。唉,乱世中人如蝼蚁,命似草芥,官家别说拿点东西,就是杀个人,那也跟踩死个蚂蚁一样。现今哪里还有讲理的地方,我要不是舍不下这店,也早就跑到南方躲难去了。”

“都逃到南方,把这大好江山都拱手让给胡人吗?”未见其人先闻其音,这声音铿锵有力,只见一个白发老者从三楼下来,褐衣草鞋,容貌清矍,对掌柜说道:“掌柜,有酒没有?”

掌柜答道:“客官,酒是新醅的绿蚁酒,需要的话我这就去给你滤一些。”

“新醅的酒又苦又涩,入不得口,我自出去找些。”

掌柜连忙说道:“老人家可不能出去啊,马上就要宵禁了,现在出门小心白白丢了性命。”

那老者哈哈大笑,也不答话,扫视众人一圈,看到后面被绑的徐鸣时微微一怔,尔后径直下楼而去。

掌柜摊着双手道:“这老人家一把年纪还不知天高地厚,丢了性命不说,可万万别连累了小店哦。”忙下楼让伙计关上了店门。

冼梦蝶笑道:“我看这老者绝非寻常百姓,只怕武功远在你我之上呢。”

邢迷月不服气,道:“只是个古怪疯癫的老头而已,哪里就见得武功远在你我之上了?”

冼梦蝶也不和他争辩,回自己房间去了。邢迷月交待两名弟子把徐鸣、池蓝二人带到房内看好,自己也回房休息了。

徐鸣、池蓝二人被反绑在一起,这一路折腾下,池蓝早困得不行,不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池蓝迷迷糊糊中听到房间床上的千蛊门弟子在说话,一个人道:“师兄,好浓的酒香啊!你闻到了没?”另一人说:“何止酒香,还有羊肉香呢,哪个房间里在喝酒吃肉呢?”那人又道:“莫非是晚间出去的那个老头?”另一人道:“外面都宵禁了,怕不是偷来的吧,这人也是有本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酒肉。闻的我都又饿了,唉,可惜只是鼻子有福,口就没福了!”师兄道:“别乱想了,睡吧睡吧。”

徐鸣和池蓝中午没吃到东西就被捉来,晚饭的时候两人憋着一股气哪吃的下去。池蓝早就感觉腹中空空了,这会闻着楼上的酒肉香更觉得腹内空空,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作响,心道:“饿肚子可真不好受,到成都时间还早,不管怎么死都比做个饿死鬼要好。唉,也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没有了一只手臂以后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能不能一个人回到岭南,路上会不会有危险?万一有个闪失,爹娘该怎么办?”心中不免浮想联翩,想入非非,想着想着便又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邢迷月等便动身启程前往秦岭子午谷,由子口入谷,谷间栈道狭窄,道路坎坷。行了半日,冼梦蝶忽然不时回首,对邢迷月道:“我总感觉有人跟在我们后面,还是小心为好。”

邢迷月警惕地回头张望了一下,笑道:“师妹,你怕是多心了!此次出使赵国一路风尘,比不得在府里安逸,委屈你了。”

冼梦蝶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没找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觉得是自己没休息好疑神疑鬼了,便道:“我本不想过问你的公事,只是你性格鲁莽,粗心大意,在成都出了纰漏差池还好办,但到赵国出使非同常日,都说羯人阴狠嗜杀,我生怕你言语冲撞误了差事不说,一时不慎还有性命之忧,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才跟你前来的。唉,不过来到赵国,我就担心天儿在家没人看管,又惹是生非了。”

邢迷月嘿嘿笑道:“师妹,你这丫头是不让人放心,不过惹出乱子也没事,不是有我在吗?出了事我帮她摆平就是。”

冼梦蝶沉下脸道:“你又犯浑了,娃儿每次犯错你都袒护,就是你惯着,她才这么无理任性,这么大了还不知收敛性子,出了家门如果还是这样就会有外人替我们管教了,将来怕有她苦吃,你打算帮她摆平一辈子吗?唉,我平时虽在府内,但也知汉国皇帝李势昏庸无能,猜疑无度,朝中贤良不是被杀就是出走,哪有可用之才?不然怎么会让你一个武官出使,何况东有晋国,北有赵国,此次虽通好赵国以求威慑晋国,但依我看朝廷只怕仍不能长久。”

邢迷月听到此话,忙道:“师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当今圣上虽算不得明君,但对我们千蛊门却是一直信任有加,恩宠不断。我只知道别人对我好,那我也要对他好,其他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都与我无关,但圣上的知遇之恩,我刑某却时刻铭记在心。”

“舍大义而逐小节,愚忠愚孝,迂腐可笑,可笑,可笑!”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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