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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心难测

杀胡寨中,宴席上摆满美酒佳肴,众人却反常的安静。

穆良继续道:“堂兄回到岭南,跟随伯父、家父一同前往营救羊皇后,伯父竟又不幸殒命,后遍寻仇人不得。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堂兄自此万念俱灰,性情大变,整日借酒浇愁,无心世事,家父多次托媒人为其婚聘,都被堂兄婉拒,不惑之年仍是孑然一身。千蛊门和我们穆家也因此结下深仇,千蛊门掌门冼苍生怒不可遏,回府后迁怒于邢迷月,责其看护不力,斩断了邢迷月左臂,数次找上门来要为女儿讨回公道,都未得逞,不久便郁郁而终。两家也算各有伤亡,后由小仙翁居中调解,此事方算得以平息。事发之时我才七岁,这些我也都是听人所言,未料时隔多年,此事风波又起。千蛊门不知为何此时出现在北方,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正好了结了这段恩怨。”

“以兄长的为人,推此及彼,令兄也绝非始乱终弃之人,我看此中定有蹊跷。或许歹人趁令兄酒醉酣睡之时盗取护符,再潜入冼梦蝶房间行不轨之事,故意留下护符以栽赃加害令兄,此人十分熟悉千蛊门厢房布局,极有可能是千蛊门门内之人作案。”骆华宗推断道。

穆良点头道:“骆贤弟所言极是,论及此事,家父、大哥、徐鸣也都有此推论。当日大哥醉后由徐鸣和邢迷月扶进房间,并未接触他人,能趁机盗取护符者还能有谁。徐鸣也曾提及那邢迷月平日对其小师妹冼梦蝶体贴入微,亦颇有爱意。或恐其当年因见冼梦蝶爱慕家兄,由爱生恨,酒壮人胆方生出奸邪之念,在送大哥进房之时偷获护符以陷害大哥。当然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千蛊门必不肯相信此言。我当前往成都走一遭,只愿千蛊门不要伤及徐鸣、池蓝这些不相干的无辜之人。”

“不可,千蛊门既然敢发难必是有备而来、有恃无恐。况且蜀地现为汉国地域,晋汉两国互为仇敌,兄台若贸然而去岂不自投罗网,此事还当另议。”苏炎三人纷纷说道。

穆良已打定主意,便道:“当前救人要紧,我若不去,徐鸣、池蓝两人必有性命之忧,虽有风险,我怎能贪生怕死不管不问,我意已决,三位贤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时有人来报池青醒了,众人连忙过去,池青声泪俱下讲明事情经过,众人听得咬牙切齿,皆恨恨不已。原来那日千蛊门走后,池青上马行不多久便失血昏迷过去,多亏路过的村民见其可怜将他救起收留,今日身体稍适便又着急上路,所幸遇到穆良几人。

第二日一早,穆良安排穆庸在寨中陪伴池青,待其身体恢复后两人同归岭南将情况告知父亲和大哥。穆良找苏炎借马备用,路上好轮流替换,看能不能追得上千蛊门一行。苏炎三人还是觉得穆良此去势单力薄,过于凶险,但一时也别无他法。刘继本就打算四处游历一番,因此主动请缨陪同穆良夫妇前往,穆良推辞不过,只好应允。

苏炎早已安排人备齐了衣物干粮,苏炎、骆华宗、穆庸送三人至邙山脚下,一一惜别,约定事成之后再来寨中相聚。

穆良刚走就有探子来报:龟兹国护法将于今日带着大量礼物来洛阳拜访白马寺,赵国洛阳的官员将于午时到洛阳西边的十三里桥迎接。苏炎大喜,便安排手下如何如何。

离函谷关二十里的一座驿站内,只见三位赵国军官正在饮酒,北方久经战乱,驿站、驿道早已荒废,这个驿站却颇是热闹。不多久只见十多个着褐色僧衣的西域胡人骑马前来,三人忙起身相迎,来的正是龟兹护法一行。

那龟兹国远在天山以南,于西域诸国中最为强大,佛教传入西域后龟兹举国即笃信佛教。东汉明帝曾夜梦金人,有臣子对曰金人乃西方之佛,为验证梦像,明帝迁使往西域求佛,使者于大月氏得遇高僧,求得佛像经卷,以白马载之返回洛阳,明帝乃建白马佛寺以译四十二章经,是为佛教始入中原。因中原之人多信奉儒、道,此后二百多年内佛教在中原传播缓慢,及至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百姓水深火热,佛教劝人行善、报应轮回之说方得人心,信奉之人渐多,佛教得以大行天下,从西域传教译经的僧人络绎不绝,中原一时遍布佛寺,满地沙门。

一番寒暄之后,方知使者此次前来中原乃是受龟兹国王所托,龟兹国正大修千佛洞,广求天下佛经,西方之经书多已齐备,听闻东方上国多有高僧新作,故来相求。

为首的僧人乃是龟兹护法伽罗腾,身高八尺,慈眉善目,举止端庄肃穆,宛然便是大德高僧,因师出天山天池畔圣灵峰灵圣寺,人称天池法王。身后两僧是其师弟,一位又矮又胖叫做伽罗义,另一位则又高又瘦叫做伽罗兴,两人站在一起体格反差太多,看上去颇为滑稽,令人捧腹。队伍中间有十多匹马,每只马都驮着包裹,那三个军官一看皆面露喜色。

伽罗腾素闻赵国官员贪婪无度,看到军官神情便知其意,当下笑道:“小僧从西域远来上国,承蒙将军远道来迎,不胜感激,我这里有小小薄礼,还请将军笑纳。”说罢,后面的弟子便取来一个匣子,那为首的军官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尊精致的金制佛像及西域玉石数块,说道:“法王,太客气了。能恭迎诸位高僧是在下的福分,怎能受此厚礼?”假意不收,却将匣子合上交给了一个兵士,伽罗腾倒是顺势说道:“些许心意,何足挂齿!”

那军官道:“法王一路风尘,还请大师到驿站喝杯酒水,稍事休息,我们再赶去洛阳。法王,请!”其时中原佛教同西域一样,不食五荤:葱、蒜、韭、薤、兴渠,但并不忌讳酒水,亦可食五净肉。伽罗腾道:“洛阳前去不远,入城之后再休息不妨。”那军官道:“酒水已经备好,还望法王不要推辞。”伽罗腾也不好再拒绝,便合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那军官端起酒碗说道:“这是本地所酿的杜康酒,用的是酒泉沟里的上等泉水,入鼻醇香,入口清甜,我敬大师一碗。”说完一饮而尽。

伽罗腾众人也都喝完此碗,兵士又添满酒碗,那军官道:“刚才在此等候法王之时,一时贪杯和兄弟们喝了不少,这会实在不能再喝了,不然喝多耽误了正事上头要怪罪下来。法王,诸位大师,还请自便。”

伽罗腾也笑道:“将军请便!”

伽罗腾众人喝完这碗,兵士又来添酒,那军官暗喜。只见众僧昏昏沉沉,摇晃几下后纷纷趴倒在桌上,只有伽罗腾泰然处之,仿佛没事人一般,又满饮一碗,仍微笑着道一声:“好酒!”兵士又添满。那军官只觉奇怪,其他和尚都倒下了,这个和尚竟然没事人一般,忙说道:“法王好酒量,其他大师喝了两碗都不胜酒力,法王却岿然不动,在下佩服!”伽罗腾道:“将军过誉了,几碗酒而已,无妨,无妨。”

这三个军官见伽罗腾言语客气,宝象威严,心里甚是钦佩。这三人正是苏炎、骆华宗、穆庸三人,接到探子消息后,苏炎便吩咐众兄弟换上之前劫获的赵国军服,备马前来此处截住龟兹使者,劫取使者献给赵国的厚礼。将此废旧驿站打扫清理,找来案几、软垫,意图以莨菪子、曼陀罗、羊踟蹰、草乌等制作的蒙汗药晕倒使者,穆庸认为下药有悖江湖道义,苏炎劝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下药方能只取财、不伤人,不然直接动起手来必有伤亡,难道放任这些钱物流入羯贼手中吗?”

穆庸别无良策,只好默许。第一碗杜康酒是由没有下药的酒坛倒出的,苏炎陪喝以此来赚取众僧信任,第二碗酒才是由下药的酒坛倒出的酒。

伽罗腾又连喝了五碗,仍浑然无事,其他僧人晕倒他也不以为意,仍面带微笑。穆庸拉了下苏炎衣袖,示意其看伽罗腾座位之下,苏炎和骆华宗一眼看去,只见伽罗腾座下湿漉漉一片,伽罗腾左臂下垂,左手手指间隐隐有白烟出现。三人方知伽罗腾是以极深内力将毒酒全部逼出,由左手流出,根本不会中毒,三人知道今天不能善罢,必有一战。

苏炎上前,道:“法王好内力,竟能将酒水全部从手指逼出,今日真是令我们兄弟大开眼界了。”

伽罗腾哈哈笑道:“雕虫小技而已,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苏炎笑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哈哈,我也算是半个和尚,在下‘笑面浮屠’苏炎,这位是我二弟‘小书生’骆华宗,这位是岭南穆家三公子穆庸。”

伽罗腾双手合什,道:“久仰,久仰!小僧与三位初次见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诸位为何要冒充官军在此下毒?”

苏炎厉声道:“羯人残暴无德,贪财好杀,杀我汉人何止数千数万,夺我汉人钱财何止数千数万,你们要献给他们的礼物,我们取来又有何不可?”

伽罗腾道:“阿弥陀佛,你们与羯人的纷争,小僧无心参与,阁下大可等我把礼物送出之后你们再取,那时小僧自是不管,但阁下如若想现在便取,倒是为难小僧了。”

苏炎朗声道:“事已至此,何须多言,我来向大师讨教几招。”

伽罗腾道:“也好,小僧正想见识一下中土武林风采,请出招吧。”

苏炎不知伽罗腾底细,不敢贸然向前,右手持弯刀横扫,面前的酒坛凌空飞起,掷向伽罗腾,伽罗腾稳坐如故,但见左手反转竟将酒坛稳稳卸下,同时右手将手中的酒碗顺势甩出,飞向苏炎左肩云门穴,酒碗瞬息而至,苏炎只感到一股冰凉的内力随碗而源源不断过来,苏炎不敢硬接,横刀于身前,意图以刀面挡下酒碗,酒碗撞向刀面,仍有一股极强的力道推得苏炎向后退了六、七步方停。

三人见此都知这个和尚身怀绝技,深藏不漏,苏炎仍不服气,当下一刀挥向亭柱,亭子摇晃,顶上的陈灰旧草俱下,苏炎趁机向前砍向伽罗腾右肩,伽罗腾闭目侧身,右手立掌劈向苏炎手腕,苏炎忙转刀攻其小腹,同时左脚扫向伽罗腾座下长凳,伽罗腾仍未起身,听风辨位,身体沿长凳往后一退,苏炎一刀砍空,来不及收手,只将桌子砍的四分五裂。伽罗腾左脚飞起,踢在弯刀上,苏炎抓持不住,弯刀立马飞向亭外的骆华宗、穆庸所在的位置,两人飞身闪过,只听哗哗数声,转身一看,那弯刀正插在后面第三颗松树上,前面两颗碗口粗的松树都被拦腰斩断,骆华宗、穆庸都觉惊骇,自认不如,西域武林竟有这等高手,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苏炎右手手腕隐隐作痛,自觉不是伽罗腾对手,这下没了兵器,更无取胜可能,反身用尽全力踢断亭子另一侧的柱子,然后跳出亭外,亭子摇晃几下随即垮倒。只见伽罗腾从亭顶窜出,头上布满灰尘、挂着碎草。形象有损,怒气在脸上一闪而过,伽罗腾左手拂掉头上灰尘碎草,右手成拳攻向苏炎头顶,骆华宗、穆庸见苏炎处境危险,判官笔和宝剑纷纷指向伽罗腾要穴,伽罗腾也不畏惧,一个腾挪避过,凌空左右掌同时打出分别攻向两人,苏炎接过手下从树上拔下来的弯刀,也劈向伽罗腾后心。伽罗腾当下以一敌三,竟仍游刃有余,越打越勇,十多招后便抓住苏炎漏出的空隙,一掌打在苏炎背脊上,虽然有骆华宗、穆庸牵制,这掌力度并不算大,但苏炎仍摔出五、六米外,喷出一口鲜血,好在苏炎皮肥肉厚,竟又站起,扑向伽罗腾。

骆华宗心道:“这和尚武功了得,我们三人围攻,他都丝毫不落下风,久战之下我们必败无疑,我若使暗器,又恐伤及两位兄弟。还好其他和尚都晕倒了,只剩这和尚一人,得趁他们醒来之前赶紧脱身才是。我们若分头离开,他又怎么追得了,何况这和尚要守着这些财宝必然不会来追我们。”忙喊道:“大哥,穆贤弟我们分头脱身,你们先走,我来缠着这个和尚。”

苏炎、穆庸怕骆华宗有危险不愿离开。骆华宗急道:“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们快走,等其他和尚醒来想走也都走不掉了。”苏炎、穆庸只好依他。

伽罗腾断喝道:“谁都别想走。”说罢,掌变成指,招式愈来愈快,伴随源源不断的强大的热气袭来,三人越发吃力,喘着粗气,步伐凌乱,不一会三人膻中穴就都中指,再打下去非败不可。骆华宗判官笔伸长,大声道:“快走!”招招点向伽罗腾胸前要害。苏炎和穆庸跳出打斗,苏炎两声短哨,手下纷纷扯呼。苏炎向东,穆庸向北,伽罗腾踢起脚下的碎石打向苏炎,飞身一拳打向穆庸后心,骆华宗大喊一声小心,判官笔笔尖喷出两枚银针飞向伽罗腾,伽罗腾一惊,没有料到骆华宗判官笔内竟能发射暗器,连忙侧身躲开,一枚银针擦着耳边飞出,呼呼又是两枚暗器,伽罗腾只得集中精力对付骆华宗,骆华宗边打边往树林中走。

苏炎小腿中石后一个趔趄向前摔倒,腿上不住流血,但立马又爬起奔向坐骑,挥鞭催马,浑身又累又痛,好在全身而退。

穆庸向北跑出一阵,听到马蹄声一惊,还以为是伽罗腾追了过来,回头一看喜不自胜,原来是五彩驹看着自己往北,竟尾追过来。穆庸又担心起骆华宗,便调转马头打算回驿站看下,但仔细一想:“骆兄既说有办法脱身,想必确有办法脱逃,我现今如若回去,若是骆兄已安全脱身,我岂不又自投罗网。”不禁又犹豫起来,在路边徘徊,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又策马回去。

骆华宗往林中越退越深,伽罗腾也不进林中追他,一者忌惮骆华宗的银针,二者怕追过去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乃返身回去。

伽罗义、伽罗兴摇摇晃晃的从坍塌的亭中醒来,便知刚才酒中被人下药,两人边吐出口中的碎草乱灰,边骂骂咧咧道:“这帮小蟊贼,这次算他们运气好,让他们跑掉了,要是再让我遇到,一定不放过他们,这几个兔崽子——。”

伽罗腾厉声道:“休得出此粗犷之语,还不速速救人。哼,他们逃走又如何,这三人都中了我的无量指,有他们难受的。”两人不禁啧舌,都知这无量指乃其师父所创,师父一生慈悲,不愿杀生,所以受此功所伤,前三日并无不适,尔后每隔三个时辰发作一次,发作时内力突乱,五脏六腑时而如灼烫,时而如冰封,虽不会丢掉性命,却要长久受此痛苦。为防外传只有掌门可学,因此其师父在世时只传给了伽罗腾,两人素来畏惧师兄,连忙闭口救人。

穆庸在远处看见伽罗腾一众向东远去,这才回到驿站,不见骆华宗在此,料到他已安全脱身。正欲回杀胡寨中,忽见坍塌的亭子旁边的茅草下露出一个黑色布袋,穆庸拾起打开,内有一张深黄色的羊皮,想是那番僧落下的,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小隶。未及细看,穆庸听到西边有匹马从远处驶来,忙将羊皮塞入怀中,抬头一看马上之人轮廓却甚是熟悉,待其走近,穆庸是又惊又喜,大喊道:“徐大哥,徐大哥!”

那来人满脸疲惫之色,身上血迹斑斑,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猛然一惊,惊恐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开心道:“三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庸道:“徐大哥,你和池蓝不是被千蛊门抓走了吗?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你,池蓝呢?”

徐鸣叹道:“唉,池蓝被杀了。”

穆庸听罢大惊,伤感不已,池蓝父母俱为穆家下人,两兄弟自幼在穆家长大,和穆庸年龄相当,情如兄弟,未曾想此番北上,竟成永别,穆庸恍惚道:“他怎么死的?徐大哥你怎样脱身的?”

徐鸣答道:“说来话长。我和池蓝在函谷关下被俘后,邢迷月怕我们逃跑,把我们缚在马上,还植下了金蚕蛊,让我们使不出力气。池蓝性子向来刚烈,因为邢迷月砍断池青手臂之事骂了邢迷月一路,在南下沿子午道翻越秦岭的路上,道窄谷深,手脚被缚加上路上颠簸难挨,池蓝又破口大骂,邢迷月一时兴起竟将池蓝杀害丢入谷里。行不多久突然出现一位老前辈,几招之下竟擒住了冼梦蝶和邢迷月,拿到解药,救下了我,可惜前辈不愿透漏姓名,大恩尚未言谢,就飘然离去,实为憾事。我虽逃脱虎口,唉,池蓝徒儿却丧命于此。”

穆庸道:“徐大哥福大命大,冥冥中竟有高人相助,二哥听到你和池蓝被抓的消息,今天早上已经出发去救你们,留我在邙山杀胡寨中照看池青。二哥此行凶险异常,事不宜迟,你我赶紧同到寨中道别,我们两人好快马加鞭,追上二哥助其一臂之力,为池蓝报仇。”

徐鸣迟疑一下,连忙道:“不知这杀胡寨是什么地方?”

穆庸道:“我们边走边说。”

苏炎回到寨中,骆华宗也回来了,两人虽然中指,好在身体强壮,并无大碍。两人见穆庸久不回来,不免担心他迷路或者遇到危险,正准备差人出去打探,就见穆庸和徐鸣上得山来。三人都平安回来,喜不自胜,感慨今日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穆庸引见三人认识,道明曲折,连忙给徐鸣包扎伤口,并拿出随身带的药瓶,取出壮骨丹给几人疗伤。穆庸本打算暂时不将池蓝遇害之事告诉池青,谁料池青听到徐鸣的声音后急忙出来,刚好听到几人的对话,一时痛哭不已,誓要一同前去尽诛千蛊门为大哥报仇,几人好生相劝,池蓝才平静下来。穆庸和徐鸣即时启程,池青则由骆华宗护送回岭南报信。

穆庸和徐鸣一路倍道兼行,却始终不见穆良几人身影,第二日早上便到了子午谷,穆庸极目远望只见山势险峻,河谷深邃,草木凋零,黄叶无边,若是放在平日,穆庸见到如此景致必要驻足观玩,只是今日心事重重,一心赶路,无暇顾及反而觉得北风萧瑟,栈道高危,山川苍茫,人如鸿毛。

行了一会,两人下马取下干粮和水,靠在道边歇息片刻。穆庸想起捡来的那张羊皮纸,便拿出来看看,只见右边竖行写着‘菩提真经’四字,便对徐鸣道:“徐大哥,你听过菩提真经没?”

“没有。菩提二字乃是梵文,相传当年佛陀释迦牟尼未成佛时曾在菩提树下静坐七天七夜,终于明心见性,大彻大悟,脱凡成佛,因此菩提即有顿悟、有大智慧之意。我从未听闻哪个寺院有叫菩提真经的经书,想必是灵圣寺自创的吧,但不知为何用的是中原汉文。”徐鸣道。

穆庸扫视一遍,又道:“秦浪是谁?徐大哥你看,后面署的是这个名字。”

徐鸣听此,忙接过羊皮纸,仔细看了一遍,笑道:“我道是谁,这人是早年白马寺的一位僧人,后来前往西域求经,但一直都没有回来,人们都以为他在路上遭遇不幸了。这人如果尚在人世的话,也有八十多岁了,不知道他写的东西为什会在龟兹和尚身上。”

穆庸道:“他是个和尚,怎么还用俗名?”

徐鸣迟疑一下,道:“他法名叫一凡。”看了看羊皮上的字,又道:“这不过是一般的经文,可能是一凡和灵圣寺哪个和尚相识,抄写经文送给他,这个和尚随身带着,在驿亭无意中掉了又被你捡来。”

穆庸平时最喜欢舞刀弄剑,不喜欢读书,在家时有穆阳管着还勉强读读写写,听到徐鸣说这羊皮上只是一般的经文,立马没了兴趣,便道:“我还以为他们落下了什么好东西,空欢喜一场,原来只是佛家经文。我又不信佛,要了也没用,徐大哥,你要吗?送给你了。”徐鸣收了放进怀中,两人又催马上路。

又行不多久,徐鸣指着下面告诉穆庸,这里就是池蓝被杀的地方。穆庸往谷底看去,下面昏暗幽邃,深不可测,自言自语地凄然道:“池蓝,我这就去成都为你报仇,等事情了结之后再来带你回家,绝不会让你成为孤魂野鬼。”说话间,泪水不禁模糊了眼睛。

徐鸣上前劝道:“三公子,你别太过伤心,唯今只有打起精神,早日手刃邢迷月,池蓝泉下才能瞑目。”

穆庸道:“徐大哥所言极是,只是今日人鬼殊途,心中难免怆然。”

穆庸正要转身,一双手猛然打在自己背上,力度极大,穆庸只觉不断下坠,重重摔下,痛彻骨髓,昏迷不醒。

徐鸣探头往下看了看,谷底一团黝黑,一望无际,大喊道:“三公子,我不小心碰到你了,你没事吧?”只听得自己的回声在空旷无边的谷间回荡,并无其他声音,便冷笑道:“三公子,算我对不住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是命,我的也是命,我现在若不杀你,跟你去了成都我就必死无疑了。你到了下面正好和池蓝做个伴,你不要怪我,也不要化成厉鬼来找我,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撞上了我,还非要让我跟你到成都去。人啊,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一旦成了魔这一辈子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又掏出那张羊皮纸,细细的看着,越看越喜,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当年武林中人都在寻找你的下落,谁能料到你会凭空到了我的手里,老天你终于看眼,厚待我一次,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徐鸣回身,发现穆庸的五彩驹正在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已在十丈之外,连忙翻身上马,奈何自己的坐骑脚力不行,哪里还能追得上它。徐鸣心想:“这次不能往东面去了,免得再见到认识的人脱不了身。”待出得谷来,便催马向西,打算过了散关之后再找立身之所。

因为赵国各个关口查验得紧,徐鸣不敢走大道,只得捡小道走。行至盩厔县时天色渐昏,见路边稀稀拉拉几间草屋,便准备找户人家投宿。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驼背老翁,见有人来投宿,忙请客人进门。家里只有夫妻二人,还有一个儿子在长安当班头,平素都不回家,徐鸣拿出些钱给老翁请其做些吃的,老翁推辞不要,说道:“家里有些酒,再杀只鸡,菜也就有了,再说穷乡僻壤这个时候也买不到酒菜。”说罢,便叫老婆子烧水做饭,自己去后院抓鸡去了。

徐鸣便将钱放在桌子上,不一会饭菜做好了,两个老人看着徐鸣吃饱喝足,开心地道:“粗茶淡饭,礼数不周,还请客人不要怪罪。”老翁忙叫老婆子将儿子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客人住。徐鸣刚要睡下,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忙起身拿出佩剑。原来是老人的儿子好久没回,今天回来看看老人,听到说有个客人在家,便低声对老翁说道:“当下朝廷在捉拿刺客,昨日华阴县那边就抓到了广州来的一男一女两个贼首,以后不要在家随便收留外人。既然客人睡了,那我到朋友家里睡一晚,明日一早还要回去。”说罢,便放下给老人带的东西走了。

徐鸣尾随出去,行不多远,一剑封喉。

第二日一早,徐鸣留下两锭银子,向老人道谢告辞,夫妇二人将其送到路边方回,依依不舍地道:“客人路上保重,下次途径此地,不要忘了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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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本三魂六魄,身为华夏古武世家的下一代继承人,初水戈生来就少一魂三魄,痴傻无感遭人嘲笑。龙凰大陆北流国护国家族初家,大小姐初水戈自出生不哭不闹,两眼空洞,口不能语,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人服侍,请遍京城名医也无果沦为京城一大笑柄。而一个遭众人抢夺、来历不明的玉佩将这两个异世同名的人联系到一起,从此合二为一,明珠拂尘,凤啸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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