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孤单心柔
漆黑的楼道里，一道白光从骆扬眼前划过，像曙光的利剑，劈在他深深地脑海中。他恍然四顾，不知身置何处，来自何方？他慢慢的让心静下来。
骆扬站立的地方是晓水中学高中部教学楼，空旷的一楼大厅，左边是玻璃推门，他记起来那是他和冷美人一起从那儿走进来。走进来时，猴子还装神弄鬼吓唬了他们。她右边是十几级的楼梯，猴子的手电筒曾经晃来晃去。他的后边，就是教室，那里很热闹。他记起来了，那里正在召开元旦晚会。他就是刚从里面走出来，有一个朋友的嘱托，去找伤心的女孩子吧。
骆扬也感到自己冷落了那个女孩，但是他无法接受她的暴脾气，她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刁蛮公主，她的世界里只有她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权力，而没有其他的任何不和谐的声音，你要学会倾听她的声音，而不是打扰她的奇思怪想……
那从眼前晃过的光是什么，骆扬感觉到危险来临，他快步走到玻璃推门，向外张望，那是一辆轿车驶入校园，直奔办公大楼，骆扬暗忖：什么大人物晚上开车来的。不会是又有哪个老师被锁在了教学楼里吧，需要别的人特意跑一趟给她开门。
骆扬不去想那些事情，他被自己的愚蠢想法给逗乐了。这个学校难道很多老师都有吴昕老师那样的毛病，一忙活就忘记了下班点吗？不可能，能开着轿车的人，非富即贵，那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指挥他来呀。
骆扬不愿去想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只想马上找到心柔，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
他拾级而上，楼上漆黑一片，他怀疑这样的黑，连自己都感到恐惧，心柔怎么可能上来了。他一时间迷茫，偌大的高中部三层楼，几十个房间，这要是一个个找，那可找一会。他有点后悔，带个电筒或者蜡烛就好了。这漆黑一片怎么找人呀。
“心柔，你在吗？”他摸着黑，一个房间一个楼道去找，他觉得心柔一个人置身这么黑的地方，没有一点个亮，说明她的内心和此一样颜色。她一定伤心欲绝，不想看见一点的光亮。
黑暗，是死魂灵的世界，更是心死人的哀所。骆扬走一步，叫一声心柔，他真希望心柔能听见，应答一声。可是，爬了好几层楼，走了好几个教室，也不见心柔的回应，更没有心柔的影子。
骆扬陷入迷茫中，他感到头昏沉沉的，四肢也没有力气。他没有了精神头，一下子，坐到地上。他不愿起来，任由冰凉的寒气侵蚀他的体魄，他知道心柔一定是躲着他了，不想见他，埋怨他半天才来找她，埋怨他不该去她的家去找她，骆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问题。他搞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怎么改正。
骆扬就这么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他感到寒流正慢慢吞噬他的肌体，把他身上的热气一点一点耗尽，他脑海中进入一种奇幻的境界，感觉进入到一个冰冷的深渊，眼前浮现着是恶魔的嘴脸，仿佛要扯他下入地狱，他拼命挥舞胳膊，像抓住空中抛来的枯藤，嘴里喊出惊恐的声音：“我要站立起来，我要像正常人站立起来……”
“骆扬醒醒，你醒醒呀……”
骆扬一把抓住那个枯藤，睁大眼睛，渐渐看清楚那是一个女孩的手臂，女孩跪在他身边，双手使劲拖扯他的双肩，看不清女孩的脸，她被黑暗遮住双眼，但是却能听见她哭泣的声音。
“心柔，是你吗？”
他唤出女孩的名字，身体挺立起来，可是身体僵硬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麻木没有知觉。他咬着牙，用力挺起。
那女孩帮助他一起使劲，他把脸凑到他面前，哭咽的说：“骆扬，你怎么了，你怎么起不来了，你坐在地上，这么凉，凉出病的，呜呜。”
“没事，没事，心柔，一会儿就好，放心吧。”
骆扬认出眼前的女孩就是心柔。心里欢喜，劝着心柔，不要为自己担心。
“你刚才怎么了，中邪了，嘴里喊着‘我要站立，我要站立’吓死我了。”
“是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拉你起来，你还推我，骂我‘臭女人，滚开’……”
“对不起，心柔。”骆扬渐渐身体暖和起来，他抓住心柔的手儿，紧紧攥在手里，说道：“原谅我，我不是骂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知道，你不要说了。”心柔声音哽咽，带着体贴。
“扶我起来，好吗？”
骆扬站立起来，尽管他的腿已经如同冰棍一般，失去了感觉，他仍然艰难的扶着墙，起来了。他使起全身力气，腾跳起来，上下活动一番，血液流动起来，很快恢复知觉，但仍然很虚弱。
“心柔。”骆扬问她。“你刚才去哪了，我怎么半天找不到你？”
“你还记着我呀，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心柔哭泣声中有了嗔怪。像是把抑郁在心里的恨拔出来一样，说道。
“我在数着自己的眼泪，让每滴眼泪都记下你的无情，还有我对你的恨……”
“对不起，心柔。”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心里并没有我，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找我，我恨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说完，心柔伤心的跑上了楼。
心柔的话，吐露了真情。也难怪骆扬一直都没有向她敞露心扉。
骆扬自己也说不清，他对心柔的感情，爱有几分，关心几分？他跟着也爬上了楼。
心柔在三楼楼道窗前站定。骆扬走近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月光下的响林，骆扬不禁一阵神伤。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因为联欢会的事，心里委屈，憋着气。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关心你，安慰你。”心柔含着泪说。
“我和你怄气，还发脾气。你不会相信，我那是让你忘掉委屈，忘掉忧心事儿……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帮助你。”
“心柔，我懂你的心思。谢谢你！真心的，你不会想像，你在我心目中多么重要。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忘掉了所有忧愁，忘掉了一切不快，我感到自己离不开你。”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你到过我家，你见过我的爸妈，还有妹妹。你能看出我跟他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是他们捡来的孩子，我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妹妹考上了中专。他们就又买鸡鸭鱼肉，又买庆祝蛋糕的庆祝，可我连自己的生日都不清楚，也没人记得。我恨他们，我不要他们关心……”
心柔说着，呜呜哭起来。
骆扬也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心柔原来是个孤儿，他回忆着那个国字脸的心柔的爸爸，还有心柔的妹妹，虽然他没有看见过那个藏在门后的女人，但是一切的对比的结果无疑印证心柔的猜测还真有几分可能。骆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心柔，只是淡淡的说：“不会的，你怎么会是孤儿。不要乱想了，你不孤单，你还有我陪你了。”
骆扬暗自在心里发誓，今生今世和她永相伴，不离不弃。他搂着心柔，静静的靠在窗户，看着远处的响林海。林子摇摆身躯，与夜风舞蹈，伴月光撒下余晖。跳跃的光线依稀能看见枝干的硬骨，还有片片叶子滑落。他们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过了一会儿，骆扬把大衣脱下，铺在地上，搂着心柔，紧紧挨着坐下。
心柔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不言语，不睁眼，眼泪已经使她乏力疲倦，她渐渐地入寐。骆扬没有困意，也没有想什么伤心事儿。他注视着心柔，美丽的睫毛，含着泪痕，划过脸颊。他怕自己再一次伤着心柔，尽管心柔已寐，可梦中的她，你也一样不能冷淡。
就这样，骆扬和心柔躺在时间轨道，在幸福甜蜜臂弯里享受着，徜徉着。
心柔醒来两次，一次醒来，她把大衣脱下来，和骆扬一起披着，她把头贴近他的怀里，骆扬也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能听得见，她心跳的声音，就是在梦里也有颤抖的哭泣。
又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高跟鞋的响声，有人在喊骆扬的名字。她醒了，关切的说：“冷美人找你，好像有什么急事，你去吧。”
“心柔，没有什么事情比陪你更重要，睡吧。”
“骆扬，我求你了。”
骆扬没有听心柔再说话，一把搂住她的头，紧紧贴在怀里。冷美人走了，心柔也没有再睡。她倒在他怀里，流出幸福的眼泪。
不知道多少钟头，又过去，楼梯口再次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响动。冷美人焦急的喊着：“骆扬，你在吗？”声音里有哭泣的声音。
心柔禁不住答应道。
“他在这儿。”
“心柔……”
“你去吧，她一定有急事找你，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我在这等你回来。”心柔温柔的像个妻子，叫骆扬感动，她把衣服捡起来给他披上。
骆扬一把抓住她的手，动情的拿到唇边轻轻一吻，说：“等我。”
心柔没有说话，但可以听见她的心在蹦跳，她注视着骆扬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