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对于身处战场的战士来说,就是玩命的催化剂。
舔了舔血,端着刺刀,直直地刺在了旁边一个鬼子背上,他正在和钮晓静打斗着。
顾不上说什么,我们互相错过身,找下一个敌人去了,胡小闹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鬼子后续不断有冲上来的鬼子,我们用刺刀把他们往下赶。
大山把刺刀捅进了一个鬼子身体那鬼子顾不上疼,死死地攥着他的枪,不让他拔出来,另一个鬼子冲过来,从后面抱住他,大山撒开枪,往后用力一仰,那鬼子吃了疼,还是不撒手,大山一只可以活动的手,从腰间拔出来手榴弹,照着自己脑后就猛砸,等他挣开那鬼子的时候,那鬼子已经面目全非,脑袋整个在钢盔里血肉模糊,钢盔也变了形。
大山把手榴弹拉了绳,用力地丢到了后续上来的鬼子冲过来的路上。
很快,机枪手们,在前沿,构筑了火力网,后续鬼子上不来,退了回去。
我们回了战壕,雷子挂了彩,胳膊衣服被豁开了,胳膊流着血,胡小闹一手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看他坐在一边擦着,我过去抓起来他的手,看了看,他抬头笑着说道,“不是我的,我扣那东西眼珠子来的。”
钮晓静喊道,“我枪呢?谁拿了我枪了?”
雷子接话道,“你狗日的不会扔了没捡回来吧。”
钮晓静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妈妈的,还真是,刺刀捅弯了,我就给丢了。”
沈班长走过去,连打带踢了几下,“你还真大方,当个烧火棍,也要拿回来啊,就算摸把鬼子枪也行啊。”
没办法,大概这就是第一次打仗吧,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会发生,特别是这种你都不敢想的事儿。
钮晓静撅着屁股,就要爬上阵地,沈班长一转身看见了,揪着他屁股就把他薅了下来,“你干哈!”
“我去摸个家伙回来啊。烧火棍也行。”钮晓静说的一脸诚恳。沈班长气得想揍他,拳头没落下去,换成了手掌一把把他拉起来,“滚去后面的交通壕,右拐,有一个放物资的,找个家伙。要是问,就说原来的被你送鬼子当见面礼了。”
钮晓静忙不迭地就去了。
沈班长巡查着战斗准备,嘴里说道,“还是那句话,压低身子,多放枪,哪里有人就往哪儿放,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放,拼刺刀,尽量两三个人一组,就像我们平时练的那样。”
班长训着话,钮晓静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一杆枪,看起来不是新枪,估计是之前用过收容来的。肩膀上,扛着一箱手榴弹。走到沈班长面前,“班长,我带着蛋给你赔不是来了,鸡蛋咱没有,就给你弄来手榴弹。”
沈班长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我要你当运输大队长,发下去。”
韩班副的喊声又想起来了,“鬼子上来了!进防炮壕。”
呼啦啦,大家还没都进来,鬼子的炮已经揍了过来,带着呼哨飞了上来,沈班长和大山还没有进防炮壕,沈班长一把拉着他,趴在了地上,一炮下来,盖了他们一身土。
乐于在洞口,冲了出去,就从土里扒他们俩,我也冲了出去,后面的胡小闹和雷子也要出来,韩班副一把拽住他俩,没让他们跟过来。
我和乐于扒拉开土,把他们领进了防炮壕。
大山进了防炮壕,喘着粗气,手不住地拍打着耳朵,歪着头,倒着什么,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倒出来,就见大山不耐烦地用力拍着另一边的耳朵。沈班长见了,拍拍他肩膀,大声说道,“不是耳朵堵了,是震懵了,拍他没用,歇一会,可能就好了。”
可是大山根本不理睬他,他指指自己耳朵,又拍拍大山耳朵,示意他坐下来,大山这才消停下来。
钮晓静大声问,“班长,大山怎么了?”
沈班长把脑袋凑过来,大喊道,“你说什么啊?”
钮晓静被他一下子问住了。
韩班副笑着拉了拉钮晓静,大声解释道,“他俩都被炸得听不见了。”
炮火一停,再次进了阵地,鬼子已经挺进不少了,一上去,韩班副就喝了个,“打!”
一时间双方又交上了火。
鬼子的炮没停,只是山炮换了迫击炮。
带着哨音的炮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了什么地方。
乐于扛着机枪打一会,换一个地方。胳膊上挂着沉重的弹夹包。
我接过了他的弹夹包,背在身上,他看了看我,我冲他说道,“我跟着你。”
我和乐于刚换了地方,一发炮弹,就落到了原来的射击位。
乐于一边射击,一边冲我说道,“小鬼子肯定在刚才撤退的时候,在前面留了观察哨,你看看,哪里不对劲。”
一眼扫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阵地前,敌我双方的尸体,大大小小的弹坑,被炸来炸去的石头,烧焦了的木头……哪里有敌人的影子。
乐于提醒我,“看反常的地方。”
远远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乐于问我道,“你又没休息左侧方向的那两具尸体。”
我看过去,两具尸体呈锥子型冲着阵地,后面是两个趴着的“尸体”。
“我干他一枪。”说完我就开了一火,可是没打中。
乐于一转枪口,“看我的。”一梭子子弹,呈扇面飞了过去。扬起了两朵血花。
“真准!”我没忍住叹了出来。
“快走吧,一会又要打炮了,果不其然,没一会,敌人的炮弹再次落到了原射击位。”
这次,敌人的进攻,并没有多么坚决,受到了抵抗,就退回去了。
乐于看到敌人退回去,冲着沈班长喊道,“敌人标定了火力点。要打炮了。”
果然,敌人的炮弹再次落了下来,这一次,不再是天女散花,在防炮壕里,明显能感觉到,那一发发炮弹,是有目的的。
再次出来的时候,一班的重机枪,已经歪在了阵地上。
鬼子的再次进攻紧随其后,这一次,小鬼子,一出战壕,就跑了起来,直到我方火力全开,才慢下来速度。炮弹还在不停的落下来,既要打枪,又要防炮。
一发炮弹落进了战壕,离着他最近的一个三班兄弟,大叫着,扑了上去,把炮弹死死地压在身下。一眨眼的功夫,一条鲜活的生命,伴随着大地的一次震动,消亡了。
鬼子这次是发了狂的,不要命地往前冲。很快,我们再次发起了反冲锋。
我们的阵地前面,一个上午,应对鬼子组织的六轮冲锋,躺下了很多的尸体,还有蠕动的重伤员。
眼睁睁的看着,心里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雷子被炮弹片,削去了一大块肉,被送去了医院。大山攻击时,脚踩到地上的刺刀,好巧不巧地刺破了鞋底,刺刀穿透了脚面,也拄着拐跟着担架队去了后方。钮晓静无聊的趴在地上数尸体,好像那些都是他打死的一般。胡小闹最说不得,直到上午的攻击结束,他发现自己战斗一开始的惊吓,吓得他尿了裤子,当时大家都没注意到他,这放松下来,才注意到,不知道他躲到那里干嘛去了。
中午伙夫来送饭,虽然备有干粮,后勤还是送上来了饭。伙夫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下午,有两个个中央军的迫击炮排,补充到我们的阵地上。那两个排,是把一个彻底打残了建制的团,硬凑起来的,配属给了我们团。
伙夫的话,很快得到了验证。果然,迫击炮在鬼子的下午攻势前来了。他们一来,就紧急修起来射击阵地。一箱一箱的炮弹,由民夫搬上来,放在了战壕里。
下午有了迫击炮的支援,我们稍微地,轻松了一点,可以躲在战壕里,看到小鬼子挨炸的样子。
我问班长,“班长,上午为啥鬼子开了枪,我们还只能趴着挨打?”
班长淡淡的回了句,“够不着。”
“啥?啥够不着?”
乐于插嘴道,“小鬼子枪,可以打八百米,你手上那个,六百米子弹就飘了。”
班长没搭理我们,只是喊道,“注意了,把鬼子放近了打。”
下午鬼子只组织了两次进攻,最后炮轰了一阵,就结束了。
后方上来的担架队,赶着上来,把伤员和遗体都运走了。
民夫上来,送来了弹药补给,帮着我们整修了战壕。一直到天擦黑了,才退下去。
吃了晚饭,刚入夜,连里就通知副班长以上,都去开会。
沈班长离开的时候,嘱咐我,去后方医院看看大山和雷子。我答应了,钮晓静也要去,还没等沈班长表态,乐于一拍他的脑袋瓜,“小子,去什么去,还想花花世界,帮着压子弹去!”说完把半袋子空弹夹丢在了地上。
钮晓静一脸委屈地看向了沈班长,大有一种“班长替草民做主”的味道,沈班长没搭理他的表情,拍拍身上的土,说了一句,“听你乐班长的。”说完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