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磊来了,训练不再是以前那样的队列训练。原来的练兵队长齐达海,挂职成了副连长,原本的练兵小队长,分别挂了班排长,骆磊选了几个老兵,组建了他的连部。
我和胡小闹,都分在了二排二班,洪水则分到了二排一班。我们班长,是个典型的山东汉子,是这支部队走到山东地界时,招进来的兵,姓沈,叫沈东海,排长张奋,东北军老成员。
队列训练,放在了傍晚。
白天,一起来,五公里跑到山里,就开始了一天钻山林的生活,钻一天山,回来必须要抓到一点什么野味,不然睡觉只许睡露天操场,早起的露水最要命。
武器自然是不许带,一人配上一把砍柴刀。
前七天,每天都要求归营交三样野味儿。
沈东海主意多,抓个蛇,掏个鸟窝,完成任务倒是容易。
雷守圣本是读书人,在家因为家族指望他读书,对他也是比较娇惯,看到沈班长每天变着法可以完成任务,也就闹着要找个地方猫着,等晚上回去交差拉倒。钮晓静倒是一百个拥护,说道,“班长,我觉得可以班里讨论讨论。”
沈东海看看大家,眼神看向了关山,关山想要说什么,可是支吾了一阵,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沈东海问我和胡小闹,我俩一直表示,听班长的。最后韩山副班长想要说什么,沈东海用眼神制止了他,最后宣布,休息一天。
关山跑出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些手臂粗的树棍子,几个人动手扎了个行军床,找了个水边的地儿,就地休息起来。
沈东海和韩山倒是清净,两人找了个清凉的大石头,睡觉去了。
钮晓静找上雷守圣给他讲书上的知识,关山坐在一边也顺带脚听起来。
我拉着胡小闹走进了林子,一摆脱众人的视线,胡小闹就说道,“哥,以后咱们可轻松了。”
“你咋有这个话?”
“咱班长,你看看,凭着雷守圣一句话,愣是歇一天呢。这还不宽容。”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哥,我看你话里有话,你看出来啥了?”
“不知道,沈班长肯定是有两把刷子。”
“哥,你咋看出来的?”
“用眼睛看的。”
“哥,这是啥话嘛。”
“踏踏实实走吧。”
“咱到底去哪儿嘛?”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进山,你爹咋和我们说的?”
“第一次进山?去轩家山那次?不记得了。进山记得,说啥忘了。”
“你爹说,不管到什么地方,到了个新地方,都要用脚在脑子里丈量出一张图。想起来了不?”
“记得记得。就是要我们四处看看环境不是。”
“这就记得啦,那你说,还说啥啦?”
“唔,我想想,尤其是进山,百万大山,就是困死人的活迷宫,看山下脚,一找水,水去水来路一条;二找背,牛马行路走山背;三找沟,大沟直行出有山口;要是山中迷了路,抬头多看日头头。咋样哥。”
“我记着也是这,咱俩记得一样。”
二人有说有行,不觉到了中午。遇到一泉水潭,我和胡小闹抓了几条鱼,生了火,对付了中午饭,饭后,喝了清冽的泉水,便往回走了。
回到休息地,关山和钮晓静、雷守圣,还在休息地,关山正在一边烤着野鸡,钮晓静在一旁帮着添火,雷守圣靠在树上,一脸自豪地看着他们在一边忙活。
我和胡小闹在一边看着他们,胡小闹倚靠在石头上逐渐睡着了。
烤鸡,是真的香,关山烤完,撕下来一大块鸡腿,给了钮晓静,雷守圣凑过去,关山掰了一个翅膀递到他手里,雷守圣明显的表示出了不乐意,关山连着鸡脖子和鸡头,一把揪下来,一股脑塞到雷守圣手中。
雷守圣一把攥着手中的鸡脖子,“大山,别忘了,是谁想的招,这么快抓到的野鸡!”雷守圣上来就急眼了,亮出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别忘了,我抓的,我烤的,总不能你动动嘴,野鸡就自己烤好了,进了你的嘴吧。”关山说完,咬了一口鸡胸脯!
雷守圣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就是“你!你!”地表达着愤怒。
关山这时候补了一句,“读书人,懂得多,就是做不来。”说完兀自啃着烤鸡。
雷守圣劈头盖脸就扑了上去,伸手去夺关山的烤鸡。
关山万万没料到雷守圣能冲上来动手。着实被他一招虚晃到了,可是回过神来,把手里的烤鸡踹进了怀里,二人便打在了一处。
雷子哪里是大山的对手,被大山两只手钳制得没多少活动空间。
雷子也不是省油灯,仗着自己身形比较灵活,也没少给大山制造麻烦,可是力量的差距,终究让雷子吃了不少亏。
沈班长和韩班副,是一起回来的,在雷子和大山动手之前就回来了,两人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兀自看着,钮晓静的鸡腿吃完了,在一边看着带起哄,一会来一句,“都是兄弟,别太伤了和气。”一会儿又递一句,“大山,你得让着点雷子,雷子你怎么不揍他小腿。”
胡小闹靠着石头眯缝着眼看着,我坐在一旁,看着天,这事儿,总要班长出马,谁也劝不来。
韩班副简单问了钮晓静,事情的前因后果,钮晓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沈班长站了起来,走到大山和雷子旁边,语气平静地说道,“好了,就此分开!”平静中透着冷漠,不像是命令,却让人没法拒绝。我们的眼光都看了过去。
大山先放了手,雷子却趁机还要对大山下手,沈班长一伸手,搭上了雷子肩膀,雷子原本伸出去打大山的胳膊,顿时塌了下来。嘴里嘶溜嘶溜地求饶,“呦呦呦,快松手快松手,我认了。”
沈班长一直搭着雷子的肩膀,把他拉离了大山两步远才松手。
沈班长一松手,雷子就忙不迭地揉着自己的肩膀,嘴里微微地哎呦个不停。
钮晓静在一旁起哄了一句,“班长威武!”可是除了雷子的哼哼,每一个人理睬他。
“以后一个战壕里过命,今天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过,心里服不服气还两说,打个赌,怎么样。现在你们俩,各自去抓三个东西来,谁先回来,谁就算赢了,输的人,今晚没有晚饭吃。现在出发!”沈班长说完话,便和韩班副坐到一起去了。
等雷子和大山消失在树林里。沈班长喊了我和胡小闹。
韩班副面前的地,被拔了草,抹平了,韩班副用树枝划出来道道沟壑。
“看你们今天走了不近的地儿,能不能画出来?”韩班副把树枝递过来说道。
我看看胡小闹,胡小闹接过棍子在地上就开划,一边画,嘴里一边做着讲解,不明白的地方,由我在一旁纠正。很快,地上两张图便完全画出来了。沈班长问了一句,“没问题了?”胡小闹认真地点了点头。沈班长一把拉起来胡小闹,“你跟我走一趟,我要实地探探路。”说完他俩也离开了。
这时候,就剩下韩班副、钮晓静和我了,沉默了一会,韩班副说道,“你们俩这示意图画的不赖,要是咱班长做事谨慎,也用不着实地看看。”
钮晓静凑了过来,“韩大班副,咱班长什么来头,看他咔咔两手,大有开头啊。”
“咱班长的来头,以后可是有你瞧的。”韩班副故弄玄虚地说道。
“啥来头?都是兄弟,不兴唬人蒙人。”
“山东人,练过武。”
“乖乖,不得了。山东人,是不是那种一窜上房的功夫。”
“上房不上房,我不知道,就你头顶的树,一窜,一蹬,就上去了。”
钮晓静抬头看看,摸摸自己的脖子,“我的乖乖,这还了得。”
“哎,钮晓静,你咋叫了这个名儿?”我开口问道,实在是对他名字太好奇。乍一听,还以为是个女娃。
韩班副也饶有兴趣地看向了钮晓静。
钮晓静倒是没有丝毫的扭捏,反而大大方方地一摆架子,大有一种,你们终于问到了正题上了的样子,“这个呀,说来也简单,我姓钮,对吧,就是满清时期钮祜禄的那个钮,这个是为了啥?因为我们家祖宗三辈都姓钮嘛!”
“那你提什么钮祜禄,八竿子打不着嘛?”我说道。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保不齐,我们就是钮祜禄家后代,为了不被抓去枪毙砍头,改了呢,这么说,当时我们家肯定是大家,不然也不用改姓避难。”
“得了,你再说说第二个字。”韩班副催到。
“晓,是我的辈分字,族谱上写的明明白白,诗书传家,明德晓义。传到我这一辈,正赶上晓字辈。至于最后一个字,我娘说,我出生就贼能哭,哭得街坊四邻从一开始夸我哭声响本事大,到赌咒骂我是个妖精。我爹问了算命先生,就给我取了个静。”
“这么说,钮晓静,倒也是有了正经八百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