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藕花苑,我瞥了下衣裙上的泥渍,又瞥了下镜中的自己,发现脸上灰一块白一块的,青丝上还沾染了些泥巴,已经干硬结痂,怎么抹都抹不掉。
自从来到古代,我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呢!“南宫灭明,你给老娘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大卸八块,做一碗清炖王八汤!”我愤愤地骂道。
我命两个婢女打来洗澡水,便迫不及待地跳进浴桶里,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狠狠地清洗了一遍。
“李姑娘,将军请您去书房一趟。”雨三在门外喊道。
“他找我什么事?”我问,暗自疑惑起来,南宫灭明此刻让我去他的书房,不会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将军没说。”雨三道。
我犹豫了片刻,心想,怕他做什么?我也不是吃素的,这次绝不能让他讨到便宜。
我穿戴整齐,跟在雨三身后,一路摧花拂叶来到了将军府的书房。
刚推开房门,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的头盔、狙击枪、手枪、手雷、烟雾弹全数被摆在了案上。
南宫灭明甚至拆卸了我的狙击枪,它们七零八落地摊上案上,如同被肢解的婴儿,让我心痛不已。我大步走上前去,怒道:“谁让你碰我的东西的!”
说着,便要夺回我的狙击枪,他抢先一步,摁住狙击枪的镜头,盯着我,缓缓地说道:“现在,这些武器都归将军府所有了。”
“凭什么?你这个强盗!”我又急又怒,一拳向他挥去,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不屑地说道:“手下败将,还想逞强?”
我反手一解,挣脱开来,又一掌向他挥去,他头略略一偏,左手来制掣我的右手,我微微一侧身,又一拳挥了过去。
两人隔着案桌,你来我往拼杀斗狠起来,动作也越来越大,案上的东西在你冲我撞中纷纷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眼看一个黑色东西从案上滚落,他顾不得反制于我,一个飞鱼出水跃过案面,拽着我的手便往外跑,又一个顺势卧倒,将我压在了他的身下。
手雷并没有爆炸,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没有拉引线的手雷怎么会爆炸呢?南宫灭明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他疑惑地望着地上的黑色东西,一脸的懵逼。
此时,他的脸正贴在我的脸上,眼睛近在咫尺,嘴唇轻碰着我的嘴唇,一股男人独有的霸道气息袭卷而来。
我微微一怔,脸色绯红。他也一怔,有点不知所措。
随后,一只手枪抵住了我的太阳穴。
“快说!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来的?”他道。
我被他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说不说!”他继续追问。
“你怎么会使用手枪的?”我惊讶道。
“现在是我在问你!”他语气强硬。
“你不说,我也不说。”我扬眉看着他。
“我有的是办法!”他威胁道。
“哼!宁死也不说。”我倔强地望着他。
我看见他黑色的瞳仁里映着我的俏脸,眉清目秀、秀色可餐。
竟以这样的方式被他夺走,我恼怒不已,一巴掌甩了过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五道指痕。
他也不恼,只是望着我笑。我很少看到他笑,他从来都是一张阎王脸,现在他笑起来,竟让我忘了揍他。
我一把推开他,站起身飞奔而去。
回到藕花苑,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次次都让他占上风,这次居然栽了进去,搭上了自己的初吻。
那可是我的初吻啊,就这样喂了他!喂给了这个冷面无情、狂妄自大、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一整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我躲在房里,没有出门。
那两个婢女不停地在我眼前晃荡,晃得我在床上心烦意乱,翻来覆去。
胖的在打扫除尘,瘦的在端水浆洗。两人偷偷瞄了我一眼,便窃窃私语起来。
胖的说道:“我听院里的小厮说,南宫将军这么多年,从来不近女色,这府里的下人们都是男丁。我们俩也是因为要伺候这位小姐才被招进府的。”
“南宫将军可是咱中川国的第一美男子啊,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人自然要高傲些,否则,这洛水城里的姑娘们,怕是挤破脑袋都想要嫁到将军府来呢!”瘦的说道。
“也是哦。只是,不知这位小姐和南宫将军是什么关系?”
“我可是听说长阳公主对南宫将军……”
“快别说了,小姐醒了。”
我极不耐烦她们在我面前嚼舌根,便起床走出了房间,向藕花苑外走去。
我徜徉在假山、池塘之间,这时,远处传来涔涔的琴音,如泉水叮咚作响,十分清脆悦耳。
我循着琴声来到了一片竹林里,只见一白衣男子正端坐在竹榻上,微风吹起他的衣裾,飘飘若仙。
男子眉目俊美,气质脱俗,让人看上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他纤纤手指来回拨弄着琴弦,美妙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泻了出来。
见我伫立在那里,他抬起头来,看向我,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南宫灭明!”我惊呼,想不到他换了身行头,竟然有模有样。
我对他怒目而视,骂道:“色狼!流氓!禽兽!”他却茫然地看着我。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恼火,说道:“你装什么装!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姑娘息怒,在下若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见南宫灭明如此彬彬有礼,我一惊,倒有点不适应了。心想,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我迟疑地审视着他,正不知用什么话来回他。他竟双手作揖,说了声“告辞”,便抱琴离去了。
真是奇了,今天,南宫灭明怎么这么好脾气?这副儒雅做派,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难道他是心虚了,怕我向他发难,才故意如此,来一个金蝉脱壳?
丫的,南宫灭明,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演技!
算了,暂且饶过你,先找到我的武器装备再说。否则,单凭赤手空拳,想要逃出你将军府,真比登天还难!
我在将军府倒是来去自如,南宫灭明并不限制我的自由。
这几天下来,我已将周围的地形概貌摸了个遍,除了密室暗道,什么琴房书苑、偏厅茶室,就连将军府有几个茅房,我都一清二楚。
我走出竹林,绕过亭台,趁侍卫不注意,偷偷潜入了南宫灭明的书房。
我翻箱倒柜,搜天觅地,忙活了起来。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我不禁有些沮丧,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无意间,却瞥见地板上有轻微的划痕。
直觉告诉我,此处有玄机。
我移开旁边的矮柜,果然,在墙背后发现了一道上了锁的暗门。
我窃喜,拿起桌上的砚台就向锁砸去,然而,这锁却丝毫不为我所动,结实得像块铁坨。
我想了想,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茶几上摆着一盒牙签,窃喜之余,便取了一根,左支右拙地捣鼓起锁芯来。
谁知,却怎么也捣鼓不开!让我做小偷,可真是太难了。
我一愁莫展,瘫坐在地上,又冥思苦想起来,这时,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我忙整理好暗门,势如脱兔,一个箭步,便躲了起来。
我从书架的缝隙中望去,只见南宫灭明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他一身劲装,雷厉风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儒雅作派。
他犀利的眼神环顾了下四周,定定地朝我这边望来,随即,又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
我心下琢磨,这丫的气质能这么变化自如?
只见他朝案桌前的椅子走去,掀起锦袍的一角,坐了上去。
一串坠着琥珀玉的钥匙从腰间露了出来。
能打开这道暗门的,该不会是这把钥匙吧!
可是,这钥匙整天不离这厮的身啊,怎样才能把它给偷来呢?
“风二!”他喊道。
“将军,有何吩咐?”风二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略有些紧张,他该不会是发现我了,让手下来抓我个现形吧!
“去准备一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将军。”
还好!我吁了一口气。
沐浴?这厮要去沐浴?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我躲在书架后面,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南宫灭明却一本正经地读起书来,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要沐浴就赶紧去嘛,读什么诗啊?哎哟,我这腿麻的!
我刚想用手搓揉一下,南宫灭明却径直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立即拔出匕首,作防守状,谁知,“啪嗒”一下,他把书放在了书架上,转身离开了书房。
我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和他保持着数丈距离。
他七拐八弯地来到了沐浴房,推门而入。
我躲在门外听了听动静,觉得时机成熟了,便轻轻推开了门。
沐浴房里水汽弥漫,朦朦胧胧得看得并不真切,只隐约看到榻、几、帐幔和置衣架,一坛薰香已经点燃,散发着好闻的薄荷香味。
帐幔里的剪影一丝不挂,英气逼人。
水声从帐幔里传来,轻轻柔柔,稀哩哗啦。
我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置衣架,寻找着那串钥匙。
终于找到了!我窃喜,干净利落地把它从他的腰带上取了下来。
我刚抬脚要走,却看见南宫灭明挡在了我的面前,光着上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拿来!”他说。
“你,你不是在洗澡吗?”我攥紧钥匙,藏在身后。
他用身体把我逼到了墙边,双手摁在墙上,盯着我,问道:“你在偷看我洗澡?”
他的身材极好,胸肌健美,腹肌强健,不比我们部队的男特种兵差,我咽了下口水,说道:“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凡是进入我将军府的东西,都是我的,也包括你!”
“你做梦吧!”我瞪了他一眼。
他的身体靠得更紧,脸颊似乎要慢慢贴过来,我有些紧张,担心他又有什么不轨之举。
他望着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右手伸向了我的背后,原来他想要夺回他的钥匙,我略微缓了一口气。
他很少笑,此时的笑容竟然这么迷人!
这时,我发现他脖子里挂着一只吊坠,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有点像合金。
古代能有这么高的冶炼工艺?
不是想这些的时侯,先找出我的武器装备再说。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又猛地踩了他一脚,他皱眉闷哼了一声,我便趁机夺门而逃。
跟我斗,老娘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什么没见过?
这下扯平了,报了我一吻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