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萧玉便躲回了房间,并嘱咐我和娉婷不要乱说,我俩皆举手发誓决不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他这才安安心心地往床上一躺,叫起疼来。
我让娉婷照看他,自己回了紫竹苑。
晚膳过后,萧楚来到我的房间,问我白天玩得怎么样,我漫不经心道:“崇安街真热闹,你以后不能总呆在家中,也出去散散心嘛!”
“我哪能像你这般自在,军中事务繁杂,又须我亲自审阅批示,只恐时间不够,哪能出去散心?”他道。
“那做你的贴身侍卫,时刻不离左右,岂不是无聊死了!”我道。
“我晚上是有时间的。”萧楚挨近我,笑道:“你只知道崇安街白天热闹,可见过这洛水城的夜景?要不,带你去看看!”
未待我作答,萧楚不容分说,拉着我走出门外,一个凌波微步,跃上了屋脊。
我尚在犹豫,被他这么一拽一跃,落脚时,步子有些踉跄,差点跌倒。
他一把扶住我的腰,急道:“小心!”
我不由得往他怀里一靠,方才站稳了脚步。萧楚双臂抱紧我,低头笑道:“你轻功不行啊!”
我心想,你得意什么?你到我们那摩天大楼上飞檐走壁试试!
我白了他一眼,道:“不好意思,萧世子,大不了你换个贴身侍卫吧!”
我推开他的手,转过身,踮起脚在屋脊上玩了起来。
“生气啦?我逗你呢!”他紧随其后,笑道,“你这个贴身侍卫,我可是千金不换的。”
“千金不换,那万金呢,你就换了?”我拿话怼他。
“好吧,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萧楚笑道,一个踏雪无痕,飞到了我的前面。
他拉过我的手,道:“我带你走!”
我们所处的这片区域是洛水城的主街区,楼阁林立、鳞次栉比。近处街道行人攘攘,远处楼台灯火辉煌。
萧楚不厌其烦地给我介绍着洛水城里有名的官员府邸、酒肆饭庄和歌楼舞榭。
我环顾四周,发现将军府的哨楼矗立在楼阁之中,特别醒目。
“那是将军府。”萧楚顺着我的目光望了过去,说道:“亏南宫灭明搞出这么个玩意,弄得人心惶惶,哪个早出,哪个晚归,谁去了谁家,这官场上的拉帮结派,他一清二楚。”
“听娉婷说你们萧家和南宫家政见不一,真是这样吗?”
“外戚干政乃是朝廷大忌,南宫天放仗着自己的女儿是太后,自己又稳坐丞相之位,便起了司马昭之心。”
“你是说他想谋反?”我惊道,想不到这看似繁华而平静的都城,竟也暗潮汹涌。
“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我萧家可是他南宫天放的绊脚石啊!这老家伙,对我可是欲除之而后快呢!”萧楚道。
“穆王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不成?”我问。
“穆王九岁登基,先王命太后和南宫天放加以辅佐,朝中事务皆由他们处理。这十一年来,他们广植党羽,任用亲信,朝中老臣多半都唯太后马首是瞻,哪里还有什么穆王?”萧楚叹了口气,又道:“况且,南宫灭明掌握五万禁军,如若穆王有所动作,他即刻便可逼宫。”
“所以,你们萧家的绿林军便成了穆王的势力依靠,一旦事态危急,你定会勤王护驾,是吗?”我道。
“是的,朝堂之争,总会充满血雨腥风。”萧楚神色凝重,又柔声问道,“贝儿,你怕不怕?”
我蓦然想起偷听过的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宫墙内外将来如何,谁又能预料?”此时,脑子里浮现出了南宫灭明的影子,并未在意萧楚的问话。
萧楚见我怔怔的,便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随后,他跃到屋脊上,对我唤道:“贝儿,过来!”
我走了过去,与他并肩而坐。
两人抬头仰望星空,只见银河皎皎,南箕北斗,漆黑的苍穹里,一颗颗星星特别的明亮。
“还记得我们去看荧火虫的那晚吗?”萧楚问。
“当然记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荧火虫呢!”
我心驰神往,仿佛又置身在那个星月交辉、流萤曼舞的夜晚。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星空呢!”我又道。
“我从未带姑娘去过那个地方。”萧楚咳了一声,道。
突然,他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宽的,掌心暖暖的,给人一种温暖而安全的感觉。
我心头微微一颤,欲把手抽开,他却不依,眼望着天空问道:“贝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在部队里,我整天和女兵厮混在一起,很少有机会和男生接触。
至于萧楚,应该是我接触时间最长的男生了吧!我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但总不能说我喜欢你这样的吧,如此,岂不是会产生误会?
“不知道。”我望着天空,道。
“你觉得本世子怎么样?”
“你?你很好啊!是个暖男!”我脱口道,心想,你不就是要我夸你吗?
“暖男?”
“就是很温柔、很体贴的意思。”
“你们那里的话真有意思!”萧楚笑道,他转过脸,真挚地望着我,道:“我只会对你这样。”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怦怦跳动,他是在对我表白吗?
可是,表白不应该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吗?
他望着我,仿佛在期待什么。我有点发懵,难道,他在等我说'我喜欢你'?这不太合规矩吧!
我偏过脸去,回避着他的眼神。
谁知,他却用手扳过我的脸,让我和他对视,他的目光如此灼热,如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让我不知所措。
我心中慌乱,忙起身想走,不料,脚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便向檐下坠去。
萧楚也慌了,他手中并无支撑之物,于是,也跟着我一起“扑簌簌”地沿着斜长的屋顶,往檐下滚去,“扑通”一声,两人掉落在了内城河中。
待我们狼狈不堪、凄惨兮兮地爬上岸时,发现浑身上下皆已湿透。
比时,已是深秋,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禁瑟瑟发抖,猛然打了个喷嚏。
萧楚见状,不由眉心一皱,四下张望起来。
“走,去裁缝铺换身衣裳。”说着,便拉着我拐到了街角。
宵禁尚未开始,裁缝铺的门依然敞开,店老板看到有生意上门,便殷勤地打着招呼,道:“两位客官,你们……”
他话未说完,萧楚便道:“给我们每人拿一身合适的身裳!”
店老板这才看清我们两个落汤鸡的模样,不禁憋住笑,道:“请跟我来!”
来到里间,我们各自挑选了一套衣裳。
“呃,两位客官,可在布帘后更衣。”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我掀开布帘,匆匆脱掉外衫、中衣以及亵衣,又拿干布擦了擦身子,再将新衣一件一件慢慢穿好。
我走出来时,看见萧楚涨红着脸,不自然地看着我,心下觉得奇怪。
待萧楚走进时,我发现他的剪影轮廓分明地印在布帘上,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肌一清二楚、触手可及。
见他褪裤,我赶紧转身回避,难怪他会是那副表情,我满面羞红,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萧楚换好走了出来,默默牵过我的手,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往外走去。
两人在街上默默走着,我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走了一段路,萧楚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握紧我的柔荑,问道:“冷吗?”
“不冷。”我有点拘谨。
“怎会不冷?手都是凉的。”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嘴边,哈了哈气,又脱下外衫裹住我,说道:“这样便不冷了。”
月白风清,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街角,终于来到了都督府。
开门的小厮见是萧楚,又看见我这身打扮,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萧楚一直把我送到紫竹苑,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