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膳过后,萧楚携我去拜访了阿马军仁。
彼此拥抱、寒暄了一番后,萧楚开门见山道:“军仁兄弟,此次前来,除了邦交之事,我还有件私事未了!”
“哦?什么事?只要用到我阿马军仁的地方,萧世子尽管开口!”阿马军仁爽朗道。
萧楚从怀里取出一张布帛,递到他手中,问道:“不知军仁兄弟见过此物没有?”
阿马军仁仔细瞅了瞅,正色道:“此物名叫天鹤兰,十年开一次花,十年结一次籽。这山里有倒是有,但都长在云海之上,峭壁之中,轻易不能摘到啊!”
“云海峭壁不足为虑,还请军仁兄给我挑个向导,我亲自去摘便是。”萧楚道。
“哈哈,萧世子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向导嘛,小事而已!”阿马军仁冲屋外喊道,“来人,去把古力扎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豹皮坎肩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扎哈桑对他吩咐了几句,他便恭敬地跟着我们离开了。
萧楚带了七八个侍卫,紧随古力扎身后,辟开罕见蹊径,斩草除蔓,梯山架壑,终于来到了云海之上。
只见一片峭壁林立,云雾缭绕其间。向下望去,深不可测,不禁让人望而却步。
萧楚将藤绳的一端系在腰间,另一端系在古树上,然后,顺着巉岩,小心地向悬崖下探去。
我俯身在崖边,紧张地盯着他,担心他有什么闪失。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不久,便消失在云雾之中了。
我倚着古树坐下,守着藤绳,望着天空发呆。
耐心等待中,一个侍卫有了尿意,独自走进了林子,半天也不见回来。
“九斤怎么还不回来?”一侍卫疑惑道。
“莫不是被母老虎给掳走了吧!”另一个开玩笑道。
我心生警觉,道:“快去找找!”
古力扎带着几个侍卫去林中寻找,另外几人留在了原地警戒。
空中阴云翻腾,一阵冷风掠过,此起彼伏,树梢晃荡了起来,林子显得更加阴森诡异了。
突然,林中传来了一阵哀嚎,如野兽濒死时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
莫不是他们遭遇了不测?
“全体戒备!”我喊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把银斧抡了过来,如流光闪电,瞬间劈杀了一个侍卫。
定睛一看,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林中窜出,使出了“金刚出世”,凌空一拳,又打倒了一个侍卫。
我见状,举起十字弩,三箭齐发,朝他的头、胸、腿射了过去,他一个随风转舵,巧妙地躲开了。
他的这番身法,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并不恋战,一个梯云纵,跃到古树旁,举起斧子,毫不留情地向绳索砍去。
我大惊失色,旋起一个鞭腿,朝他的头部踢去,他不得不撤回斧子,转身朝我劈来。
两厢厮杀中,他渐渐占了上风,我以退为进,变守为攻,紧紧纠缠住他。
不知不觉,我被逼到了悬崖边,眼见退无可退,几个侍卫冲了过来,黑衣人不得不分身应战。
我飞身而上,一个小擒拿扣住他的右臂,与他展开近身肉搏。
打斗中,我的匕首划开了他胸口的衣襟,一个十字刺青赫然显露了出来,他料想不到,当场愣了一下。
我更是万分惊愕,心想,难道这人是程同?
不可能啊,程同分明已经自尽了啊!
趁我分神,他腰间一使力,果断地把我甩了出去,又是似曾相识的一招。
不待我反应,我的身子已飘出了悬崖,直往山底坠落。
与此同时,只见一个黑影纵跃而上,一刀砍向了黑衣人,是萧楚!
见萧楚飞上了悬崖,我提心吊胆的心一下落了地。
我迅速甩出钩索,想要勾住崖缝,然而,却歪打正着吊在了一棵古树上。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古树,目为所及之处,发现悬崖的转角处有一个山洞。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日暮,心想,不如先进去避一避,明早再作打算。
我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利用现代攀岩技术,登上了洞口。
刚刚站稳,就见山洞里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五官俊美,眼神冷峻,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透出一点意外的惊喜。
“南宫灭明!”我惊呼,看他这身黑衣打扮,和刚才的黑衣人一模一样,我不由得怒上心来,摸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向他刺去。
南宫灭明脸色微变,忙用臂膀抵挡我的进攻,同时,右手扣住我的手腕,左手从背后扼住我的脖颈,将我的匕首拿下,道:“你疯了!”
“南宫灭明,你这个卑鄙小人,趁人之危,暗中偷袭,算什么君子!”我怒道。
“看来,你对我有误会啊!”南宫灭明浅浅一笑,道。
“哼,误会,若不是拜你手下所赐,我怎会跌落在此?”
“你遇刺了?”他小心地问道。
假惺惺什么!我心想。
见我不说话,他似乎想要澄清,反问道:“你确定是我的手下?”
被他这一问,我倒是愣住了,我不能单凭衣着,就断定他们是一伙的吧!再说,程同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那黑衣人雷厉风行的攻势,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要置萧楚于死地。
是什么人要对萧楚赶尽杀绝呢?那似曾相识的身法,到底在哪儿见过呢?我搜肠刮肚,一时竟想不起来。
若论杀人动机,南宫灭明的嫌疑最大,倘若萧楚死了,最大的得益者便是他了。
况且,他怎会来到此地,这也太巧了吧!
一定是他早有预谋,跟踪而来,和那个黑衣人上下应合,来刺杀萧楚的。
我冷冷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一件重要的东西。”他答道。
难道,他也是来找天鹤兰的?
这不是没有可能,不知道他找到没有。
“你,找到了吗?”我试探道。
“没有。”他疑惑地望着我,问道:“你不是应该和萧楚在部落里商讨两邦事宜吗?怎么会来这里?”
听他语气,似乎他并不知道萧楚也在此地,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但也许他是故意这样问,好让我解除对他的怀疑呢!
未待我作答,南宫灭明眼睛一亮,问道:“你也是来找天鹤兰的?”
“找什么?”我明知故问。
“你到底什么来历?”南宫灭明逼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欲推开他的左手,却怎么也推不动。
适得其反,他却将我的匕首插入了腰间,腾出右手来将我环抱住,任我怎么使力,也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道。
“放开我!”我奋力挣扎,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
他咬牙闷哼了一声,将我松开,又故作漫不经心道:“你不说就算了,何必这么狠心,我只是好奇而已。”
我从他腰间取回匕首,找了块岩石坐了下来。
我的右脚刚刚在洞口落地时就疼,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被他制住。
我脱掉靴子,将袜子取下,举起右脚,对着亮光仔细察看,发现踝关节又红又肿,用手轻轻一捏,钻心的疼。
南宫灭明朝我这边望来,见我呲牙咧嘴,便走到我跟前,蹲下身子,想要触摸我的脚。
“你做什么?”我警觉道。
“你的脚脱臼了,我来帮你扶正。”未待我拒绝,他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到“噶吱”一声,我还没感觉,便接好了。
“走一下试试。”他说。
我尝试着走了几步,果然行动自如,脚踝也不疼了。
“坐下!”他说。
“嗯?”我疑惑,不知他要做什么,便依言坐了下去。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将药末倒在了我的脚踝处,又从衣襟里取了一块锦帕,缠绕其上。
“敷上一夜,明天就消肿了。”
我想对他说声“谢谢”,但一想到他以前对我的种种行为,便忿忿地将这两字咽了下去。
我朝洞外看了看,见天色暗沉了下来,又看了看山洞,发现角落里有动物的骨骸,不禁心底发毛,问道:“这山洞里会有野兽闯进来吗?”
毕竟没了狙击枪防身,我胆子也小了一半。
南宫灭明从洞口搬来了枯枝,取出火石,点燃了一堆火,拾来了动物骨骸,扔了进去,道:“怕什么?不还有我吗?”
“要不,我们轮流守夜吧!”我道。
“好啊,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他答。
“你是不是男人啊,凭什么让我守后半夜?”
“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抬眼望我,轻佻道。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死性不改,便不再理他,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
他则坐在洞口处闭目养神。
第二日,清晨的曙光照进山洞,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南宫灭明不见了踪影,心中畅快了很多。
我来到洞口查看地形,只见岩壁如刀削般垂直而下,足有千米之深,不禁踌躇起来,不知该如何下到山底。
正当我犹豫之际,只见一个黑影飞了过来,差点将我撞倒,定睛一看,竟是南宫灭明这厮!
“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悦道。
“给!”南宫灭明也不答话,递给我一包东西。
我翻开看了看,原来是蕃石榴,一见食物,我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噜作怪了,我顾不得面子,尝了一个,又脆又甜,十分可口。
“你在哪里找到的?”我边吃边问。
“山下。”他答。
“你是怎么下去的?”我惊道。
“想知道吗?”南宫灭明走到我面前,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抱紧我!”
“嗯?”
“我带你下去!”
“不了,我还是自己慢慢下去吧!”
“下面是万丈深渊,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你最好不要冒这个险。”他道,“跟着我,我保你平安!”
他所言不虚,我虽有钩索,但岩石情况不明,难保万无一失。
只是,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南宫灭明见我犹豫,便不容分说拉过我的手,环抱在他的脖颈上,又趁势搂住我的腰,一个纵身跃了下去。
我心里大惊,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谁知,他竟是想让我和他殉葬啊!
但转念一想,他也不像寻死之人。
“别怕!”南宫灭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柔声道。
“怕什么?做鬼不是还有你陪着么?”我嘴硬地嘟囔着。
“不会让你做鬼的!”他笑道。
只见他右手猛地一甩,一张巨大的伞状物便在头顶撑了开来,他拉着伞绳,环抱着我,在空中忽忽悠悠地飘着。
我着实惊讶,古代还有这种东西?
此时,缥缥缈缈的云雾在身边萦绕,远处的山峰忽隐忽现,底下一片绿色汪洋,此起彼伏,这般情景,恍若仙境。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没想到,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是哦,我一个无户无籍,凭空冒出来的现代人,就算他的探子再多,想必,也无法查实吧!
“南宫将军没有必要知道一个无名之辈的名字吧!”
“萧楚知道你的来历吗?”他又问。
“关你什么事?”我怼道。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道。
我默不作声,望着远处,不想理他。
“你确定不说?”南宫灭明挑眉看了我一眼,道,“好吧!”他松开了搂住我腰的左手,就剩我的双手环吊在他的脖子上。
“喂,你干什么?”情急之下,我不得不用双腿夹住他的腰。
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服软,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李贝儿。”
“什么?”他故意问。
“我的名字啊!”我瞪着他道。
“哦,贝儿。”他环抱住我,轻轻唤了句。
我觉得有些肉麻,很不自然地将脸别开。
不一会儿,我们降到了一棵古树上,两人便沿着树干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