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带着王翦和吴骚在军营中穿行,转过几个弯,远远看到前方军中大帐前面站立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身边带着十几个侍卫。
那将军面色红润,春风满面,吴骚猜测是孔将军闻讯援兵开到,喜出望外地出来迎接了。
果然,王翦和吴骚还在几十步开外,那将军就拱手行礼,说道:“孔某得到王将军和吴将军的襄助,定能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野王城!”
王翦和吴骚只得陪笑回礼,心情却越发沉重起来。
孔将军居公乘爵,比王翦和吴骚都高一个级别,本来不需要亲自出来迎接的。现在他搞得这么郑重其事,说明战事胶着,想要让王翦和吴骚带着手底下人给他拼命去了。
孔将军将王翦和吴骚让入帐中,各自坐定。王翦先发问了:“敢问孔将军,当前战事如何?”
“唉……”问到战事,孔将军立即阴云满面,“我当初带了五千士卒来攻城,本想奇袭,在五大夫面前承诺了三天破城。可哪知道走漏了消息,敌军有了防备,现在已经过了十多日,依然破城无望……”
“我军损失多少?”王翦继续问道。
“死伤近两千……”
“敌军损失呢?”
“估计不到三百。”
“我军士气如何?”
“两位将军过来路上可能都看到了……士气消沉……”孔将军越说心情越沉重,不过他话锋一转,欣喜地说道:“不过,两位将军领兵驾到,我军必然士气大振,今天天黑之前定能攻克野王城!”
王翦面露难色,试探地问道:“孔将军,属下有几句话,不知该怎么讲?”
“诶!王将军,鄙人是粗人,有话直说,不要绕弯子!”孔将军大声说道。
“孔将军,鄙人看到野王城墙高厚,守城士兵军容威严,强攻恐怕收效甚微……不如我等围而不攻,待城内粮草耗尽,自然不攻而破。”
“哼!我带兵打仗几十年,这等初等兵法我如何不知?但据细作探知,野王城粮草储备极多,足够城中军民吃上一个月!我如何等得了这么长时间?我当初承诺三天攻下野王城,现在十天还未攻克,已经交不了差了!我实话跟两位将军说吧,如果三天之内还无法攻克野王城,别说我爵位不保,恐怕要人头落地了!”孔将军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几乎声泪俱下了。
吴骚和王翦都不言语了。孔将军见他俩皱着眉、沉着脸,心情更加低落了。他瞅见帐内没有其他人,站起来冲到王翦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去,带着哭腔说道:“王将军,孔某性命全赖将军出手相助了!”他又转过来向吴骚磕头:“吴将军救孔某一命!”
王翦连忙站起来把孔将军扶了起来。这一下把王翦和吴骚都弄得坐立不安,帐内气氛非常尴尬。又废了好多口舌,王翦和吴骚才让孔将军相信了:他们俩定会全力以赴,帮助孔将军尽快攻克野王城。
从孔将军营帐中出来,吴骚和王翦都沉默了。他们一前一后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吴骚打破沉默问道:“王将军,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硬着头皮往前冲呗!”王翦冷笑了一声,答道。
“可是……十比一的伤亡率啊!这仗可怎么打啊?”
“十比一的伤亡率还是小事……问题是,就算顶着这么大的伤亡率,这城也很难攻破啊!”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替他去送命呢?”
“你以为我想吗?”王翦突然转过身来,瞪圆了愤怒的双眼盯着吴骚,恨恨地说道:“我们被范将军派来增援,孔将军职位比我们高,我们必须听从他的命令。军中抗命即刻砍头,先斩后奏,你不知道吗?!”
“如果我们舍命攻城,最后无法攻克,会是什么结果?”吴骚忐忑地问道。
“哼,比抗命好一些吧,脑袋应该掉不了。不过……爵位估计是保不住了。”王翦冷笑道。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又是一阵沮丧的沉默。
“能不能这样,”吴骚想到一个点子,说道:“我们表面上装出个全力攻城的样子,实际上缩在后头保存实力,他要寻死让他自己去,如何?”
“嘿嘿,你是看到孔将军又是哭鼻子又是下跪,觉得他是个软弱好欺之人,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的吧?”王翦问道。
吴骚没说话,王翦从这沉默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继续说道:“那你就想错了。据我所知,孔将军城府极深,表面上可以表现得礼贤下士、温良谦恭,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刚愎自用、凶狠毒辣的角色。你还想着自己缩在后面呢,他也打着同样的如意算盘!让我们俩带人在前面冲杀,他好在后头坐享其成!”
“卑鄙……无耻!”吴骚忍不住骂道。
“哈哈,吴将军不必如此义愤填膺!哦,对了,吴将军凭自己英武之力连升七级,直接从伍长跃升五百主,所以这种事情还见得少……以后,你就慢慢习惯啦!”王翦笑道。
“哼,这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吴骚心想道,五味杂陈地瞥了王翦一眼。
王翦似乎看穿了吴骚心中所想,拍了他肩膀一下,安慰道:“吴将军,我们别在这儿白费唇舌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一会儿估计就要集合冲锋了。咱们各自回去整顿军容要紧。”
两人各自回去集合军队。果然,没多久孔将军的营帐那边就传来集合的鼓声。
大军集合完毕,四千人列阵于城西,旌旗招展,军容严整。不过,如果仔细观察每个士兵的容貌,则很难看到昂扬的士气和必胜的信念。在孔将军所率部将的脸上倒是能看到一些轻松的表情,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一次的冲锋他们不用再冲在前面了。
吴骚本以为孔将军会在军前讲几句话,激励一下将士的斗志,但这事儿并没有发生。后来他明白了:在几千人前面说话,要想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如果没有扩音器的话,只有狮吼神功能办得到。
没等到孔将军讲话,倒是等到了他的旗令:果然是让王翦和吴骚先上。
“人渣!”吴骚在心中大声骂了一句,就带头往前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