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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怀疑

金发的公主从仓库中取出召唤勇者要用到的材料,两个卫兵跟在她身后守护着她的安全。

公主走上城堡最高的地方,在地上画出魔法阵。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我以娜塔莎王国公主的名义……”

“召唤异世界的勇者……”

“来战胜对娜塔莎王国不利的魔王。”

在中午炽热的阳光中,魔法阵中走出一个奇装异服的青年。

“勇者你好,我是娜塔莎王国的艾丝拉公主。”公主看着青年说,“魔王要毁灭世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青年没回答公主的话,只是打量了一下四周。艾丝拉公主充满期待地看着青年,等待着青年的答案。

“不愿意。”勇者说。

这位公主殿下看着面无表情的勇者,缓慢地挪到了勇者身边,抓住勇者的左手,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只见里面有两枚戒指。她取了一枚戴在勇者的无名指上,说:“这是塔娜莎王国的宝物,这对戒指可以让两个人相爱,另一只由我保管。如果你能打败魔王拯救世界,我就……”

她的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说:“如果你能打败魔王拯救世界,我就嫁……”

地面突然开始颤抖,光滑的地板出现裂痕,突如其来的地震让公主跟柒海摔倒在地。柒海看见宫殿的顶端被暴力撕裂,露出飘着白云的蓝色天空跟展着肉翅的魔王。

“哈哈哈哈哈……”魔王狂笑着。

“你们的卫兵就像蚂蚁一样脆弱。”魔王扇动着肉翅停在了公主身前。

公主脸色苍白,急忙去捡地上的戒指。白皙的手被魔王的靴子踩住,魔王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亲爱的,令人尊敬的公主,我可不会犯这些小错误。”

“这就是传说能让两个人心意相通的戒指吗?”魔王捡起地上的戒指,把戒指套在了手指上,“看看你们的戒指,现在它是我的了。”魔王把戴着戒指的手在公主面前晃了晃。

“说!还有一只戒指在哪里?”魔王踩着公主的脚拧动,公主疼得冷汗都从白净的额头渗出。

“额……打断一下,红皮怪。”勇者开口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走到魔王身前,伸出左手。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是一个与魔王手上的一模一样的戒指,此刻戒指上的蓝宝石闪烁着光芒。

“我刚才试了试,好像摘不下去。”勇者又说。

勇者与魔王四目相对,一时间世界安静得可怕。

艾丝拉公主看到勇者和魔王都保持了沉默,一只手悄悄地握紧了一颗石头。与此同时,王宫的花园里,法师团首席玛格丽特看向了城堡顶端。

她如同星空一样的长袍上,一颗颗金线绣成的星星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从她的长袍上升起。

她紫色的眼睛中好像银河流传,最终归于平静,她薄唇微抿,叹道:“时间……命运。”

关于玛格丽特,当时的勇者与魔王并没有注意到。

………………

阳光洒落在大地上,为黎明的城市披上金色的外衣。只是城市里的居民不像往日那样满面欢喜,反而一个个像是失去知觉,被人操控的傀儡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走。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该死的战争,战争让他们的丈夫、孩子、父亲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也让笑容离开了他们的脸庞。

空旷得只有几个人的街道上。

女孩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眼前的一切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这不是她印象中的王国。

她印象中的王国应该是街上挤满了行人,商贩在街道两旁的店铺中高声吆喝着,每有路人经过都要重复讲述自己商品的优秀之处。而她,会紧紧跟在父亲的身后,父亲粗糙而有力的手牵着她的手,一起穿过人山人海,到达城市东边的市场,售卖他们用宝石雕刻的饰品。

父亲负责吆喝,她就站在父亲身边,收下买家递过来的钱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一声“谢谢,欢迎下次再来。”

可是一切都离她而去了,她的父亲上了战场,半月前传来消息:她的父亲,那个养育她长大,对她无比温柔,支撑着他们三口之家的那个男人永远死在了战场上,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回来。因为他的父亲死后,就被十恶不赦的恶魔吃掉了。

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她那本就身体虚弱的母亲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她看着母亲痛苦的模样却无能为力。

终于,就在今天凌晨夜色还深的时候,她的母亲喉咙里发出的咳嗽声停止了,她匆忙地走到床前,就看到母亲永远闭上了双眼,苍白的脸上露着安详的笑容,似乎在盼望死后能与丈夫重逢。

她哭了很久,直到早晨,那象征着“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她才重新振作起来,拿起她雕刻的珠宝,走出家门。

终于走到了市场,她放眼看去,市场中只有寥寥几个摊位,上面卖着一切生活中常要用到的物品,例如梳子,再例如锅和碗,整个市场只有她一个人在卖着华丽的饰品。

她走到自己租用的摊位前,把放在包裹里的珠宝小心翼翼地摆在摊位上。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你还在卖这些吗?”

“是的。”她没有抬头,她知道来人是亨利叔叔,他父亲关系特别好的一个朋友。

“战争时期,人们会把他们的钱花去买面包,买一切可以买到的食物和水,来维持自己度过这场战争。”亨利说。他是一个木匠,最近这几个月,因为那该死的战争,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入,全家依靠着之前存起来的钱过活。

比起亨利,女孩的状况要更凄惨一些。她父亲雕刻的珠宝本就因为价格问题很少售卖出去,再加上家中有一个每天都要花巨额医药费的病人,所以她家基本没有存款。

早在战争开始的那一个月,女孩就花光了她家里所有的钱,这些日子全靠邻居的接济生活。

她不止一次祈求上帝,派下一个天使来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惜无数次的乞求后是无数次的失望,每天清晨从破旧但干净的床上醒来,她总会看着窗外清冷的阳光,进行幻想。

幻想着她的父亲会站在她的房间外,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每一次打开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听到母亲房间传来的阵阵咳嗽,她的幻想就破灭了。

女孩坐在摊位后,一双眼睛像是受伤的小狗,直盯盯地看着亨利:“亨利叔叔,我知道。”

她本来坚强的面容一下子被击垮了,半年来压抑在心中的伤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她的表情不受控制的扭曲,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想起了她去世的母亲,她怨恨自己的没用,是她的没用让母亲去世了都没有一场体面的葬礼。

神啊,救救我!

她心里痛苦地呼喊着,神依旧没有来。

亨利看着痛苦的女孩,长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些什么。战争中的人们不会花费金钱去购买华丽的饰品,更不要说女孩自己雕刻出的粗制滥造的饰品。他很想帮一帮挚友的女儿,可他也无能为力。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泣不成声的小姑娘,无奈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摊位。

像他们一样绝望的人布满整座城市。

而在城市的最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城堡,城堡周围,穿着钢铁打造的银色盔甲,手持锋利长矛的士兵一个个组成小队,面容严肃地巡逻。

他们的矛尖在阳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比太阳更耀眼,比老鹰撕咬猎物的喙与爪更锋利。他们是娜塔莎王国最忠诚,最值得敬佩的士兵,他们的职责是守卫城堡的安全,维护娜塔莎王国的未来。

现在,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维护城堡的治安,阻止一切可以威胁到艾丝拉公主安全的事物靠近城堡。

在城堡的一个房间里,艾丝拉在仆人的服侍下吃过烹饪得精致无比的早餐,穿戴好她那缀着蕾丝边和蝴蝶结的宫廷长裙,把镶嵌着十八颗宝石的水晶王冠戴在头上,急匆匆地走向她的书房。

继勇者被魔王抓走已过了半年之久,因为与魔族开战,艾丝拉近日一直疲于政务,处理着各种各样的事件。

虽然她忙碌得像是下雨天的蚂蚁,但是她没有绝望。战争会造成惨重的伤亡,这也令她感到不忍心,但是她有信心打赢这场战争,而这场战争的胜利会为娜塔莎王国换来长期的和平。

她走过擦得明亮的地板,走廊那粉刷得异常雪白的墙壁上燃烧的魔法蜡烛因为她的走动,烛火一阵阵的摇晃。

女仆们见到她,都温顺地停下手中的事情,弯下腰,双手放在身前,恭恭敬敬地说一声:“艾丝拉公主好。”

“嗯,好。”她没时间对女仆说太多的话。放在和平年代,她或许会笑着停在女仆身边,温柔地喊着女仆的名字,问一声好,再询问女仆工作得怎么样,但战争中的艾丝拉不会这么做!!!

她径直走进自己的书房,一路上对女仆们的问好只做简单的回答。

走进书房,她看见巴奈特已经等在里面了。在一个个巨大的书架簇拥着的书桌前,巴奈特把各个城市的领主递交上来的信件按照顺序摆放在她的桌上。

“公主殿下。”巴奈特喊一声,让开路,“公主殿下,这是十三个城市的领主发来的信件,请您过目。”

艾丝拉走到书桌后坐下,把书桌上的信件拿起来一一看过。期间巴奈特一直毕恭毕敬地弯着腰,等待艾丝拉的命令。

终于,把最后一封信件看完后,艾丝拉抬起了头看向巴奈特,面容间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疲惫。

“巴奈特,可以联系到精灵王吗?”

“精灵王说,魔族是他的朋友,他不想掺和进我们之间的战争。”

“又是这样!”艾丝拉恶狠狠地说。

“我们已经向其他多个种族进行求助,可他们的回答都是这样保持观望态度。”艾丝拉说着,目光落在巴奈特身上,带着怀疑。

那目光落在巴奈特身上,巴奈特心里好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让他无比痛苦。巴奈特保持着笑容,试图利用笑容来让自己的心变得麻木,“公主殿下,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巴奈特,你的忠诚……”

艾丝拉正说着,巴奈特突然单膝跪地,面容坚决,声音肯定地说:“公主殿下,巴奈特永远是您忠心耿耿的骑士,巴奈特愿意耗尽一生时间来守护你的安危。”

艾丝拉说:“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她还是有些怀疑问题出在巴奈特身上,她知道巴奈特不会,可她的心里总是在害怕。

信任与怀疑碰撞在一起,让她的心一阵阵颤抖。

“公主殿下,作为您的骑士,我可以接受您的任何批评,但我无法接受您对我的质疑。”巴奈特说着,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可以接受艾丝拉对他的批评,辱骂,但他无法接受艾丝拉对他的怀疑。

一切仅仅因为那是他的公主殿下,他的艾丝拉……

“……”艾丝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巴奈特执拗地跪着,一声不吭,等待艾丝拉的下一句话。

艾丝拉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最后,她还是在心底劝说自己不要被这些天的事物扰乱了心智。

艾丝拉……他是巴奈特,守护了你九年的骑士,你怎么可以怀疑他呢?

她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巴奈特一阵无言,直到轻叹一声说:“巴奈特,你出去吧!”

巴奈特的表情露出一瞬间的动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没有说。

他在心底问自己:你能说些什么?是说过无数次的骑士宣言,还是求她相信自己?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可以匮乏到如此地步,他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些什么,来让他的公主殿下相信自己!

他心里盘算着,退出了书房,只留下艾丝拉一个人在里面。

艾丝拉看着巴奈特离开,脑中紧绷的那根弦有所放松。

她不是不相信巴奈特,而是巴奈特是她最信任的人,她的一切命令都是由巴奈特执行的。然而,她的命令泄露了,只有她和巴奈特两个人知道的命令。

这让她怎么相信,让她怎么敢去相信?!!

她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眼睛无神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上、吊着的那一盏金子做的灯。有那么一刹那,她眼前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具体的轮廓,让她想就这样睡过去就好了。

可她心底的那个声音告诉她,不能!

她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如果她跪下了,她的人民该怎么办?!

休息一下吧……醒来以后继续你的战斗,艾丝拉!

………………

女孩坐在地毯上,用积木搭建着属于她的城堡。

她所处的房间里,壁纸是粉色的,天花板是粉色的,床单被子和窗帘也是粉色的。一盏魔法灯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散发着昏黄又带着温暖的光。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然后一个金发的女仆走了进来,问:“公主殿下,陛下让我带您去花园。”

女孩把手里的积木搭在“城堡”的城墙上,扭头看向女仆,稚嫩的声音让人心生怜爱。

“爸爸找我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没错,是很重要的事。”女仆说着。

女孩气鼓鼓地责怪道:“爸爸真是的,人家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可以玩玩具。”

女仆不说话,这不是她应该附和的话题。

女孩也习惯了城堡里的仆人对一些话题保持沉默,只是自顾自地说:“那些礼仪课程我都熟练掌握了,让无比勇敢的艾丝拉看看,接下来又有什么挑战吧!”

说完,女孩做出了胜利的姿态,惹得女仆脸上露出了笑容。

女仆带着女孩穿过走廊,走在由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女孩粉色的小裙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头发上的蝴蝶结也跟着她金色的长发一晃一晃。

一只蝴蝶从花里飞过来,惹得女孩甜甜地笑了。蝴蝶飞了一小会儿就落在了她的发上,她小心翼翼地把蝴蝶从自己编织起来的头发上拿下来,递到了女仆面前,一下子松开手,蝴蝶飞了。

女仆看着公主玩得那么开心,笑了笑,问道:“公主殿下,你觉得宫廷里的那些骑士怎么样?”

“骑士?”女孩把食指放在唇边,“那些大哥哥都好棒的!上次我看到一个大哥哥特别厉害,一剑劈碎了一块好大的石头。”

女孩说着,两条胳膊向两边展开,好像想说那块石头真的特别。

女仆笑了,问:“那公主殿下想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骑士?”

“属于自己的骑士?”女孩停下了脚步,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有一个骑士。女仆就站在女孩身边静静等着。

突然,女孩看向女仆,问道:“我有一个骑士的话,可以让他给我去厨房偷蛋糕吗?”

女孩羞答答地说:“我爸爸和妈妈不让我多吃蛋糕,可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吃。”

女仆看着淳朴的女孩,笑道:“当然可以。”

“哇!那这样的骑士真的好棒!是世界第一棒!”女孩叫着,突然想到自己学过的礼仪,于是闭嘴低下头走着,脸上因为自己刚才的失礼而浮起两团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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