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的脚步越来越近,一下下踩在何渊的心尖。
韩风不断用眯在肉缝里的眼睛对他使眼色,何渊摇摇头,跑是跑不了了,干脆先打个欠条,让胖子在这做抵押,自己去找林皓他们凑一凑。
丢大人了,回去还有何面目见人啊。
何渊忐忑的盯着侍者,层层汗珠涔涔而下,努力平复心情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那侍者驻立一旁,语气轻柔的说道,“两位公子,你们的账我家小主人已经结完了,若二位无事的话,我家小主人相邀二位楼上一叙。”
看着侍女一脸恭谨的样子,何渊心中甚是疑惑。
这是什么道理,自己跟这家酒楼的主人素未谋面,一顿饭钱就这么免了?难不成背后之人还有所图?
那也不合常理啊,自己一个穷乡僻壤的弱小灵修,怎么看也没有令人觊觎之处啊。
一瞬间,何渊脑海划过无数个念头,算了,总之自己目前不必为脸皮担忧了。
他对着那侍者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说道,“承蒙贵主人抬爱,既得相邀,自然要叨扰贵主人一番了。”
韩风在听到不用付账的刹那,那双小眼睛已然笑的又躲进了肉缝之中,惬意的舔了一下手指,似是还在回味刚才的菜肴。
何渊现在已经无视了这个不靠谱的白胖子,转身就跟着侍女往楼上走去,韩风在后面一摇一晃的也跟了上来。
进入一间雅间后,何渊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这不是他受到韩风的感染,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惊人。
一名面庞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一张方桌前,桌上摆着一堆翻页的书籍,最瞩目的是他的衣服,那简直是一个微缩的花海。
花花绿绿五光十色交织而成的锦缎华服,上面绘满了各种或妖娆或清纯的花朵。
感觉到房门被推开,他转脸望向何渊二人,会心的微笑不禁让二人好感顿生,清秀的面庞与他那身衣服也毫不违和。
“在下会友心切,贸然相邀,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男子话音轻柔,让人稍听便觉如沐春风。
短暂的惊愕后,何渊还礼道,“哪里哪里,阁下气度不凡,怎敢怪罪。”
几句简单的闲聊后,何渊知晓了这山海阁小主人颇有几分闺中之意的名字,南惜花。
“这名字倒是和他那身衣服挺配的。”韩风轻笑着向何渊传声。
何渊瞪了他一眼,望向南惜花,问道,“不知南兄邀我二人来此何事指教,若有所需,还请言明。”
南惜花闻言捧起一本书籍,说道,“二位有所不知,这山海阁原主人遇上些麻烦,导致经营不善,他与在下有几分交情,在我劝说下,家父便买了下来,交给我来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手示意二人坐下,继续道,“在下自幼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家中每餐玉馔珍馐,日久便觉口舌无味,以致对食之一道颇为上心。”
“自接手山海阁后,我便命人留心于客人之灼见,以期增补阁内菜谱。不曾想今日碰到二位贵客,因此想讨教一番。”
何渊抬眼扫向满桌的菜谱,说不出有何感想,只能惊叹于这位南公子醉心食道的顽强意志。
韩风粗壮的大手早已搭上了南惜花的肩头,大笑道,“哎呀,南兄,我本以为碰到何兄就算天大的缘分了,不曾想又碰上了你,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
“对了,南兄,你今天可是找对人了,要说吃啊,咳咳,食之一道,兄弟我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
何渊无奈的看着韩风,抱拳道,“南兄,我这位朋友性情如此,还望见谅。不过,对于食道,他到也知之颇深。”
南惜花望着热情的韩风,也不恼怒,一个侧身便挣脱了韩风的大手,取过一本菜谱递给他,笑道,“无妨,如此就要耽搁二位一段时间了,稍后自有赔礼送上。”
很快,三人在这素雅的厢房内津津有味的翻阅各种菜谱,各自抒发自己的胸臆。
甚至在讨论三尾灵鲫到底是该清蒸还是炭烤的问题上,自进门来一直从容淡定的南惜花罕见的喘着粗气,大声与韩风进行着对峙。
争论愈发激烈,最后竟然上升到二人按照各自的做法烹制一道,由何渊来评断的地步。
就在三人争论的面红耳赤之时,南夕山下的道馆之内也风云暗藏,剑拔弩张。
徐泷月面色冷冽的望着眼前二十来个年,静静站在林皓身侧,林皓同样一脸寒霜,将徐泷月护在身后。
他二人旁边,一个脸上有着五道明显掌印的少年愤恨的怒视着眼前二十来号人,大声道,“是你们出手在先,凭什么要我道歉。”
一名黄衫青年踏出一步,傲然开口,“凭什么?就凭你轻薄于沈姑娘。你算什么东西,乡野小城爬出来的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滚回你的那个什么澜风城,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吧。”
少年一听,脸上更是羞愤交加,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无意中踩了下她的裙子,怎能说轻薄于她?你们仗势欺人,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说话间,那名姓沈的女子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又抖了抖自己的裙子,唯恐被那少年给污浊了。
此刻林皓身边也汇集了十来个人,他开口道,“事实如何这位兄台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诸位难不成当真要行以势压人之事吗?虽说这是府城,但我澜风之人也不是随意之人便可欺的。”
林皓语势铿锵,毫不带怯的直视那名黄衫少年。
黄杉少年瞥了他一眼,发出一阵嘹亮的笑声,说道,“哈哈,笑死我了,这群小城的土鳖是拎不清自己吗,敢在府城大放厥词,今天本大爷就教训教训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鳖。”
“啧啧,这群土鳖还挺有骨气,就是不知道骨头硬不硬,等会可别跪在地上求饶啊,哈哈哈。”
“就是就是,今日过后,你们干脆连道试都不用来了,安心做个土鳖吧。”
二十多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尽是优越之色。
望着这群嚣张跋扈的少年,林皓一言不发,身为澜风城主之子,他必须要为众人做出表率,不然以后这种摩擦怕是烦不胜烦。
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大半竟是府城之人,还有一些其他城池的灵修,他们望着这幅场景,低声议论着。
“唉,我说那人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在人家的地盘真要打起来,肯定讨不了好。”
“此言差矣,忍得一时忍不了一世,今日若不讨回来,以后就等着被欺负吧。”
“不忍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被欺负,这可是人家的地盘,这是府城!”
一名面容俊郎,身着青衫的少年凑在人群之中,微微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哼,我就不信了,他府城之人便能如此欺人吗。”
“你给我安分点,临行前师傅可是嘱托了,不得惹是生非。”他身后一名红裙少女道。
“哎呀,姐,实在是这府城的人太嚣张了,等会他们打起来,咱们偷偷帮一把澜风之人不行吗。”又一名蓝裙女子嘟嘴嚷道。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一道冷冷的目光,顺带着把那青衫少年的气焰也浇灭了。
“不准淘气,叶潇,你去,偷偷帮他们一下,别留下把柄。”红裙女子又道。
名为叶潇的少年微微一笑,感激的看向红裙女子,迈步朝中心走去。
蓝裙少女却一脸闷闷不乐,似在责怪自己姐姐没能让自己去凑热闹。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已是拳脚相接了,由于道馆规定,不得动用灵器,百来号人叫唤着口号不顾形象的缠斗在一起,场面一度失控。
带血的牙齿,沾着头皮的发丝掉落一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忍直视。
林皓飘逸的穿梭在人群之中,见人就挥起拳头砸向面门,徐泷月凭借腿长的优势,脚脚直扑敌方面庞。
要是何渊在此,看到二人同样的攻击位置,不得不感慨一句,这才是夫唱妇随的标准榜样。
双方混战中,名叫叶潇的少年偷偷摸摸的钻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板砖,专砸府城之人的后脑勺,被砸之人无不闷哼倒地。
就在他砸的兴起的时候,手中的板砖砰然碎裂,一个八尺有余的大汉木然的转过脸来,凶狠的盯着他。
叶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出声道,“误会误会,咱是一伙的,打错人了。”
大汉刚想警告他一句,一道黑色光芒一闪而过,望着叶潇手中再次出现的板砖,他重重倒了下来,“我们不是一伙的吗?这块板砖又是从哪来的?”,没等他多想,又是一板砖招呼了上来。
叶潇看着手上碎裂的板砖,深深吐了口气,暗道,“这人还挺抗揍,师傅的阵基石还挺好用,就是有点脆。”
“道馆之内大打出手,成何体统,还不给我停下。”
威严洪亮的声音炸雷般响起,混战的人闻言齐齐停手,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身材高大,胡须茂密,满脸威严的男子带着一对府卫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