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坊市,道路两旁商铺摊贩嘈杂的喝卖声一股脑的涌进何渊的耳朵里,卖兵器的,卖饰品的,卖异兽的,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何渊一时见猎心起,突然想到陈小藻,便在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驻足停留。他拿起一串晶莹圆润的绯红色手链,问道,“这是什么材质的。”
铺主扫了何渊一眼,回答道,”公子好眼力,这是火山迸发时,底部产出的熠石。佩戴在身,可祛除寒气。“
待何渊询问过价格后,拿出十枚大燕币付给铺主。小心的将手链放入怀中,继续朝里面走去。
就在他四处寻找千波引时,不远处的吵闹声吸引了他的视线。人群围住的空地中,一个华服青年正趾高气昂的玩弄着手中的鞭子,身边站着两个一脸凶相的仆人。
地上,蜷缩着一个蓝衫少年,背上清晰可见几道略微渗红的扁痕。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区区灵徒一品的废物,也敢妄论青云道试。你不是要给我好看吗,你倒是站起来啊。”华服青年叫嚣道,扬手又是一鞭子抽在蓝衫少年身上。
少年眼看着无情的皮鞭落在身上,一言不发,努力的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可只是徒劳罢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私语,“这刘家四少真是蛮横,这些年没少做欺行霸市的缺德事”,“你小点声,嫌命太长了?可别招惹这个煞星”,“我看这人也是活该,刘玉豪跋扈惯了,他非得多管闲事,往枪口上撞,这不是自找吗”。
何渊在人群中,把事情听了个大概。眼看着少年一次次被抽的匍匐在地,他猛地从人群中走出,抓住了刘玉昊拿着鞭子的手。
他站出来的一瞬间,同样有一个青衫少年往前走了一步,赫然便是城主林远峰之子林皓。
刘玉豪见自己被制止,愤怒的盯着眼前的何渊,“怎么,你也想和他一样吗。”
何渊松开他的手,走到蓝衫少年跟前,轻轻将他搀起,少年看了一眼何渊,虚弱的说道,“兄弟,多谢,不过你还是先走吧,我的事我自己承担。”
何渊没有答话,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刘玉豪,说道,“刘公子,这人你也罚了,气也该消了吧。这大庭广众之下,传出去对公子的名誉也有影响吧。”
“哟呵,有意思,看来你也是个不怕死的。人怎么罚是你说了算的?再不滚,我连你一起打!”刘玉豪理了理袖子,狠狠说道。
“那么,大燕律你也不放在眼里吗。”又一个清亮的声音突兀响起。
见又有人站出来声讨自己,刘玉豪气极反笑,“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不要命的。看来是我这些天太慈悲了,是个人都敢来找我的晦气。在这澜风城,我就是法律。王五王六,给我打死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王八蛋。”
得到自家公子的命令后,两个身材高大的仆人气势汹汹的向何渊两人走来。
林皓看着靠近自己的二人,淡淡说了一句,“不知所谓“。
就在王五的拳头接近面门时,他平静地伸出手,抓住那只硕大的拳头,轻轻一扭,猛地一推,那王五便跌出去五步之远,躺在地上挣扎不起。
何渊的动作也极其干脆利落,几乎是同时将王六放倒在地。林皓见何渊如此轻松,心中闪过一丝惊讶,澄澈的眸子看着何渊,恰好迎着何渊投来的目光,便点头示意了一下。
刘玉豪没想到自己的护卫会败得这么快,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慌忙叫了一声,“你俩给我等着,以后有你们好看的”,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时突然有人拍手叫好,人群一阵骚动,又渐渐散去。
何渊这才有空察看地上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少年,不知何时,林皓身边也多出了两个三十来岁的魁梧中年男子,恭敬的站在林皓身后。
林皓蹲下身来,询问何渊,“他没事吧?”,何渊一边看着蓝衫少年,一边回复道,”没多大问题,不过是些皮肉伤,吃点药静养一阵便无碍了。“
林皓闻言,说道,“张叔,李叔,这个人就劳烦二位了。”二人答了声是,扶着蓝衫少年走远了。
此时,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见林皓不说话,他率先开口道,”在下何渊,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林皓,你我年纪相仿,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你以后恐怕要小心了,姓刘的不会咽下这口气的”林皓沉声道。
“多谢林兄提醒,那你呢?”
“无妨,他没那个胆子。我观何兄也得有灵士境了吧,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林皓注视着何渊,随口问道。
何渊暗暗思忖着林皓的身份,少倾便想好了说辞,“据说最近青云道试,有不少籍籍无名之人开始展露锋芒,这事林兄可闻一二?”
林皓立时听出了弦外之音,不再过多追问,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说道,“你我相识一场,这块令牌就赠与你了。若有事找我,可去城南听雨楼,直接报我名字。”,他顿了顿,继续道,“青云道试,你会来吧。”
何渊接过白玉令牌,看见中心刻着一个“荐”字,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开口道,“林兄相邀,改日定会拜访。”
“静候佳音。”说罢,林皓微微作揖,飘然远去。
何渊收起令牌,望着他的背影,静站了一会后也转身离去,继续寻找千波引。
不久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何渊发现了它的踪迹,付出六十枚大燕币买了三株,迈着轻盈的步伐回药堂了。
刘府,一个房间内,刘玉豪正满脸愤恨的对着面前的红袍年轻人诉苦,此人面色白皙,俊郎的五官稍带一分阴柔,修长的手指慢慢拿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
片刻后,他冷冷说道,“早就告诫过你好好修炼,时至今日还是灵徒三品,丢人。”
刘玉豪一听当场急了,着急开口道,“是,我是没有天赋,可他一个小小的药堂伙计也敢触我的霉头,分明是没把咱刘家放在眼里。大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刘玉昆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转向自己的弟弟,“你说他是福春堂伙计,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查不到消息。要是找着了,非得给他点颜色。”
“福春堂是徐家的产业,还有点小麻烦,徐泷月也不是好惹的。”刘玉昆淡淡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忍着,不行,我可受不了这口恶气。”
“够了”,刘玉昆一挥衣袖,吓得刘玉豪不敢再说话了。
“好了,你要真想报复,偷偷的干,不成就算了,我不会拦你。”,“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道试的时候那两人应该也会去,到时候你要愿意等,我来收拾他们。”
刘玉豪一听此言,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谨慎得说道,“好,全凭大哥做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几缕寒风不时吹过,催促着行人加快回家的脚步。
何渊回到药堂时,徐寒正聚精会神的核对着一年的账单。
他默不作声地绕到徐寒的身后,轻声说道,“徐叔,我可能惹祸了。”
徐寒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徐叔,今天我买药时一个不注意招惹了什么刘家四少爷,我怕连累到您。要不我和妹妹还是走吧。”何渊满是歉疚地说道。
徐寒看着低头的何渊,皱了皱眉,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小子,一惊一乍,没受什么伤吧。”
“伤倒是没有,只是我怕他找上门来。”
“那就好,你哪也不用去,在这安心住着就行了,有我呢,就是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徐寒仍然翻看着账单,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何渊看他没放在心上,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问到,“徐叔,真的不要紧吗?”
徐寒突然笑了起来,拍了拍何渊的肩膀,“怎么,你信不过徐叔吗?”
听见徐寒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再多闻,道了声晚安便要上楼去。
徐寒的声音又想了起来,“小子,猴急猴急的,我的阳湖清茶呢?”
何渊偷笑一声将茶叶放在桌上,几步上了二楼。
徐寒放下账单,拿起茶叶闻了闻,“好小子,干了这么大的事还满不在乎,有意思。算算日子,那丫头也该来了吧。唉,年轻真好啊。”
何渊回到房间时,陈小藻手里正捧着一本《大燕本草图鉴》,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饭菜。
看见他坐下,陈小藻放下书籍,满心欢喜的跑过来,“怎么样,我的药妥了没?”
何渊夹了一口菜,啧啧道,“不错,有那味了,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陈小藻撇撇嘴,说道,“隔壁黄姨,哎呀,你快说呀,那药找着没。”
“着什么急啊,在这呢。”说着掏出一个小玉瓶来,隐隐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你先看看这个,给你买的,喜欢吗?”又从怀里摸出一条晶莹绯红的手链来。
本来陈小藻是很开心的,当看到那条手链时脸又拉了下来,“这手链不便宜吧。”
何渊点点头,说了说手链的来历。
“傻子,你被人骗了,这就是从澜风河里掏出来的,我小时候成天去那摸石头,也就骗骗外乡人。”
他顿时目瞪口呆,脸一下红到耳朵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小藻看着他的窘态,掩着嘴笑了起来,“好了,我有点累了,就明天再开脉吧。”说着便上了床。
留下何渊一人在烛火的摇曳下暗自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