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大晚上的折腾那么久时间就已经不早了,再加上肚子里都是装着事儿的,这觉着实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两圈天也就这么亮了,见着窗子外的天光亮了起来,白红莲所幸也不在床上打滚了,爬起来洗洗等着都醒了好赶路回京城。
本想着既然自己醒了就去找客栈的店小二把一行人的早饭都张罗过来,不想才推开了个小门缝,就见着张元跟唐凌波在院子了拉拉扯扯。孤男寡女在没有外人的小院子了牵扯不清,作为其中一个当事人名义上的未婚妻,白红莲理论上应该立马冲到两人中间然后以约等于正牌夫人的架势职责唐凌波是狐狸精等等。不过事实总是跟理论有出入的,白红莲也总是理论上的那个出入者。
所以,白媒婆立马小心翼翼地拉上了那条小门缝,然后窝在门脚边,跟做贼似地听着院子里一男一女的对话。
“相公你跟我回去,我以后听你的还不行吗?”声音是女的,话说的是挺软的,但那语调怎么听都是硬的。
“唐姑娘,要说的话我昨天已经说过了,请你不要再纠缠于我,我的未婚妻看到了影响不好。”张元,说得还是挺无情的。
“你说那件事不对,是祸害国家的事儿,我给拒绝还不行吗?只要你跟我回去,我立马回了那人。”女侠说话依然豪气。
“唐姑娘,我回不回去跟你拒不拒绝那件事没有联系,我即使不跟你走,那种陷害忠良,通敌叛国的事情你也是不能做的,我不跟你走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能拿这样重要的事情要挟于我。”张元的态度还是挺坚定的。
白红莲在门后头摸着下巴琢磨张元那些话,又是陷害忠良又是通敌叛国的,这事情听着还真挺严重。
“既然跟这件事情没关系,那你说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去?你是入赘我家的,我还没有休了你,哪有你先离家的道理。”说话的是唐凌波,不过话题明显偏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唐姑娘,我说过那不是入赘,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三无正式行礼,那……那是……是无媒苟合,做不得数的。”张元有点激动,舌头明显打结。
白红莲在门背后又摸了记下巴,这两人的进度似乎还超出自己想象了,都已经“合”过了呀。
还想着再多听点墙角的白媒婆把耳朵往门边又凑了凑,却不知道谁打着连天哈欠“闯”进了院子,孤男寡女不得不中断他们的“理论”各走各路去了,白红莲也遗憾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推门出去。
院子里就小锦一人,表情有点莫名也有点无辜,白红莲看了他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之后小王爷也从屋子里踱了出来,见了小锦,同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一帆风顺,既有影卫护驾又有高手加入,加上回京的路就剩那么一点点,除去因为中毒而依然有点蔫的小王爷,白红莲会错觉这样的情况只是他跟小王爷逛完江南回到京城而已。
小王爷在刚进京城大门口的时候便被早一步接到消息的皇上安排好,带上秦大夫直奔皇宫解毒救命去了,而白红莲、张元和唐凌波三人则在影卫的护送下平安地回到了各自的家门口。
白媒婆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突然生出了点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自己离家的时间其实只有短短几个月,可中间发生事情恐怕是她以前的人生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
张元站在自家门口的时候也是百感交集,离家三年,浪子回头,这其中的滋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唐凌波跟着张、白两人站在他们的家门口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这座城市,这个地方是自己心爱之人出生成长的地方,追着对自己百般无情的爱人来到这个地方,就算她的性子再怎么豪迈,神经再怎么粗狂,此时此刻还是免不了有点小情绪。
正当三人一时无语之际,张家大门悠悠从里面打开,接着几个家丁丫鬟捧着些打扫卫生的用具从里面出来,走在最后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人。
白红莲见到老人出来,便朝他甜甜叫了声“张伯”。张伯是张家在京城的管家,自从三年前张家老夫妻因为小儿子张元的事情“避乱”到大儿子那里带孙子之后,张家在京城的府邸便一直由老管家张伯和几个下人守着。
张伯一听这叫声就知道是住在隔壁的白红莲,虽然张、白两家因为婚约事情有些不愉快,但白红莲对留在张家看家的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对自己这个年长的老人更是有着尊重和孝敬。张伯走向白红莲,微笑着唤了声“白姑娘”,但在看清站在白红莲身边的张元之后,脸上那表情立马从微笑转成震惊,又从震惊转成激动,一把上前抓着张元的胳膊,眼眶带湿,声音颤抖道:“小少爷,是你吗?你可终于回来了。”
张元被从小跟亲人一样相处的张伯感染,情绪也一下带上了点伤春悲秋的意思,扶住面前激动的老人,哽咽地答道:“是我张伯,我回来了。”
得到确认后,张伯的激动之情又升了个级别,摸了把眼睛,吸了把鼻子,继续颤着声儿道:“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小少爷回来了,老爷夫人也要回来了,张家终于又要热闹了啦。”
情绪有点难以自控的老人一边拖着张元往屋里走,一边嘴里还不停自语:“小少爷你不知道啊,上个月我接到大少爷说要跟老爷夫人一起回来的信就一直等着这天啊,现如今连你也回来了,上天总算开眼了,还张家一个团圆了啊,你是不知道这两年这宅子里有多冷清啊,张伯我就盼着日子还能回到以前那样啊……”
鉴于此时的情况特殊,老人家的心情是可以被理解以及接受的,但除了要照顾老人家的情绪之外,现实状况也是要管管的。张元被张伯一个劲儿地往屋里拖去,连句话都没机会插进张伯的絮絮叨叨里,人影就消失在自己院子的屏风后面了,而白红莲和唐凌波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白红莲倒也没什么需要管的,家门口就在隔壁,抬脚进去就是了,但唐凌波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跟着张元进张家吧,人张书生的态度有目共睹,跟白红莲进白家吧,好歹理论上这两人算是情敌,不管进哪家都不合适的情况下,唐美人只能想着自力更生了。
主意既然定下了,唐美人便转身朝着巷外的大街走去,准备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打起持久战。没走几步路,仍然保持同个姿势没有动过的白红莲不轻不响地咳了两声,边理着衣服便道:“跟张元哥家只隔了一堵墙,不知道算不算是近水楼台?”
唐美人抬起的脚步明显顿住,鱼儿已经上钩。
“其实家里那么大,多住一两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嘛。”继续放饵,诱惑猎物。
“有些事情藏着掖着多没劲儿啊,说开了多好,说开了指不定还能柳暗花明呢。”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猎物自己跳进陷阱。
唐美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这一开始就挑衅过自己的媒婆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刚才那些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用意何在?自己对张元纠缠不休,作为未婚妻的她不是该视自己为眼中钉的吗?可她对自己的态度未免有些太莫名其妙了吧,她究竟想干什么?
唐美人作为江湖上的英雄儿女,一向直来直去的她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看透人堆里面混得风生水起的白媒婆的心思呢?不过……看不透不重要,重要的是女人的自觉有时候很管用,于是唐美人转身,认真地看着还在整理着衣服的白红莲,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白姑娘,你……”
“住我家吧,你在京城没地方落脚吧。”白红莲微笑着发出邀请,捕猎行动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