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后面没有追兵,累极了的白红莲这一晚着实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不过身为客人的唐凌波可没有那么舒坦了,心里装事儿是其一,身在“敌营”是其二,前途未卜是其三,所以第二天当白红莲伸着懒腰踏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唐美人只能是一脸萎靡,精神不济。
“哟,唐女侠,昨晚上是孤枕难眠了?”对于名义上的情敌,白媒婆没有放弃调戏的机会。
“我认床。”既然都被叫女侠了,当然不能随便露怯。
“哦。”白红莲露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眼珠一转,继续挑衅:“不过不知道唐女侠认的床是自家的还是张元哥的?”
唐女侠毕竟缺了点白红莲在人堆里混出来的心眼,被这么一说脸上一阵白后又一阵红,一记眼刀扫向一脸幸灾乐祸的白媒婆,企图以气势压倒“敌人”:“白姑娘,请你放尊重些。”
“扑哧——”唐美人的反应着实逗乐了故意找茬儿的白红莲,一个没绷住,一声笑全给破了功:“唐姑娘,我逗你呢,别认真。我跟你相公张元哥的事情说来的确有点复杂,不过我们真的没什么。”
最后这场简单的“情敌对峙”在白红莲的一阵娇笑中落下帷幕。白红莲的为人虽然有自己的心眼,但毕竟不是什么恶人,本来对唐凌波也没抱着什么敌对心态,自然不会真的像疯狗一样咬着不放,适当调戏可以,要动真格的就免了。
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唐美人,白媒婆安慰地拍了拍美人的肩膀,叹了声气,招呼美人吃早饭去了。
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女人同桌吃饭自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先不说唐、白两位美人在视觉上是多么养眼,两位美人加上白母,光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就绝对有戏可看了,当然,想要戏剧精彩,有意思的部分当然不能仅止这些,这同桌吃着清粥小菜的三个女人之间最富有戏剧性的部分应该就是白媒婆的坦白,坦白什么能创造出具有价值的看点呢?自然就是唐美人的身份——疑似张元的妻子,白红莲名义上的情敌兼现在白家的住客,这样有趣的身份对于白母而言那是多么具有冲击性啊。
当初张元和白红莲的事情,最义愤填膺、气急败坏的是谁?是白母啊,这足以看出白母对张元是有多嫉恶如仇、深恶痛绝,不管唐凌波是不是疑似张元的娇妻,在白母心里眼里那都绝对是不可能让她和颜悦色对待的对象,可偏偏自己女儿还把她请成了上宾往家里住,白母面对唐凌波时的状态,绝对是有气不能撒、有话不能骂,憋着一肚子不爽的脸色绝对不能称之为好看,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说到精彩程度,仅次于白母的自然是唐凌波。一早起来便被“情敌”调戏了个莫名其妙,现在还要接受情敌母亲的黑脸怨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捉摸不透的“情敌”,总是用着一副疑似幸灾乐祸的表情对着你笑得阳光灿烂,那种接近于毛骨悚然,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卖掉的感觉绝对不能称之为好受,自然而然的,唐美人的脸上也是精彩纷呈。
最淡定的那个莫过于白媒婆,自家母亲和唐美人的“暗潮汹涌”她怎会看不出来,不过享受自己捉弄别人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对了这个感觉叫什么来着?
小王爷言曰:暗爽。
白媒婆突然觉得,这是不是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吃完早饭白母借口出门溜达而眼不见为净去了,家里就剩下了白红莲依然对着唐凌波“虎视眈眈”。最后性子豪爽的唐美人实在忍受不了白媒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拍桌子,一脸严肃对着白媒婆道:“白姑娘,我唐凌波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也不是什么不识趣的人,你既然不喜欢我住你家里开口便是,我立马就走,绝不含糊,但请你不要老是拿着这种意义不明的眼神看着我。”
白红莲本还想着这唐美人到底能在她的“暗爽”之下挣扎多久,没想到唐女侠拳脚功夫是够高深了,不过这为人处世的功夫还是肤浅了些,才在她家住了一个晚上就受不住了,叹了口气,心里暗道一句“玩不起没意思”之后,白媒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唐美人的肩膀,倒上一杯清茶,道:“唐姑娘,你别动气,我不逗你玩儿就是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对我坦白,同样,我也会对你真诚以待。”
许是白红莲认真的表情让唐凌波觉得可信,唐美人收敛起了刚才的不满,喝了口清茶,点头同意。
在唐凌波旁边的位子坐下,白红莲也给自己到了杯茶,小抿了口后道:“唐姑娘,我做媒三年,虽说不上资历老道,但好歹也算是有些经验的。你跟张元哥……我多多少少还是看得出一些的,本来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都是你们俩的事儿,我没什么资格管,不过张元哥既然拿我这个未婚妻的身份出来当了挡箭牌,不管愿不愿意,这事儿我怎么的也逃不掉了。”
白红莲顿了顿,看了看唐凌波的反应,唐美人也不说话,只是把嘴唇抿得更紧了些。于是白红莲继续道:“我跟张元哥的婚约……其实也主要是两家大人的意思,小时候不懂事儿,大人这么说了我们也没反对,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的。可其实吧,我拿他当哥哥,他拿我当妹妹,真要结婚生孩子,指不定得多别扭呢。”
白红莲停下喝了口茶,顺便又看了看唐美人的面色,见着没什么变化,才又继续:“我十七那年两家大人想着把我们的事儿给办了,结果吧就导致了张元哥直接逃婚,然后这么一逃就是三年,直到上回在泉城偶然碰上了他,于是就一起回来了。”
不知是白媒婆说的哪句话触动到了唐美人,唐美人放松了抿紧的嘴唇,轻轻叹了声气,幽幽道:“我跟相公在一起三年,他从来没有提过他在我们遇着之前的事情,只有几次在喝醉的时候,他会迷迷糊糊地反复念叨‘莲妹对不起’。”
“唉,又是对不起。”白红莲重重叹息,一脸的遗憾,张元对她的愧疚实在太没有建设性了。白媒婆在心里默默地批判完张元后也没忘了正事儿,对着唐美人道:“其实咱俩从小青梅竹马,他要是不愿意娶我,开口说一声就是了,不过他这人就是这样,碰上事情解决不了了就逃避,我和他的婚约是这样,你和他的事儿,八成也是这样吧。”
唐凌波再次看向白红莲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惊讶,眼前的女子说她做媒三年,多少看得明白一些的话果真不假,他和张元的事情,他们自己当局者迷,反倒是白红莲这样一个旁观者,一针见血看出了他们的问题。
“白姑娘,我……”唐美人虽然平时为人豪爽,但碰上儿女情长的事情,江湖女侠也瞬间不知所措。
“罢了罢了。”白红莲挥了两下手打断了唐美人的吞吞吐吐,“你们的事儿,我说过了,那是你们俩的,要怎么解决关键看你们俩自己,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解决了我和张元哥的婚约,不解决这件事情,你们俩也没戏,张伯也说了,张家俩老快回来了,这三年旧账,咱一回给清了,你要想跟张元哥重修旧好,接下来就听我的,怎么样?”
唐凌波握着拳,咬着唇看着白红莲,那小模样别说杀气了,整个一楚楚可怜的小怨妇,白红莲好歹是当媒婆的,三句两句的,这小怨妇还不都给忽悠过去了,于是乎,当白媒婆最后那三个字问出的时候,唐美人直接跳过三思而后行的重要步骤,爽快道:“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