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红莲确定了林秀如作为王妃第一候选人的第二天,白大媒便整理好了林小姐的资料,带上她倾城的丹青上门拜访小王爷去了。
这不,此时此刻,白红莲正坐在王爷府的大厅里喝着据说是皇上赏赐的极品香茗,然后冲着如泥塑般站立在一旁的管家再次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而管家也只能以一个更加尬尴的笑容回应眼前这个小王爷的媒婆。你问为什么两个人会笑得尬尴?试问两个陌生人在大厅这样的公共场所无言相对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们的笑容还能够灿烂或友好起来吗?你又要问为什么他们会在大厅相互尴尬一炷香的时间之久?当然是因为白红莲此行的目标人物——十六小王爷还在床上与周公下棋,白红莲一介平民,当然只能屈就在大厅里等待尊贵的小王爷起身了。
“大清早的找本王什么事啊?”小王爷李炽很没有形象地伸着懒腰踱步进了自家大厅,顺便也终于解救了处于尴尬状态中的两人。
虽然刚才让人不适的气氛没有了,但李炽的问题再次让白红莲觉得无力,大清早?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了,可在小王爷的时间观念里现在居然还是大清早!白红莲做了一个深呼吸,毕竟皇亲贵胄的思维不是她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
调整好情绪,白红莲让自己尽量显得恭敬,不让小王爷发现自己想抽打他的冲动,回答道:“民女此次前来是将挑选的王妃候选人给王爷过目的。”
看着李炽将自己递过去的丹青展开后,白红莲便滔滔不绝地叙述起林秀如的资料和优点,末了也不忘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而当事人——李炽,对着丹青上的美人儿看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等到白红莲询问自己的意见时,李炽摸了摸下巴,似是有些犹豫道:“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不过这画儿跟真人毕竟有差距,我想还是当面见见真人会比较好。”
闻言,白红莲有一刹那的错愕,李炽的要求是她自做媒以来第一次听到的,男方要求当面会见女方,这样的要求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王爷,您一介男子想要单独约见未出阁的小姐,这恐怕……”白红莲试图打消李炽的不合理念头。
李炽从举着的丹青里侧过脑袋对着面有难色的白红莲无辜地眨了眨双眼,事不关己般地道:“要求我提了,怎么办是你的事。这林秀如听起来我还是挺满意的,要是见了真人也没有问题的话,本王的这桩大媒你就算做成了,你不是也想早点拿到皇兄亲笔御题的金匾吗?”
白红莲瞪大了双眼看着继续缩回丹青后面的李炽,顿时只觉得怒火攻心。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哪有人提了无理要求还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这分明是拿自己的弱点刁难自己嘛。白红莲用了双倍的意志力压下想要狠踹李炽两脚的冲动,毕竟殴打皇亲这样的罪名她还是没有能力承受的,但是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白红莲即使有千百个不乐意,她还是要为了自己的目标金匾努力的。
咬着牙硬逼自己用谦恭的字眼答应下了李炽的要求,白红莲踏着最大的步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让她愤怒不已的王爷府。
而惹起白红莲怒火的肇事者小王爷李炽,就在白红莲踏出大厅的那一刻,他便把刚才貌似研究着的丹青随手扔到了一边。想他游历大江南北,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女子的容貌对他而言其实并不那么重要,虽然他承认那个林小姐的确生有一副花容月貌,但那仅是一张皮相,他若想要,唾手可得。至于李炽为何没有直接拒绝白红莲,而是选择了故意刁难她?小王爷答曰:直接拒绝不是太没有意思了吗?游戏当然要慢慢玩儿才会比较有趣,不是吗?
午饭的餐桌上,白红莲狠狠吞下一大口米饭,妄想将其当作李炽的替身在口中进行死命地咀嚼。
想她白红莲做了三年大媒,在她手里成就的姻缘没有过百也绝对差不了多少,京城内外,方圆百里,有多少人家想着能请她给拉媒牵线的,就连当初皇帝派人来让她做媒的时候,那也绝对是客客气气的,哪像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小王爷,目中无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找茬刁难自己,要是没有当朝十六王爷的头衔顶着,那么好的姑娘给他当老婆绝对是天打雷劈的浪费!如果没有那个高高在上的身份,除了那张好看的面皮能配得上林家绝色的小姐之外,他还有那点可取之处?若他只是京里随便哪个纨绔子弟,她白红莲都不会搭理,可偏偏要她管这件事的人是当今天子,而且事成后还有如此诱人的报酬,白红莲承认,她的确没有办法说“不”。
用力地放下饭碗,白红莲猛灌了一大口茶水压下心中的诸多抱怨,即便李炽真的如此不堪,她还是必须解决李炽提出的难题,因为李炽的姻缘现在归她管辖,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坐在林家偏厅等候林尚书的时候,白红莲摆着最亲切的笑容在心中演练着等会儿要提的要求,虽然以她一个平民媒婆的身份向林家小姐提出与男子约见的要求不甚合理,但她希望林尚书能看在那个提要求的人是十六王爷的份上,答应让林小姐外出。
就在白红莲刚喝了一口热茶之时,一个一身蓝绸的中年男子便笑着来到了偏厅,此人便是京中人人称道的尚书林君贤。
待两人挂着假笑寒暄了一阵之后,白红莲便试探着向林尚书提起她在为李炽做媒的事情。其实林尚书在得知白红莲上门来访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近几日京城里被人讨论的最红火的大事便是小王爷选王妃的事情,而自己家里又刚好有个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作为媒人的白红莲亲自找上门来能有什么事儿,答案不言而喻。
林尚书微笑着抿了口茶,也不含糊,直接问到了白红莲的心坎里:“白姑娘前来可是为了小女秀如?”
白红莲在心里小小松了口气,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省力,更何况还是这种快成人精的为官者。于是白红莲便将李炽的要求转换成邀请的形式,冠冕堂皇地提了出来。
林尚书皱着眉捋了捋下巴上的小短须,有些犹豫道:“王爷的邀请,自是小女的荣幸,只不过这孤男寡女单独约会,似乎有些于理不合啊。”
“这个民女自然明白,不过林小姐和王爷并非单独见面,民女一定会全程陪同小姐,照顾小姐安好的。”白红莲提出早就想好的保障以打消林尚书的顾虑,顺便再下一记猛药,“尚书大人也知道,皇上对王爷的婚事很是关心,我既做了王爷的媒人,自然会尽心尽力以保王爷姻缘美满。”
林尚书没有说话,只是又捋了两下他的那撮小短须,但是白红莲知道这正是他心中妥协的表现。能不妥协吗?她连皇帝的身份都抬出来装门面了,作为臣子的林尚书还能怎么样?
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林尚书便开口了:“其实前几日小女听闻了城西的观音庙新迎来了一座千手观音像,早就有意想要前去进香,不知可否烦劳王爷和白姑娘陪同前往。”
白红莲在心里窃笑三声,看吧,管你有多少于理不合,你总不能不给皇帝和王爷的面子吧:“林小姐真是好眼光,观音庙所在的清华山可谓人杰地灵、风景秀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去上香吧。”
注意,白红莲在这句话的最后用的是陈述句,没有询问或其他任何意思。换言之,李炽向她提出的约见真人的日子,便被定在了明天,地点自然就是城西的观音庙。
白红莲踏出林家大门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打官腔这种事情,果然很累,不过好在事情还是办妥了。
回去的路上顺道去了趟王爷府,随便让看门的下人通知小王爷明天佳人有约之后,白大媒便悠悠闲闲散着小步走上了回家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