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奔赴王爷府的白红莲正赶上人家的饭点,管家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毕恭毕敬地接待了白大媒的突然而至。结果也如林尚书所说那般,小王爷现在正身在宫中,跟他亲娘亲哥哥共享天伦,问了驾车的车夫几句也没有什么发现。
白红莲丧气地抓抓脑袋,如果事情真如车夫所言那般,李炽亲自把林秀如送到了尚书府的门口,而林尚书却又没有见着女儿回家,那林小姐岂不是凭空消失了?白红莲站在王爷府的大门口越想越觉得古怪,一阵晚风吹过,白大媒睨一眼立在门口的威武石狮,使劲搓了搓突然发寒的双臂,突然想到了下午那个陌生的男子,他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白红莲凭着记忆借着月光走向陌生男子的家,男子意外出现的时候喊的是林秀如的闺名,扯着嗓子说的那些话也都情意绵绵,当时那样的情况白红莲直觉地将男子当成了林小姐的情郎。本来嘛,名门小姐邂逅贫穷书生,然后门第悬殊被迫分开什么的事情,戏文里都唱烂了,她做媒这些年也碰上过不少,对付这样的场面也算经验丰富。
正因如此,念着那个书生也算为情所累,于是白红莲也就宽大处理,随便给了他三百两银子,然后走了走过场,威逼加利诱了下,随随便便让他放弃放弃人家小姐,专心读读圣贤圣经也就算了。前面说过白大媒处理这样的场面经验丰富,所以当她做好准备接受男子可能的反抗以及其他预料内或者外的反应的时候,男子的态度却配合得让白红莲嘴角抽搐,二话不说收了银票便干脆地答应了白红莲的要求。然后就是那一通毫无含量及意义的“真情表白”。
白红莲越想越觉得男子有问题,而事实也印证了她的想法,当白红莲到达下午那个被男子拽着袖子倾诉的“家”的时候,她看到的情况用人去楼空来形容都让白红莲觉得略逊一筹,因为那屋子剩下的绝对只有四块斑驳的墙壁,连那原本就不挡风也不挡雨的茅草屋顶都没了,更何况充当摆设的桌椅板凳。
又一阵晚风从白红莲的身后吹过,白红莲无力地揉了揉额角,直觉这次的事情——大条了。
这天夜里,林府上下自是无法成眠,能动用的人手全都派出去暗查林小姐的下落了;白红莲自然也是夜不能睡,索性留在了林府时刻关注打探来的消息。
白红莲看着在大厅里皱着眉头来回转圈的林尚书,她知道如果天亮还没有美人小姐下落的话,事情不仅会变得不太简单,自己也会变得很危险。
这时候你是不是想到了另一个相关人员小王爷李炽?是的,你想到了,白红莲也想到了,作为理论上最后一个接触林小姐的人,他于此事可是关键至极呢。
一夜不能成眠的白大媒就在公鸡打过第一声啼鸣之后,顶着两个黑眼圈拍响了王爷府的大门,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就走了进去。白红莲好歹也算来过王府数回的人了,府里上下也都知道这个一身红衣的人是何身份,自然也就没那啥阻啥拦的。白红莲也省了做解释的那点口水,自动忽略了一众睡眼迷蒙的下人,径自端坐在了王爷府的正堂之上。当管家被下人匆匆自被窝里拉出来主事的时候,白红莲只用眼角上下扫量了一遍明显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管家,然后淡淡一笑,当然,这个笑并不表示白红莲的温柔或者心情好,她的笑只是对管家那一身仿若刚被土匪洗劫过的形象所发表的见解,随后道:“没事儿,我就在这儿等等你们家王爷,你们该干嘛还干嘛。”
白红莲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作为当朝十六王爷的王府,自然是不容许失了待客之道的,所以当白红莲享用完王府级别的早餐后又顺势享受了一回王府级别的午膳,然后就在白大媒正享用着王府的进贡香茗的时候,小王爷踏着四方小步,摇着绢面小扇,优哉游哉地进了厅堂。
小王爷显然已经得到了下人的通报,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家府邸喝茶的白红莲并不惊讶。李炽收了扇子,看了白红莲一眼,面上现出惋惜之色,叹了口气,道:“唉,白大媒,本王实在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敬业之人,为了本王的婚事,你竟夜不成寐,面色如此之差还一早便来为我张罗婚事,本王实在歉疚。”
若在不认识小王爷之前听了这番话,白红莲定会感动到涕泪四流;若在前几天听到小王爷的这番话,白红莲只能在心里把面前的这个人狠狠踹上几百遍;那么今天呢?
经过昨天的那一番折腾,白红莲突然觉得前所未有地平静,就连面对李炽的冷嘲热讽都是不可思议的波澜不惊。所以她平静地放下冒着热气的香茗,难得淑女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小丝绢抿了抿唇边的茶渍,接着又慢条斯理地叠好小丝绢收回袖里,最后才似笑非笑地看向李炽道:“王爷,林小姐失踪了。”
这是一句陈述句,不带有任何语气也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陈述句。同时它也是一个的信号,表示白红莲想要和李炽讨论林秀如的事情,她知道林秀如的事情李炽一定已经得知了。
“我知道。”小王爷答得也同样平静,比得知贴身小厮家的母狗生了小狗时还要平静。
“王爷昨日可是亲自将林小姐送回府上?”白红莲始终想亲自确认这件事情。
“这个嘛……”李炽躲过白红莲直钩钩看向他的眼神,起身向着门口走去,道:“你跟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