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红莲跟着神神叨叨的李炽出了王府上了马车,李炽对着车夫吩咐了声“尚书府”之后,马车便摇摇晃晃地驶了起来。
白红莲看着坐在马车里一派气定神闲的李炽,联想到自己昨天一整晚的折腾,又是委屈又是愤恨,林小姐的事情他们两个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可就因为李炽是王爷,而她什么都不是,所以李炽就可以高床暖枕一整晚,外带受害人林尚书即将对他的点头哈腰,而自己就要辛苦劳累一整晚,外带受害人林尚书已经对她的撒气惊吓,什么叫同人不同命?这就是!
白红莲憋了一肚子的不爽但又碍于李炽的身份不好发作,这一路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煞是好看。李炽虽然面上装着满不在乎,可白红莲的那点小心思他可巨细无遗,全都收进了眼底,心里忍着得意的暗笑,面上却要装得自然大方,这一路上还真是热闹啊。索性京城里的有钱人住的地方离得都不算远,两人各自小肚肠了一会儿尚书府也就到了。
第二回来尚书府的小王爷这次倒是走得积极,马车刚停下他便径自下了车自管自地冲进了大门里头,是的,你没看错,小王爷的确是用“冲”的,因为他怕再对着白红莲多看那么一小会儿自己就会破功大笑,那可是多影响形象的一件大事儿啊。
白红莲一边压着自己的小委屈一边狐疑着李炽突来的积极性,快步跟进了尚书府的大堂里,刚进门口,便见着小王爷悠然地端起下人刚送上来的热茶吹着气儿,而林尚书正神情严肃的看着手里的书信。
偌大的厅堂里总共三个大活人,一个看着信,一个喝着茶,还有一个在搞不清状况,现场的气氛着实不怎么样。白红莲眼见着林君贤看着信的脸色越变越阴沉,她就觉得自己的后背越发地凉快,不动声色地移到李炽的身边,轻轻拉了拉小王爷的衣袖,咬着牙凑到李炽耳边一字一顿问道:“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李炽看向白红莲那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也不答话,只是冲着她高深莫测一笑,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白红莲正准备扭着脖子继续朝小王爷怒目相向的时候,林尚书一声长长的叹息打断了两人并不友好的小互动,白红莲急忙调换关注对象,试探地唤了声有些出神的林君贤:“尚书……大人……”
林君贤收回已经不知道悠远到哪里的目光,深深地看向了小王爷,然后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声音略带着沧桑道:“有劳王爷传书,下官突然身感不适,恐无法招待王爷,不知王爷……”
“既然如此,林尚书就在家好生休息,本王先行告辞。”李炽没有多话,微微一笑,潇洒地起身掸了掸衣袍,一把抓起身边再次搞不清楚状况的白红莲,大步离开了尚书府。
白红莲跟着小王爷到尚书府连凳子都没有坐热,哦,不,她连凳子都没有沾着,才一会儿的功夫,又被小王爷一路半拉半拖带出了尚书府,期间夹杂着白红莲无效抗议数声以及莫名疑问数句。
这不,才刚刚在尚书府的门口脱离小王爷的“魔掌”,白红莲便发挥出她三年媒婆的功力,连珠炮般的问题一串一串往外冒:“我还不知道林小姐的消息呢,你干嘛把我拖出来?对了,你的答案呢?不是说我跟来就知道的吗?答案呢?还有啊,你给林尚书看的是什么信啊?我看他身体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说不适啦?喂,你倒是说话啊!”
李炽掏了掏被“魔音”折磨的耳朵,不顾涨红了脸等他回话的白红莲,走到等在门口的车夫旁边吩咐了几句后就见车夫驾着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小王爷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已经被他的举动弄到彻底茫然的白红莲,朝她招呼小狗狗一般挥了挥扇子道:“想知道就跟上。”
小王爷依旧踏着他的四方步,摇着他的小扇子,一派悠闲。与她并肩而走的白红莲显然没有那份逍遥自在,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跟着李炽的脚步,心里却早已将小王爷全身上下“问候”了个遍。
“你知道许修哲吗?”正当白红莲准备“问候”小王爷第二遍安好的时候,李炽突来的问题硬生生打断了她的思路。
“许修哲?无冕状元?”白红莲扭头,实在搞不懂话题怎么好好地从佳人跳到了才子。
是的,许修哲,京城第一才子。第一?您先别用鼻子哼气儿,这个名号本来也不是人家自己想要的,不过是金子它总有点光亮,再加上一些附庸风雅之人的搅和,于是乎许大才子便有了这么一个让他本人也颇为无奈的称号。
许修哲,侍郎许英孝么子,二十有二,风流倜傥。自幼饱读诗书,天资卓绝,未及弱冠便以一首五绝艺震京城。
本来吧,这么好一块儿读书的料,上头的老爹、大哥也都是当官儿的,将来也必定是科举入仕的路。偏偏这个许修哲不知道是读书读傻了还是怎么了,读着读着就想效仿先贤陶渊明做个隐士种田种花去。许才子是这么想呀,可他当侍郎的爹肯定不乐意啊,连太傅都夸他小儿子是状元之才,加以时日定能高中了,他怎么能让儿子就这么去养鸟种花呢?
儿子不乐意入仕当官,老子不愿意浪费人才,矛盾存在了,稍稍一触碰,许侍郎家里着实鸡飞蛋打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许夫人扛不住家里的火药味,一阵儿眼泪攻势才把俩父子一起摆平了,父子俩最终也都各退一步,一个不想着种田改去教书了,一个也不逼着儿子当官了。
本来事情到这儿也就完了,那许修哲最多也就是个有名的才子,距离这第一的名头,还是相当可观的。但这世上就是有些不爱消停的人,整天不满于现状老是爱找碴,结果还把自个儿给搭进去。
事情也就出在许修哲十六岁那年,正赶上了考状元,当然,那时候的许才子已经跑去教书育人了,不管是状元还是考试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这本来吧,考状元的考状元,教书的教书,那绝对是十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但是就在那年的状元金榜题名以后,风闻了几句别人对许才子的赞美,一个不服气跑去找人家斗文去了。
不斗还好,这一斗,小状元不仅输了理子、输了面子,连乌纱都没好意思要灰溜溜地就哪来回哪去了,许修哲的名声反倒水涨船高,“京城第一大才子”的大帽子当天就被人牢牢地扣在了许才子的脑门上,还一直都没脱下来过。
至此以后,但凡有个什么叫得上名儿的才子,应届的状元榜眼之流的,都喜欢找许才子交流交流,当然这一番交流下来之后,众人的脸色各有千秋,但对许修哲的学问倒是统一地佩服,于是就有好事的文人墨客给许才子加了个“无冕状元”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