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是这样,我也要去。”
端木方毅然道。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惶然不安,他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一趟。亲眼见到了,才会心安。三天,他此刻都等不及。
端木方决定了的事,他是拦阻不了的。鄢鹂吹打消了说服的念头。
司马明明搜刮药材和毒物是为了制造黑雾的话,想必也不会把十二夜带在身边,否则黑雾还没有成虫,已经被十二夜体内的蛊神当成了宵夜。身为安阳县令的欧阳净不能私自跑到东殇,白发桃花亦是东殇王族的后裔不能离开青桥村,想让他们劝阻司马明明是不可能的了。白发桃花虽然说过如果有必要杀了司马明明也可以,但是端木方明白,白发桃花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网开一面尽可能在两全其美的情况下解决这场无妄之灾。
“君老鸨和火布置好安西铁骑,三天后便会赶来东殇。师叔,在他们没有到来之前,你千万要沉住气。还有,好歹吃点东西吧。空着肚子一身无力,怎么去夜探啊?”
鄢鹂吹把整只水晶鸡端到端木方的面前。
龙肝凤髓,他也吃不下啊。端木方扒拉鸡肉,随意夹起一块,放入嘴里。味同嚼蜡。
在他放下筷子之时,邻座的雅室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和低声地私语。
“大人,你说那就是东殇的新女王?王族的公主奴家也见过了不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听说新女王是通过流血政变登位的,是不是啊,大人?”
“嘘,你可千万不能到处乱说。要是让女王听到,小命难保。看到她身边黑发血瞳的女子没有?告诉你,那不是人,是地狱的阿修罗。”
端木方“刷”地拉开帘子,探出窗口往下望去。
鄢鹂吹挤在他的身边。
两人都戴上了仿人皮的面具,就是和司马明明面对面地碰上,鄢鹂吹也有把握她认不出他们。
司马明明端坐在二十四匹马拉的重翟羽盖金根车上,钿钗礼衣,头戴黄金九凤冠,面带得色。她的身后,黑发披散双肩的十二夜手枕人面血蜘蛛,闭上黄泉烈焰般的血眼。夜魔,放在她的手边。
俯视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头,司马明明满面春风,欣欣自得。
左凉音,看见了没有?我司马明明既然能够让你登上王位,就能够把你从王座上赶下去。即使你躲进安西铁骑,我也一样要你生不如死!不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
重翟羽盖金根车缓缓地行过悦来楼。
闭目的十二夜突然睁开眼睛。她慢慢地抬起头,冷艳的血色瞳孔盯着三楼的一处窗口。
重翟羽盖金根车驶过悦来楼。
十二夜又慢慢地闭上眼睛,恢复原来的姿势。
端木方死死地抓紧窗框,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压制自己。重翟羽盖金根车过去后,端木方跌坐地上。窗框处,留下深深的五个指洞。
诗诗,认出我了吗?
血色瞳孔里的那层水雾,是想起什么了?
即使被夺去了心,你还能记得我,是不是?
端木方闭了闭眼睛,嘴角含笑,脸上落泪。
诗诗,今晚,我就去见你。我会将你抱在怀里,用我的双手。
你说过,我的怀抱就是你的温柔乡啊。
左凉音描绘的地图详细尽致地标明了东殇王宫各个宫殿的方位,这让端木方和鄢鹂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冷泉宫的位置。
冷泉宫是东殇国君幽闭忤逆君王失宠妃嫔的囚牢,设在冷僻的宫室中,远在正宫大殿东北隅的一处黑色的屋子。冷泉宫前面的石坪,长满齐人高的杂草和稀稀落落开着一两朵细小花蕾的野花。宫里宫外都显得分外地阴暗昏黑。
冷泉宫的大门此时开着,明亮的烛灯将里面的人影照在了石坪上。敞开的窗口也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宫殿内的情况。
四根手臂粗的西海玄铁分别锁住了十二夜的四肢。西海玄铁很长,不妨碍她在宫殿内走动的自由。凌乱的黑发披散肩膀,长长地垂在腰际。她的手中,夜魔滴落一连串的血迹。血,从倒在她脚边的宫女脖子上流出。
“姐姐很不喜欢披发呢。”司马明明看也不看死去的宫女,她抚摸十二夜黑亮如夜神秘流光的长发。“可是宫女们盘的发姐姐都不满意,妹子的盘发姐姐现在也不喜欢了,这可真让妹子头疼呢。”
血色瞳孔转向司马明明。冰冷,漠然,没有一丝的情绪。
“明天妹子到外面帮姐姐再找些会盘发的女人来。妹子今晚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扰姐姐养神了。”
梳妆镜前,跪坐在脚上的司马明明站起。趴在宫女脖子上吸血的人面血蜘蛛率先爬出大门。其他垂首侍立的宫女们急忙抬起死去的同伴,鱼贯地跟在司马明明后面,最后出去的宫女锁上冷泉宫的大门,低着头匆忙跟上队伍。
十二夜看着垂挂胸前的黑色长发,不带表情地看着。她忽然抓起夜魔。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按在她的手上,阻止她割断长发。
阳光般的暖流融化了十二夜手上的薄冰。
身后的人,紧紧地拥着她。她仿佛被包围在烈日之中。
不习惯那股强大暖意的十二夜挣扎。夜魔掉在石砖上,发出清脆地撞击声。
“诗诗,乖孩子,别动。”
温热地呼息扫过耳廓。
十二夜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身后强烈的男性气息显然让她不知所措。灼热渗透了薄薄的春衫,热辣辣地贴在娇嫩的肌肤上。十二夜僵坐着,没有回头,冰冷的肌肤却开始慢慢地有了温度。
“诗诗。”
灼热地呼吸再一次地扫过敏感的耳廓。小巧的耳垂,被含在同样灼热的唇中。
啊。十二夜低叫。她的身躯,微微地战栗。
背靠的宽阔强健的的胸肌,传来阵阵如擂鼓的狂烈心跳。炽热肉体的温度,把她推进了火山的滚烫熔岩中。冰与火的碰撞,狂猛而尖锐。浑身的血脉,因毁灭般的冰火交战喷张沸腾。冷绝的血色瞳孔,漫上了一层水雾。脸上怒放的绯菊,色彩艳丽地彷佛要滴出血来。
胸口按捺不住的狂野骚动,唆使她去碰触,去靠近。那是比鲜血还要吸引她的存在。
十二夜翻转身,玫瑰娇嫩的舌尖舔了一圈饥渴的唇瓣,纤细优美的指尖抓住端木方的头发,扯前,迎上他压下的双唇。
唇瓣掠过一阵酥麻的风,似蝴蝶在花心轻颤翅膀。
不,不要温柔。她要的,是比鲜血的香甜更加浓郁的滋味,是狂乱的悸动,让人溺顶的激烈和绝顶的快感。
“诗诗,你那是咬不是吻啊。”
端木方微喘。
十二夜坐在他的身上,屈服地妖媚地摩擦他的身体,乞求他的爱抚和激情。软化的,臣服的销魂低吟。
端木方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他不是圣人,深爱的人求欢,他实在没有毅力坚拒。下体满盈的痛苦与身体的燥热互相交替。带点疼痛的快感营造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迫切需要。
深吸一口气,端木方艰难地将十二夜推离一臂距离。没等他站起,十二夜又再次推倒他,横跨上他的腰间。
血色的瞳孔,沉沦的欲望完全代替了曾经的冰冻。酡红的双颊,盛开的红菊绽放炫丽的艳光。难耐地扭动身子,为不知如何排解内心异样骚动的十二夜不停地来回蹭动。
“诗诗,拜托,别动了。”
他不是柳下惠,对诱人的美色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啊。
端木方呻吟,身体因极度地压制紧绷。热切的亢奋在叫嘶,纵容他去统治,去掠夺那份甘美,满足它解放的渴求。
“啊。”
玫瑰般鲜红的唇开启,从那碎玉一般的贝齿里发出的娇吟,促使端木方本能地顺从心中不可遏制的欲望,去追求那股动人的欢愉感觉。
“师……师叔……”
细碎的声音,震醒了沉迷娇羞媚态已经忍不住扯落春衫,流连蜂蜜色诱人圆润双肩的端木方。
浓沉如落日的瞳孔,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紫光。撕裂脑袋五马分尸的痛楚使得十二夜瘫倒在端木方身上低低地泣咽。抓着他胸襟衣服的手,温度飞速地下降。锁扣手腕的西海玄铁,变得奇寒无比。冰冷的泪水一滴在她的手上,立刻变成晶莹的冰珠。
端木方咬开瓶塞,含了一口碧玉瓶中的绿蛇血,喂入十二夜口中。喂了一瓶之后,十二夜才停止颤抖和低泣。
端木方不敢用真气推动绿蛇血的功效,以免又引起十二夜的不适喷血。
紫光逐渐隐去,十二夜的瞳孔,恢复了血红的妖艳。含着****的氤氲水雾重新被冷绝冻结。眸光低垂看见两人相缠的黑发时,十二夜的表情,显出了略微的烦躁。
“诗诗,师叔帮你扎麻花辫好不好?”
端木方柔声道。
从小到大,他的宝贝都讨厌披头散发。十二夜不喜欢头发紧贴脖子,尤其是在夏天,好动好斗的她极其厌恶汗湿的发丝粘腻在肌肤上的感觉。
犀牛角梳子柔和地分开黑亮的发丝,端木方熟练地将黑发分成两边,一边扎上一条麻花辫,用两条银紫色的丝带系上。
十二夜抓起两条麻花辫,回头看着端木方。
“诗诗,今晚师叔再来看你。”
端木方轻轻地吻上十二夜的额心。
天快亮了,他不能留在冷泉宫时间太久。在没有捕捉到蛊神之前,端木方暂时不想跟司马明明正面交锋,更不想与受控蛊神的十二夜在司马明明的命令下交战。麻花辫是他正式宣战的预告。
司马明明目前无暇顾及他们,她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培育出足够量的黑雾以对抗安西铁骑。她利用十二夜的篡位必定激怒南阳帝,不论她是否上表说明自己的苦衷和以最谦卑的姿态表明对南阳帝国的忠诚。因为十二夜不是谁,恰恰是南阳帝心仪女子鄢红药的女儿,即使她已经被逐出倾城。
倾城之主鄢红药的护短,举世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