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临死前有没有执念李玉不知道,反正从南山镇出发走了整整三个月的李玉现在的怨念挺深的,他躲在树上一动不敢动,老头临出发前还摆了他一道,什么轻云雨,进京师城门的时候兵卒问自己:“小娃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家大人呢?”
“从南山镇来,到京师投靠师尊道友。”李玉尽量维持一个小屁孩的表情,认真的回答。
“那你师尊呢,你小小年纪,为何不随师尊一起来京师”兵卒很和气的问道。
“我师尊有故改道,故而孤身前来。”李玉回答。
“嗷,那你师尊名讳可否告知?”兵卒追问道。
“我师父叫轻云雨!”李玉回了一句,然后就感觉周围一下安静了。
李玉呆住了,这老头这么牛的嘛,名号这么响的,是个人物啊!只见一个身穿铁甲的值令官,左手扶着腰里的刀,“咔咔咔”伴随着甲叶碰撞声走到李玉面前。
值令官一伸手,亮出一张告示来,上书碗大三字“轻云雨”一方红印盖在三个大字上,李玉很稀奇,这告示和自己三个月来见过的告示都不一样,而且上面还有老头的名字,李玉便细细一端详,只见告示上写着:“今有淫贼……行苟且之事……特发海捕文书……生死不论……朝廷钦犯……轻云雨。”
轻……轻……轻……我……
李玉眨着眼睛,装出可怜无辜又弱小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对身穿一身铁甲,堵住自己退路的值令官说道:“老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个锤子,快尼玛跑吧,三尺长的刀“呛啷”一声就抽出来了,一丈长的铁矛“唰啦”一下就架过来了,整整一卫五十多号人“呼隆”一下就结成了阵,要不是自己仗着身材小,脚下生风,这会早壮烈牺牲在门洞里了。
。。。
待周围脚步声渐渐消失,李玉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自己的位置。
“呸,你个老玻璃,敢阴小爷。”李玉狠狠向树下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到。
院子很大,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后院,花花草草,假山怪石的不少,树下不远处便是一处池塘,池塘上栈桥凉亭一应俱全,越过池塘,便是重重叠叠,影影约约的建筑物,李玉扶着树干站起来极目远眺,却看不到建筑物的边际,不禁咂舌,乖乖,这么大的府邸,那得住多少人啊。
“小子,下来吧,不要逼我动手。”树下突兀传来一句喊叫。
李玉一惊,脚下打滑,“咚”一下结结实实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李玉摔的眼冒金星,晕晕乎乎抬起头来,李玉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
等李玉缓过劲来,发现拎着自己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眼,剑眉,厚嘴唇,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生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不怒自威。中年男人身后躲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眉眼和中年男人六七分相似,只是更好看一些,正伸出脑袋来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李玉嘿嘿一笑,赶紧从小姑娘身上收回眼光来,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打量人家姑娘,何况是在此种情况下,那就属于“耗子亲花猫——没事找刺激”,中年男子拎着李玉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啧啧称奇,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兔子,口中念念有词:“厉害啊,小东西,居然能从守城官军的围捕下逃出来,有点东西啊。”
李玉堆起笑容,嘿嘿笑着:“老哥,您就别取笑小弟了,小弟是真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老哥您,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弟,嘿嘿嘿。”
“嗯?哈哈哈,你这个小东西说话有点意思啊,一股江湖气息,老里老气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李玉见中年男子放松了警惕,暗自用手解开了外衣腰带的扣子,将肩上的箱子背带往外抖了抖,方便一会情急之下脱身。
中年男子笑够了仔细打量起李玉来,突然说道:“小子,我看你有些眼熟啊!”
李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蛋,按老头描述出的当年的情况来看,自己的娘应该是被人追杀出京,而这个人又认出自己眼熟。十年了,只有仇家才会十年了还记着自己爹的样子,才会见面只一会就看着自己眼熟。
心中心思已定,李玉忽然抬起左臂,左手握拳,向男子面门袭去,男子一惊,猛然松手,一伸手抓住自己背后的女孩,退后了一步。
李玉收回左手,一塌肩膀,抖落了箱子和外套,右手握住了尤系在外衣腰带上的刀的刀柄,一用劲,刀“噌”的一声出鞘,刀尖划向男子的咽喉。
男子退的这一步,为男子自己夺了一步生机,也为男子自己添了一步杀机。一步生机是躲过了李玉一记照面拳,一步杀机是因为李玉的刀,恰好可以借这一步抽出来,李玉的手臂加上刀长,刚好够得到男子的咽喉。
男子腿上一用劲,向后倒去,同时腰上用力,一向右转身抱住了身后的女孩,就地一滚,躲过了血溅三尺的命运,然则李玉的这一记刀法,又快又狠,男子再能躲,右肩还是被“呲”一声划出道血口。
男子躲过李玉的刀,一个咕噜直起身来,又很狼狈的连着退后几步,抱着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的女孩,脸上惊恐万分。男子没想到看上去只有区区十岁的李玉,刀法会这样狠厉毒辣,出手会这样精准,如果不是李玉吃了身高和手臂短的亏,刚刚那一刀就会把男子的头斩落在地。
李玉并不退缩,一击不中,李玉将刀斜持在身前,刚刚那刀是“天罡地煞三十六刀”里防守十八刀中的以攻为守,李玉那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想将这个男子斩杀在此。
李玉不怕杀人,李玉五岁就被老头带着去刑场看剁脑袋,李玉看的哇哇大吐,老头看的津津有味。后来等李玉心硬了,不吐了,老头就带着李玉去杀山匪,去灭山寨,李玉又吐的不成人样,晚晚做噩梦,老头乐呵呵的每天坚持不懈,后来李玉不吐也不怕了,李玉也敢杀人了。
但有一点,李玉从来不主动杀人,这是李玉给自己定的底线,他不想自己失去控制,成了一个杀人机器。
李玉只想好好活着,之前被一砖生生砸到了这个世界,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被迫放下,好好活着。而现在,有人还想再让自己失去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的一切,再去被迫放下一次,这一点李玉不能忍,他已经撕心裂肺的痛过一次了,不想有第二次。如果有人不想让自己好好活着,那就让那个人去死好了。
李玉冷冷的看着男子,冷冷的说道:“我送你下去看看,看看我爹娘对你眼不眼熟。”
说完李玉又是一招杀伐十八刀里的劈天裂地,李玉脚下用劲“唰”一下就向男子掠去,同时右手用力,刀“嗖”一下由左上向右下劈去。
男子本以为李玉的刀会从右上劈来,已经做好了向左闪避的准备,结果李玉的刀却从左上劈来,封死了男子的退路,男子冷汗“唰”一下冒出来,来不及多想,只好再向右转身,将女孩搂在怀里死死护住,后背拱起用劲,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李玉面前,只能期望李玉的气力不足以劈开自己的身体后还能伤到女孩。
眼见李玉的刀要落在男子背上,忽然一柄马槊从男子右边伸来,挡在了李玉的刀前。
李玉的杀势已成,刀已经收不回,只好硬砍在马槊的槊柄之上,只听“擦啦”一声,槊柄被砍的木碴四冒,虽说快要折断,但还是阻住了李玉一刀,男子趁此机会,往前一扑,抱着怀里的女孩就地一滚,远离了李玉。
李玉面无表情,既然一刀不成,杀势已散,并不纠缠,脚上用劲,蹭蹭蹭就退了三步,离开了战圈。
只见周围已涌出一窝一窝手持短刀的护卫,将李玉死死围在中间,一个和中年男子有八九分相似的年轻人立在刚刚的战圈,手上的马槊耷拉着头,轻轻一掰就会掉下,年青人皱着眉头,很吃惊的看了一眼被砍的木碴四冒的槊柄,又吃惊的看着李玉。
“大胆贼子,胆敢行刺朝廷二品国公,胆大包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年青人抛了手里的马槊“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剑来,指着李玉大吼道。
李玉的右手抖的厉害,快要握不住刀了,他再怎么厉害,也才十岁,体力也不比成年人充沛,刚刚砍在马槊上的那一刀,已经卸去了李玉九成力气,李玉现在还站着,纯粹是硬撑。
李玉“嗬嗬嗬”的怪笑几声,冷笑道:“你们一家人是俄罗斯套娃嘛?除了尺寸,长的一个吊样。”
“这个狗东西是萧仁和家的余孽,怪不得老夫刚刚看他眼熟,给我拿下,要活口,我要让武王殿下亲手剥了这个王八蛋给武王妃和武王世子报仇!”刚刚的中年男子缓过劲来,开口发令道。
李玉嘿嘿一笑,心想小爷死也不会落你个乌龟王八蛋手上,现在自己的身世明了了,原来自己居然是当年那个杀父夺位的泰王殿下的余孽。
萧仁和啊萧仁和,你个老杂毛,你瞅瞅你给小爷撂下的烂摊子,今天自己是不死也得死了,与天下为敌,小爷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能力啊。
还有那个老玻璃,我#%~@!小爷说不来京师,你非要我来,今天我来了,眼看就要嗝屁着凉,你个老玻璃跑哪去了!
算了,临死前喊你一声爹吧,我死了你莫要太伤心,当初说让你好好活着给我送终,现在还真让我这张臭嘴说中了。
“爹,孩儿不肖,养育之恩来生再报!”李玉怒喝一声,伸出左手将刀从右手接过来,反手一握就要搭上脖子,忽然“嗡”一声弓响,一只箭“啪”一下带着火光射飞了李玉手中的刀。
李玉被后劲带着向后倒去,立刻被一堆护卫堵住了嘴捆了起来,李玉拼命挣扎也没法挣脱。
又一个和先前中年男子长的有七八分相似的年轻人走来,“咚”跪在中年男子面前:“孩儿来迟,让父亲受惊了!”
“我无事,宫里收到消息了?”中年男子问道。
“收到了,孩儿刚刚从宫中赶来!”年轻人答到。
“把这个杂种带着,进宫!去找武王殿下,告诉他,憋了这么多年的火,有地方发了!”中年男子说完,扭头先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