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尺含着笑意看着茹箬,他真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只可惜花无百日好,月无百日圆。那时的茹箬根本无法体会剑尺内心的煎熬。茹箬甚至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设想有一天她会离开他,而且是充满仇恨的离开。他更纠结要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茹箬,但是,在茹箬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以前,他怎么忍心伤害茹箬呢。剑尺知道她深爱着自己,但是,剑尺心里没底,他不知道在茹箬找回了记忆后,还会不会原谅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即便她不原谅我,也是我罪有应得。剑尺如是想着,心底又幽幽地生出一丝后怕。但情势紧急,容不得他胡思乱想,眼下要立马帮助茹箬恢复已有的功夫。
剑尺回忆茹箬小时候跟他一起习武的场景。她的身份让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学,只能偷偷地学着。他也知道师父明着不让茹箬学,暗地里却是很喜欢茹箬,偷偷教了茹箬许多。只是现在的茹箬却是半分的功底也没有。剑尺只能从最基础的教起。茹箬学得很快,基本的招式,过眼不忘。剑尺立在一旁,念着招式要诀,一些特别难的招式,剑尺必要亲自带着……
为了让剑尺放心,茹箬很努力地学着。有时练到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还是不愿意停下来歇息。茹箬想能有一天并肩和他站在一起,分享他的秘密。因为在茹箬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他照亮了自己的世界。
当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剑尺才带着茹箬骑马回到状元府。虽然学得时间不长,但毕竟是第一次,茹箬竟浑身泛起了酸意。
“练武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我也不能日日接你出府,你要勤加练习,切莫费了我的这一片心意。你摸,滚烫滚烫的呢。”剑尺握起茹箬的揉夷,反复摩挲着,然后把它轻轻地覆在了自己的胸口。茹箬感到了那样剧烈而又快速的跳动,像是昔日里府里乐师奏的《琵琶曲》。茹箬不好意思地缩了手,嗔笑一声,便闪进了状元府的后门。
小莲见茹箬进来,慌张的扯了茹箬到一边。她左环右顾,见四下里没人,便埋怨起茹箬来:“如意,你去哪里了?公子到处找你,刚刚还发了脾气,摔了东西,现在谁都不敢向公子回话,还好你回来了,自己去吧。”
茹箬见她这么说着,自知今日理亏,便不及细想,匆匆赶往公子的房间。茹箬的手刚触及到门框,屋内“哐嘡”一声,又是一阵瓷器摔碎的声响。空气骤然紧张起来,蔓延到了茹箬的周围。茹箬的心,紧了又紧,脑海却是一片空白。于是,不自觉地加紧了步子,急匆匆地往内屋走去。只见箜篌面向窗棂,两手交叉相握,负在身后,一泄青丝在鎏金台的映衬下,森冷的可怕。虽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沉稳而又失控的呼吸,直让人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茹箬从未见过箜篌生气,平日里都是温文尔雅,连说话都有条不紊的。可如今这样,倒叫茹箬不知道怎样安慰了。
茹箬望着碎了一地的青花瓷。这是箜篌最喜欢的斗彩,杯上的纹饰以红彩为枝,红中闪紫,极为粗壮;绿彩为绿油油的叶子透视出青花的叶茎,非常真实;黄彩为蔓,娇嫩的蔓枝生长正旺。紫彩为实,正如熟透了的葡萄悬挂枝头。这件瓷器上的纹饰及其逼真。昨天箜篌还是“心”啊“肝”的,今日就给摔了,足以见其动怒的程度。茹箬见箜篌并未转身,便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拾捡起来。
“不是不许任何人进来么?连本公子的话也不听了?”箜篌话语不响,却字字透着严厉,字字冰凉,仿若冬日的寒风,刮到脸上生生的疼。
“少爷,是我”茹箬轻声的唤了声。
箜篌听见声音,怔了一怔,缓缓转过身来:“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箜篌欲言又止。
“哎呀!”茹箬刚想回答,不料被青花瓷的碎片给割伤了,吃痛的呢喃了一声。
箜篌倏然蹲下身来,握住茹箬的手腕,他转手一翻,便见殷红的血从指间流出来。
“谁让你做这些下人做得活计?”
“少爷,我不就是下人嚒。”
“你还在怪我。如意,你知道吗?让你挨了那顿板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后悔?”箜篌边说边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替茹箬擦去了血迹,然后从袖怀拿出了一小瓶金疮药,替茹箬倒在了手上。
“我怎么会怪你,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挨这两板子,我还记仇的话,那也太恩将仇报了”。茹箬边说边想继续蹲下去清理碎瓷片。
“刚还说自己是下人,你瞧瞧,哪个下人是这般不听主子的话的?也就你了。”箜篌假意生气的拉起了茹箬的手,拽到一边后,又唤了小莲去取了上好的金疮药。箜篌把药粉一点一点的抹在茹箬的伤口上,还时不时用嘴轻轻吹了,大概是为了减轻茹箬的疼痛吧。那时,茹箬只记得自己惹公子生气,是该低头认错的,不做它想。
月色融融,初秋的金蝉在梧桐树上拼命叫着,还好有这样的噪音在空气中弥漫,否则,茹箬真不知道该怎样打破此时的寂静。箜篌始终没有发话,茹箬也只好杵着,头低到不能再低。表面上像是在认错,实际上,茹箬是在想剑尺白日里教茹箬的招式。却不想,茹箬片刻的失神都没能逃过箜篌的眼睛。他假意咳嗽了一声,然后慢慢缓下脸上的神色,仿若四月的风,拂过山林,产生一阵清爽之感。
“我把藏书阁都交给你打理了,你可要好好打理。最近书库里充实进了一批书目,主要有《四库总目提要》《燕翼诒谋录》《一统路程图记》《天下路程图影》等书卷,共一千余册。别人整理的都不顺我心,你最好学,明日起,你就悉心开始整理。别偷懒,我会经常检查的。”箜篌说到这,自己倒先忍不住,笑意渐渐浮上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