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倾洒在静谧的院子中,纤柔的青草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在院落的南侧有一座成年人高大的假山,假山下,池塘里鱼波游荡,偶尔惊起一滩水花,却在半空中化作氤氲的雾气,仿佛此地,是人间仙境。
随着一阵急促的步伐声响起,院落的宁静被彻底打破。与之出现的,是一道少女的身影。
“爹爹,我来了。”少女径直地走到池塘边,轻声说道。
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假山的一部分竟开始微微地抖动起来。鱼儿们似乎受到了震动的惊吓,赶忙躲在了水草深处,悄悄地望着那道形如坚山的身影。
假山依旧是假山,只不过,有人“融”在了假山中。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巍峨而严肃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
其身份,正是陶家家主,陶石山!
“茉儿,你又慢了,”陶石山板着张脸,本想借此训斥一番,却突然发现陶华茉的脸上,似是挂着几分疲态,不禁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疲惫?”
陶华茉微微一惊,脸上故作平静,疑惑地反问道:“茉儿不累,爹爹为何觉得茉儿累了?”
陶石山瞥了一眼陶华茉身后的随从,摇了摇头,道:“也许是为父多虑了,茉儿没事就好。”
眼前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显得那么的温馨,但陶华茉身后的随从,却看得胆战心惊。
只有从她的角度,才能看到老爷眼底下暗藏的一丝凶煞。
“就算违背了小姐的意愿,此事,我也不敢隐瞒了!”下人下定了决心。
......
亮堂的厅室内晶灯嵌布,几幅价值非凡的悬墙字画被灯光照得有些昏黄。靠内处摆放着一张矮膝高度的古木桌案,案前的男子微倾于案,手里捧着卷宗,几时会抿几口杯中茶水,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卷宗半寸之遥。直到杯底的净白逐渐染上了灯色的浑浊,他才慵懒地抬起头,看了眼台下眉首低垂的女婢,打破了厅堂的寂静。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陶石山正坐于古木桌前,面容平淡如静井之水,丝毫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在他的身旁,一名男性随从身子微躬,轻轻地为他斟茶,茶水“哗啦啦”的悬落声,好像浇在了女婢的心头,随着茶面归于平静,无声的压力骤然挤出了她最后的勇气。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想要瘫坐在地上,却没有那个胆子。她想要尽可能地保持稳重,奈何自己的嘴唇,忠实地随着身躯不停地哆嗦。
“少爷,穿越了。”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卸去了女婢所有的压力。她只觉得浑身一松,不由得轻轻抬首,想观察老爷的神色。
陶石山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态,仿佛刚才听到的,只不过是路人琐碎的闲谈。但他身边的侍从却注意到,老爷手上的卷宗,一角书页正轻轻抵在了桌案上,逐渐折起的页脚,恐怕事后也再难压回平整。
陶石山的平静,出乎了女婢的意料。尽管她也曾听闻陶家父子关系十分之淡,但眼前这一幕,恐怕已不是简单一个“淡”字所能形容的了。
“这样看来,老爷是真的不关心那废物少爷了。”
女婢这样想着,忽然又想到了先前小姐对自己的要求,竟是大胆了几分,忍不住说道:“老爷,此事,本来小姐想让奴婢隐瞒的......”
“你是在跟我提要求吗?”
冷漠的声音仿佛穿刺了女婢的身躯,一股肉眼难见的压力骤然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女婢顿时肝胆欲裂,她毫不怀疑,只要陶石山多出一丝杀意,自己便会在这股压力的碾压下,变成落地的尘埃。
“奴......奴婢不敢!”
随着女婢话音渐渐散去,厅堂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女婢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她头顶上方那迫然的视线,伴随着那股肉眼看不清的威压,仿佛她一旦站起,就会被这两股压力同时搅成碎片。
“罢了,功过相抵,你下去吧!”
悬浮于厅堂半空的压力骤然消散,陶石山的目光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卷宗上。似是注意到卷宗页角的褶皱,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而台下的女婢,也感受到了头顶上方,那骇人的气场,正逐渐散去。
她松了一口气,微微躬身,便匆忙告退。而在她离开厅室的那一刻,陶石山像是自言般的低语,忽然响起。
“陶十七,吩咐管家,让她走人。”
“老爷仁慈。”
陶石山身侧,那被唤作陶十七的随从微微躬身,随后悄然离去,留下陶石山一人独坐在厅室。
“已经,有十年了啊......”
陶石山轻轻放下卷宗,如同在缅怀着什么一般,望着虚空,两手捧握在前,好像怀中抱着什么似的。
眼底,温柔似水。
随后,他终是放开了手,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望着某处方向,唇瓣微动,低沉的声音悠然回荡在空旷的厅堂内。
“是时候,该让你滚蛋了!”
......
“呼!”
陶晟骤然清醒过来,熟悉的疼痛感瞬间散去了他剩下的困意。他尝试着支起身子,眼睛眨巴了几下,逐渐适应了周围的昏暗。
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狭窄房间。
“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作为旁观者的时候,陶晟总是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然而当他真真正正化为这里的“居民”时,他才豁然发现,再多的精彩,都不及他在病房中,对明日的小小期待。
“不过,虽然身体患有一样的痛感,但这孩子比我要有力气得多了。”陶晟抬了抬胳膊,发现尽管随着自己的运动总会诞生一股更为剧烈的针扎感,但若是克服这种痛感,运动起来,似乎并非难事。
这便与前身的陶晟不同了--一直以来,他虽然不惧怕疼痛,但身体并没有足以支撑他站立起来的力气。所以,当他利用陶圣的身体站立起来的一瞬间,他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站起来了......我站起来了!”
与心中喷薄而出的喜悦相比,区区疼痛根本克制不住陶晟行动的欲望。终于,他望向大门,深吸了口气,便轻轻地推开了门。
门外是一条宽敞的长廊。似乎已是入夜,廊道外晶灯闪亮。静悄悄的廊道上,森冷的空气漫于其间。
“这就是......陶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