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忘忧酒馆却还是不冷不热,不愧它谜一般的存在。
业清少见地推开了窗户。夜如浓墨,不见星辰,不见明月,只见窗外开得极其灿烂的曼陀罗。业清专注地看着那烈火般的曼陀罗花,总觉得自己在未开酒馆前见过此花。
门缓缓推开。
业清平常地转身,熟练地烹起了茶。
一抹白色闯入眼帘。
“请为我煮茶。”声音细细的。
业清随手把茶杯放到她面前,顺便看了一眼这位客人。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子,生得很平凡,衣着也很寡淡。但她的眼睛非常地明亮,像星子。她手里怀抱着一把琵琶,那琵琶瞧着有些年头。
业清未饮茶,女子就不疾不徐地把茶饮尽了。
艳阳高照,街上热闹不凡。
“听说了吗?留仙居的大家周琼今日要弹奏两曲为淮城水灾筹募善款。”
“当然听说了。这事儿早就传遍了。”
“周大家真是人美心善,非但生得美貌,还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说得在理。”
听着别人的谈论,年轻女子在轿子里扬起了嘴角。
留仙居三楼最大的房间,陈设着各类名贵的玉器。
“焦溪呢?”年轻女子揭下了面纱,不在意地问道。
“她去楼下浣衣了。”丫鬟谄媚地说。
年轻女子蹙眉:“谁让她做的?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做,你去叫她过来。”
丫鬟应是,匆匆离去,很快带来了一名女子。
年轻女子上前,牵起了女子的手,生气地说:“阿溪,你这是做什么?这些杂活给其他人做就可以。”
女子垂着头,把手抽出:“奴是小姐的丫鬟,自然要干活,怎么可以偷懒?”
年轻女子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你这双手要好好保养,不能伤着,这是我的命令,知道吗?”
女子点点头。
一旁的丫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对焦溪另眼相待,心中难免不平。
年轻女子转头对丫鬟说:“翠儿,你去打一盆温水。记住一定要是温水。”
丫鬟不敢违逆,立刻出了门。
年轻女子坐在镜子前面,一边取钗环,一边对焦溪说:“阿溪,你跟着我多久了?”
“七年了。”焦溪始终不曾抬头。
年轻女子的手一顿,面露不舍:“这么久了。听说,你的哥哥下个月就为你赎身了?”
“是的。”
年轻女子放下钗环,转身支着下巴,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你不走,多好。”
焦溪的手微微抓着衣袖,面色有点泛白。
年轻女子轻笑一声,转身,接着取钗环:“别紧张,我开玩笑的。你总不能伺候我一辈子。”
焦溪没有回答,肩膀却十分紧绷。
翠儿捧着水进来。
年轻女子归整了钗环,头也不转地吩咐:“阿溪,洗洗手吧。”
焦溪低着头,将手泡进水里,水面上的倒映着一张清秀的面容,面容的主人眸里荡漾着不安。
“待会,就要开始了。老规矩,翠儿你去楼下。”年轻女子假装没看到翠儿热切的目光,说道。
翠儿不情不愿地退下。每次都是去楼下,记来了哪些人,她都干腻了。焦溪真好命,每次帮小姐妆扮后就可以歇息。
焦溪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严实了。
年轻女子按着焦溪的肩膀:“阿溪,你可真好。”
曲毕人未散。
一位贵公子端坐在中央,低声和留仙居的老板说着话。老板弯着腰,笑得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