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阳光还不是很强烈,透过窗子照耀在榻上少女的脸上。
少女扇子似的睫毛轻轻扇动,过了一会儿,许是被阳光照得不适应了,那双眸子慢慢睁开,显现出一片懵懂。
方锦绣还没从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中缓过神,就见到了儿时的屋子。熟悉又陌生的装潢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她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直到轻微的疼痛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自己这是到了西方极乐天么?不然,怎么会有记忆中的闺房出现?
“呀,二小姐醒了。”掀了帘子进来的花明瞧见主子醒了,连忙把帘子放了下来:“怎么也不叫奴婢一声,二小姐小心着了凉。”
“花明?”方锦绣愣愣地看着她。难道极乐天不仅能凭空变出景,也能凭空变出人么?否则,她怎么会看见亡故的丫鬟。
花明看着方锦绣一副刚睡醒的姿态,不禁笑道:“二小姐这是睡糊涂了?奴婢就是花明呀。二小姐快些起来吧,再过会儿我们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老太太?老太太也在?
方锦绣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不摩挲不要紧,一摩挲,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手似乎……小了些?
沉默了一会儿,方锦绣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花明,如今是什么年岁?”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呀?如今是天顺十五年,您前些天才过完生辰的呀。”
饶是早有准备,方锦绣还是心中一震。
天顺十五年,正是她九岁的时候。
前世死得不明不白,但老天有眼,给予了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回想着那个婆子的话“要怪,就怪你的母亲和妹妹吧”,方锦绣心下有了几分打算,不管自己的嫡母李氏和嫡妹方锦茹是不是主谋,自己的死肯定和她们脱不了干系。
只可恨自己,伏低做小十余年,处处忍让处处宽容,竟换来这样的下场。
方锦绣低下头,微微颤抖起来,藏在锦被下的手紧紧攥起。
鬼门关前走一遭,她一下子就看透了许多。
既然上天让她重新来过,她定不会如前世一般温柔小意,恪守本分。
还有柳暗,花明……她最忠心的两个丫鬟,这一世,绝不能让她们落得前世死无全尸的下场。
勉强平复了心绪,方锦绣学着孩童时的口气:“今日是我贪睡了,花明,快些服侍我穿衣,我们这就去给祖母请安。”
花明没发现她的不对,清脆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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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绣穿了一身藕荷色百花穿蝶裙,头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耳边戴着一对珍珠坠子,打扮素雅,却自有一股清丽的味道。
她长着一对远山眉,睡凤眼,琼鼻秀口,看起来如同古画卷中走出来的仕女一般。
迎面走来的方锦茹见到她这幅样子,眼中的嫉妒之色一闪而过。
平心而论,方锦茹的长相也不算差。她生得杏目桃腮,看起来天真可爱。只是比起方锦绣的容貌,到底差了几分。
方锦绣没错过方锦茹眼中的嫉妒,她心思通透,早在前世就知道方锦茹对她这张脸的嫉恨。
只不过,那时的她希望能在主母手下讨个好日子过。故而常常把自己往平凡里打扮,言语上也多奉承宽慰方锦茹,这才稳住了娇纵的嫡妹。
那时她还以为嫡妹只是小孩子心性,在意容貌无可厚非。再长大些,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才真正让她看清了嫡妹的恶毒心肠。
“二姐姐早呀,今日我起得晚了,这才来给祖母请安。怎么二姐姐你也来得这样晚?”方锦茹歪了歪头,像是小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地说道。
可方锦绣明白,方锦茹这话表面上是在问她,实则是在说给屋里的老太太上眼药,说她没有规矩不敬祖母才姗姗来迟。
方锦绣不比方锦茹在老太太面前受宠,她只是庶出之女,平日里哪怕做错半分都会被无限放大。如今方锦茹故意在老太太面前说这些话,老太太心里怕是对她更厌恶了几分。
若是前世,方锦绣不愿与嫡妹争锋,笑笑也就过去了。但是眼下,方锦绣却不愿再像前世一样任由方锦茹抹黑自己。
她柔柔一笑,道:“许是昨晚为祖母抄写经书抄到晚了些,这才起迟了。多谢三妹妹提醒,今后我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