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宋嬷嬷递上了一杯茶,稍稍抬眼瞟了眼老太太。果然,刚才面带薄怒的老太太此时缓和了神色。
宋嬷嬷便笑道:“三小姐也是个有孝心的,知道老太太您喜欢念佛,便熬夜手抄佛经替您祈福呢。老太太的孙女如此纯孝,奴婢看了着实羡慕。”
老太太摆了摆手:“都是些小事罢了。”嘴角的笑却没下去,显然对小辈的孺慕敬仰很是受用。
屋外的方锦茹一听这话,暗地里撇了撇嘴。她心里唾了一口装模作样,面上却仍旧一派天真的神情,邀方锦绣一同前去给老太太请安。
两姐妹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给老夫人请了安后。方锦茹走上前去,撒娇地赖在老太太怀里,与老太太话家常。
这就是嫡出的底气和优势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方锦绣从没和老太太如此亲近过。一方面,老太太与方锦茹的母亲李氏有着血缘关系在,总归比她这个外人亲厚。另一方面,老太太又是个极为注重规矩和颜面的人,庶出之女若是做了越界之举,定是要挨一通骂的。
因此,方锦绣只是静静立在一旁,嘴角露出一个秀气的微笑默默观看着。
方锦茹见她孤身一人立着,像是孤零零的样子,心下不免有几分得意。长得好看又怎么样,祖母不亲近她,她还不是没办法。
却不知在她心里孤独寂寞的方锦绣也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和老太太如此亲昵。
严格来说,方锦绣对老太太不仅称不上孺慕,还可以说是有些厌恶。
盖因老太太根深蒂固的观念,给了方锦绣不少苦头吃。
在老太太心里,只有嫡系一脉才算是人,庶出的孩子,在她眼里不过算个物件。
前世的方锦绣因老太太的命令受了很多苦,背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一旦方家嫡系的子弟犯了错,背锅的总是方锦绣这个庶女。久而久之,纵是方锦绣待人和善,个性温婉,她的名声也早已臭不可闻。
如今再见到老太太,方锦绣心里没什么大的波动,只剩一片漠然。
那头祖孙其乐融融,这边方锦绣一人独立,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忽然,老太太与方锦茹谈笑的嘴一停,想起来有事要吩咐,才淡淡对方锦绣道:“三丫头近日可有空闲?”
来了。方锦绣心中一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老太太这是要……
“回祖母,自然是有的。”
“那就好,过两天,你们姨母家的振远表哥要来府上做客,府里人手不足,接待宾客的事,就交由你来安排了。”老太君抿了口茶:“可莫要让祖母失望啊。”
表哥崔振远。方锦绣心里默默咀嚼了两遍这个名字,心头涌现出一股悲凉。
前世,她为了讨老太太欢心,把这次待客安排得面面俱到,一心想让老太太满意。
可其实,老太太他们只是嫌弃这位选房的崔家表哥出身贫寒,不愿亲自待客落了面子,这才把事情交给方锦绣一个庶女来做。
如果只是如此,方锦绣也不会把这些琐碎的东西记得如此清楚。
真正令她作呕的事,发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