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沐秋除了入宫教导吴之良之外，便是去皇上那边晃一晃。若不是扈守有一日过来告诉她，那个一宁婆婆被人杀害了，她倒是真的要以为这吴国很是安生了。
如同之前一样，指导完吴之良之后，她便想着去找父皇说说话，她回来没多久就去了宫外，自然是要借着机会陪陪他。
只是，今日有些不太一样，她还没到御书房，便在路上被人喊住了。她回过头蹙着眉头看着这个面生的宫女，见她说话时姿态都没那么卑微，心下便多了一分警惕。
“何事？”
那宫女走过来，触及她的视线便垂了首恭，虽然说着恭敬的话，可语气中却听不出到底几分真假的恭敬，“奴婢见过归乐殿下，今日天色很是不错，太后想请殿下移步去一趟永寿宫，说些体己话。”
体己话？早说太后常年都在永寿宫，对后宫的事也不怎么管，上次她回宫更是没有出来过，怎么这次突然要提出要和她说说话？而且……
宫沐秋抬眼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面色如常地看着宫女颔首道，“好，本公主这便去，只是不知是否叨扰了太后？”
“不妨事的，太后已经等候殿下多时了，殿下还请随奴婢前去。”她侧过身子伸出手引着方向，连给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正好，她也想看看太后她老人家，顺便问问以前的事。
心下这么一打算，她便差了白春去和父皇言明自己不能去了，自己则是一人跟着那个宫女身后去了一趟永寿宫。
刚踏入永寿宫的外院，她便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再抬眼一看，有人着一袭金丝勾勒海棠图腾的长裙，坠着几颗琉璃珠的裙脚懒懒地拖在地上。但自衣襟到袖口处，都理的格外整齐，便是手中一直不停摆弄着茶具，也不曾凌乱半分。青丝已白，被细致地拢成飞仙髻，发间只别了一支翡翠玉簪，发髻下露出一段挺的笔直的脖颈，称的她整个人格外端庄。
不用宫女说，宫沐秋一眼便认出来这便是那位常年不怎么出永寿宫的太后。宫沐秋微微垂了眸子，站在凉亭的石阶下，便垂首恭敬地给她行了礼。
“孙儿归乐见过太后。”
话音落下片刻，也不见那位太后有什么动静，她依旧在摆弄着她手中的茶具，连动作都不曾停顿半分。宫沐秋听不到动静，便自己悄悄抬了眼帘，朝着太后的腰侧看了一下，倒是真的看到了一块通体纯白的玉石坠在腰间。
这若是琳琅玉的话，那为何她在皇后的身上没看到过这种玉，还是说一宁婆婆说错了？宫沐秋敛着眉眼，刚思索了一会，便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茶香。
眸色微转，她又抬着声音说道，“孙儿归乐见过太后！”
太后像是才注意到旁边有人一般，端起一杯自己泡好的茶格外优雅地抿了一口，“哀家在宫中这么些年，怎么不知哀家还有一位名唤归乐的孙儿？”
宫沐秋也不急，继续淡着眉眼道，“回太后，归乐前些日子才被父皇从宫外寻回来，母妃正是……当年的淑妃娘娘，不知太后可还记得？”
“淑妃……”太后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然两鬓早已花白，连脸色都不如年轻人那般焕发着光彩，但她入宫几十年这浑身的威严却依旧在，微微蹙着眉头，便能看见属于皇家的威仪。“倒是记得一些，你……与她倒是有几分相似。”
却也只有几分罢了，像形不像人，她生的太过秀气，少了几分慕琇莹当年的温婉。
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上凉亭里来坐着。“哀家今日闲着无事，泡了一壶茶，尝尝哀家的手艺如何。”
“……”宫沐秋端着公主该有的仪态坐下，见太后没说什么，她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后毕竟年数在，她不好让太后有地方挑出毛病来。“归乐谢过太后恩准。”
捧着茶，她也喝的完全不在心思上。一盏茶喝完，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太后更是一副安静的样子，连眼神都没往她身上看，让宫沐秋都要以为自己担心的事不是什么真的了。
而且她不习惯和这种长辈待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在想什么？”太后忽然别过脑袋看着她，忽地又抿唇淡淡地笑了一下，“想哀家待会怎么罚你，还是想哀家怎么会突然喊你来这永寿宫？亦或者……在想你母妃的事？”
“……”宫沐秋心下骇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都说太后不管宫中的事，现在看来她应该是什么都看在眼中，却什么都不想插手吧。“太后言重了，归乐断没有这种心思，只是想来太后这讨杯茶喝。”
坐在这里半晌，除了茶叶的清香，她一直能闻到那种挥之不去的檀香味。这种香的气味不会弥留这么久，除非是一直待在旁边，让衣服上染上了气味。素来听闻不少太后都会在自己的宫中带着，乞求神明护佑国土和百姓。
至于到底有没有神明，宫沐秋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但她的事情又太过玄乎，除了用这个来解释，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什么。
太后随意笑了笑，自然是不将她这应付的话放在心上，反正这样的话她也听得不少了。“你之前在那边学的什么，哀家不想管。但是在吴国，你便是吴国的归乐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吴国，明白吗？”
“归乐明白，谢过太后的教诲。”
“嗯。”见她倒是真的听话，太后脸上的威严便褪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也好了一些。“公主府内自有宫内安排的侍卫，你贵为吴国的公主，时刻要记得和别人保持距离，若是出了什么流言……你知道结果的。”
“……”这是在说扈守？还是在单纯地告诫她要低调行事？宫沐秋敛着眉眼，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腿上，也不辩解，只是低声应了一声。“太后的教诲，归乐自是谨记在心。”
看来，这太后知道的事倒是不少，那她身边的那些眼线，倒是很给她面子。连一点点的事这宫里都知道。
想来这些日子宫沐秋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连皇帝都对她格外宠爱，太后在心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话来训诫她的，只好抿着唇作罢。过了片刻，太后又轻声问道，“那个小七近日习武如何？”
“回太后的话，七皇弟很是用功，只是身体根基差，学了也只能强身健体罢了，倒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嗯，既然无事，你便先退下吧，哀家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