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爸爸被救护车接走,那是我小小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的恐惧。我慢慢的等着,等着爸爸再被接回来。
那是小学一二年级一个放学后的黄昏,我和小伙伴们正在玩着泥巴还是跳着皮绳,总之就是在玩。突然听见妈妈对着领居们喊着“快来人啊,她爸哮喘发了,看着人快不行了!”
那时候的邻里关系和睦,民风淳朴,大家都非常乐于助人。听到呼喊声后,大家都蜂拥而至,由于那时候手机还未普及,有人赶紧跑去小卖部叫老板娘用电话叫了120救护车。
那时候救护车似乎来的也特别快,可能因为当时马路不多还不堵的关系。当时浦东的马路大概也就杨高路和其他几条小马路。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救护车上走下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抬着担架走到了我家门口。我清楚的记得我爸当时是被扶着走出来的,而不是被抬上了担架。
由于当时年纪太小,我还没有什么深刻的感受。我一直知道爸爸有哮喘的毛病,那几年也陆陆续续发作过几次,但是过了几个小时也就慢慢缓过来了。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
当时妈妈也顾不上我,拖着不方便的双腿艰难的跨上了救护车。之后便随着呼啦呼啦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卖部的老板娘跑过来让我去他们家吃晚饭,她告诉我今天晚上爸爸妈妈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吃饭。于是我便跟着少爷一起去他们家吃饭了。
我记得在饭桌上,我支支吾吾的问他们“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大人们总是不知道怎么更好的安慰小孩子。
我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回到我们那小小的房间独自靠坐在小床上。此时此刻内心涌上了一阵强烈的恐惧感“爸爸妈妈会不会再也回不来了?”双手环抱在胸前,我开始害怕的哭了起来。
大概到了晚上十点钟左右,妈妈开门回来了。她一脸疲惫的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告诉我爸爸在医院抢救,让我先睡觉。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起来和妈妈一起洗了把脸上床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央求妈妈带我去医院看爸爸,妈妈答应了,于是我就蹬着家里做生意用的小三轮车载着妈妈去几公里外的卫生院看爸爸。
多年后我的爷爷一直在我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面前夸我,说我年纪这么小就会骑车带着妈妈去看望生病的爸爸,会在周末骑车去帮爸爸妈妈做生意。但是我却觉得那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不是吗?人处在那种环境下又怎么能不有所成长呢?
骑了多久不记得了,到了医院后我把妈妈扶下车,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病房。
房间里有几个人我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爸爸静静的躺在狭窄的病床上,粗重的喘息声还未平息,罩在嘴巴上的氧气面罩在那张瘦削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其实从我长大以后,每一次爸爸开始发病的时候我都能够很快发现,在还没有进入最严重的状态之前,在其他人可能忽略了的时候。看着每次发病时的爸爸,我觉得他一定特别的难受和绝望。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可能会失去一个人的恐惧,这比之后爸爸发生车祸那次更为接近。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给爸爸做检查,没过多久我们就回家了。过了几天爸爸也回家了,我们家又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可能当时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也曾来看过爸爸,只是我未曾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