泻川礁上的百余战修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纵起遁光,落到岳千灵祭出的白云兜上,与方不疑麾下云兜并列一处。
来者显然不善,岳千灵骈指一点,右臂之上缠绕的捆凤藤旋即化作千丈长索,幻化出大小百数藤圈,罩定白云兜外十方现世,一众弟子纷纷起身戒备。
方不疑站在云上,抬头看向穹宇高处,目光闪烁不定,巡狩回风海域的这半年里,他独自一人所经历的大小恶战并不在少数,生死险境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之所以屡屡逢凶化吉,无非是有玄水咒经和诸多法器以为后盾。
自从两个月前晋升百人执掌,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中,许多事情都不方便,正因为此,方不疑才不得不苦心参研仙罗阵解,修成万仙罗生大阵,合麾下同门修为于一身,强行推升战力。
真要到了没有任何腾挪转移余地的时候,只能选择独自逃生,他自信有足够的手段逃出生天。
谁知道,虚影临近,其上的紫袍青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众人一眼,便冰冷地开口道:“崩!”
说着,也不见他身子有什么动静,但紫袍青年身外的那些灰白色雨滴,却在刹那间三三两两聚拢为一,凝结成一枚枚石砾,龙眼大小,穿透风雨,直奔众人,呼啸之声裂金碎石。
顾思齐立身山水幻景之上,见苏越不过举手之间,足下崆岳法象便自显化,沟通地天,应和天心地母,掌御方圆千里天象,言出法随,脸上露出复杂之色,暗暗叹道:“秦师兄和苏越师兄两人果然是天纵之才,非我可比,三四年间就能破开道基大关!”
气海境修炼到玄雷级数的极深处,真气两分,一为真煞,一位真罡,阴阳相斥,清浊不容,迸发玄光,只有以大毅力、大机运强行将真煞、真罡熔炼为一体,才能化真罡真煞为混一真元,如水可流,如光而有形似无质,也只有真元,才能承载将元魂完全容纳的大一统禁法真箓,筑就道基。
这一关是修道人修行路上遇到的第一道真正意义上的难关,几乎将九成修士拦在门外,要么是寿尽老死,要么是真煞真罡熔炼之时雷霆迸发,直接炸穿气海,魂飞魄散,就是能成功突破,少说也得坐关十数年朝上,十年以下少之又少,何况只用去了三四年就成就一身玄功。
顾思齐此回暗受秦飞羽之令,引了苏越来此,尚有后手,如果这些飘云宗弟子反掌间尽数丧命,也不合他意,因此只是作壁上观,并没有一起出手,他估计苏越才自破关不过月余,其人倒也乐的试一试自己新就筑成道基后的手段,想到这里,他散去心湖杂念,目光凝落云空之上。
雨水化作的石砾蕴含凌厉杀机,丝毫停留也没有,直接击穿捆凤藤圈罩定现世的法力,荡起一圈圈环形波纹,击向众人。
残存的近两百飘云宗弟子各自出手,一时间,数百道各色灵光纵转云空,拦向一枚枚锁定己身的灰白石砾。
云兜上,岳千灵探手召回捆凤藤,新伤引动旧创,气血一阵涌动,连连后退数步身形才堪堪止住,方不疑一步踏出,挡在岳千灵身前,右手向前一拂衣袖,顿时身前涌出玄阴真煞,瞬间化作一头头玄阴神鸟飞扑出去。
这些黑羽神鸟振翅唳鸣,舍生忘死地冲向一枚枚激射而来的灰白色石砾,狠狠撞击上去,玄阴神鸟和灰白石砾两者相撞的瞬息,璀璨的爆炸轰地响起,一道道灰白色烟气抛射向四面八方,爆散出滚滚浓烟。
玄阴神鸟虽然能够扑毁灰白石砾,方不疑的真气却是有数,只能挡住击向自己和岳千灵的十几枚,其余弟子只有少数几人将灰白石砾击飞,小半弟子以舍去一件法器为代价,才险险将石砾摧毁,大半弟子祭出的法器先是被石砾击毁,而后被这枚石砾撞到身上,整个肉身瞬间就崩成了一堆糜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血腥味冲入口鼻,万宝儿手一抖,紧紧握在手心的那一枚金刚珠此时已经变的黯淡无光,早已失去守御妙用,咔嚓一声裂成碎晶,流沙一般落下,飘飘洒洒。他被周围血淋淋的惨象吓的面色如土,近两百气海境第五层以上的高手,居然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地虐杀,简直不可思议!
“不要命了!”
陆锐一剑扫过,浓郁的灰白色烟尘被凌厉的剑气远远屏退,他见万宝儿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一把抓过万宝儿手臂,把他拉到了方不疑身后,自己则护住一侧,手持利剑,眼睛死死地盯着虚影上的紫袍青年和青袍修士。
他在尸体堆里打滚已经足足两年,见识不算浅薄,认出紫袍青年踏足的山岳虚影正是崆岳门崆岳法象,另一边的青袍修士,一身青气,隐约有山风、水息萦绕,如他所料不错,应该出自御风宗,两人身上道气充盈,宛如神仙中流,绝不是自己这样只将禁法修炼到中法层次的修士可比,显然是修炼上法有成!
想到这里,陆锐看了方不疑一眼,神色凝重,他知道,如果还能有一线逃生希望,则必定落在这位执掌身上。
“不错,飘云宗还是有些气数的。”苏越立身崆岳法象,神色桀骜,缓缓开口赞道。他原本以为在自己面前,这群气海境修士不堪一击,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十几人挡住了他这一手杀招。
尤其是放出神鸟法象的那一个年青男子,出手从容,似乎还有余力,让他也感到有些惊讶,思索了一会,苏越目光锁定方不疑,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出身飘云五殿哪一洞天?”
只是,没等他说完,方不疑不但没有退后,反而上前一步。
这一次莫名闯入琼木洲海域,整整一部战修千数弟子被万仙弟子追杀,他被迫率领麾下一百战修冒着九死一生的凶险断后。
他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来援的同门师兄弟又被困在半路,为了救人,他不得已暴露了许多不该被人知道的东西,心里本来就有一股邪火,此刻又遇到眼前这随意出手杀人的青年,二百多同门师兄弟,不过转眼,就死的只剩下十几个,何其惨烈,几番辛苦,临到回洲之际,竟然最终全部付诸流水,如何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