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人配红衣(六)
……
余子苀转身在桌子前坐下,道:“修炼一途,本就艰难,大道难寻,机遇难求。他们根基较差,与各门的翘楚所差甚远,所获得的资源也极少,我也只是一尽绵薄之力,能帮便帮罢了。”
叶牧非佩服的人极少,但这余子苀绝对算得上一个。除却他的修炼天赋,此人为人一如皎皎明月,流光所照之处,无不交口称赞。前世门派大比,余子苀一名响彻各大门派。彼时,叶牧非已经与苍云门划清界限,成为灵萃峰的耻辱,也成为各大门派攻讦苍云门的理由。余子苀在门派大比中一力击败各大门派的骄子翘楚,用实力让他们闭嘴,确实为苍云门狠狠挣了脸面。
邵红菱撇了撇嘴,也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余师兄果然是光芒普照的太阳!”
那余子苀一愣,随后笑道:“当然我此举也有私心,所谓教学相长,我为他们讲学,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学问。”
“那也是余师兄心善,肯浪费自己修炼的时间,这点私心也就不值一提了!”沈千语眼冒桃心,一脸的崇拜。
余子苀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沈师妹有何疑惑不妨说来听听,我或可一解。”
“啊?哦……就是……就是掌教徐师伯要求参悟的那本剑谱,我有一处始终不懂……”
沈千语拿出剑谱,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当然,如果忽略她那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和眼睛里的兴奋的话……
邵红菱瞅了瞅那边正认真讨论的两人,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转着腰间鞭子的挂饰。
叶牧非勾起唇角,凭着隐形符,便大刺刺的到邵红菱身边坐下。
叶牧非这一动,邵红菱丝毫没有察觉,倒是传来正听余子苀讲解的沈千语疑问的声音:“怎么了余师兄?”
余子苀看了看邵红菱,道:“无事。”
“师妹不明白的是这段召灵符?”
“是呀是呀。赫赫阴阳,天青地黄,方圆有灵,闻召速来!我所念丝毫不差,可为什么总感觉丹府灵气隐隐有压制之感?”
“将灵气调出丹府,延经脉运行一个小周天,然后……”
邵红菱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不是吧,又不是真是来请教的,墨迹死了!”
她的声音极小,只有她身旁的叶牧非听此,嘴角裂开笑容,眼睛里的宠溺都快溢出了。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虽孤傲,可到底不是前世那个一心修炼,心无旁骛的人。此一笑,就像冰雪消融,春光普照,昨日寒凉,消隐于无形。
邵红菱最讨厌听学,那些隐晦深奥的义理,在她看来就是催眠咒,一听保准打哈欠。这一点叶牧非早已知晓。
犹记得前世,她一反常态的日日按时去尚学堂听讲,各位掌教对此是喘喘不安呐,生怕这个问题学生又作妖。可能是她表现得太乖,以至于给了掌教师伯一种“浪子回头”的错觉,纷纷露出欣慰的表情。
药草课上,李师伯见她听了之后一副若有所思,似有所悟的样子,便点她来回话:
“所谓万物相生相克,因以而起,必将由此而灭。邵红菱,你且来说说,若是中了这五阴噬灵草,当用何解法?”
邵红菱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似有所悟,认真听讲”的模样,对掌教师伯的提问,那就像是没听到一般。
“邵红菱?”李师伯无奈,只好再次出声提醒。
邵红菱:“……”
若有所思,似有所悟,认真听讲……
“邵红菱?”
那时叶牧非正坐在她左前方,本对李师伯提问谁毫不在意,但这几次提名,当事人都一副学习入迷的表情,如果换个人来,还倒让人相信他真的是因学习而痴迷以至于到了忘我之境,但此人是谁?那可是名声在外的邵红菱好吗!她会因学习而入迷?想想都诡异好吧!
由此,当时的叶牧非也向她投去疑惑的眼神,细一看,呵!好家伙,这才是学以致用呐!
李师伯久久不见她有所回应,甚至连姿势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这才发现不对劲来,上前查看,脸色立马又变回以前那种恨铁不成钢来。
李师伯单手结印,向那个正“认真学习的邵红菱”一拍,只见那人立刻散开,露出那趴在桌子上正呼呼大睡的人,那人不是邵红菱又是谁!
“邵红菱!!”
可以说李师伯绝对吼出了历史最高音!
同堂的弟子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纷纷笑出声来。
趴在桌子上的人被吵醒,猛的睁开眼,直起身,又皱了皱眉头,懒懒散散的掏了掏耳朵,道:“李师伯,气大伤身呐,年纪大了就注意点养身。”
“你,你,你,你简直……”
邵红菱打了个哈欠,抬起头视线忽然与叶牧非撞上,动作竟是一顿,然后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来。
“邵红菱,你厉害!你说你睡觉就睡觉吧,你还施展幻术做掩盖!你上课捣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才想起来掩盖,这不是太阳底下点灯––多余吗!哈哈!”
旁边不知是那个峰的弟子,丝毫不会看李师伯快要气炸了的脸色,反倒一脸佩服的向邵红菱调侃。
“闭嘴!”李师伯送了那人一个白眼,复又朝邵红菱吼道:“滚出去!去抄一百遍药经,如若发现他人替抄,再加一百!快滚!”
邵红菱撇了撇嘴,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施施然的转身离去。
李师伯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讲道:“五阴噬灵草属阴,其毒能阻塞消解灵气,往往生于山北水南之地,所谓万物相生相克,五阴噬灵草所生长的地方,必然有与它相克制之物,是以用以可解其毒。那便是赤心草……”
……
葳蕤阁的隔间需要两人以上才能开启,而藏书阁的借阅室到没有限制,是以那天之后的几天,经常可以在那里见到奋笔疾书的她。
可能是罚抄被罚习惯了,邵红菱的字写的是极快却依旧能写的极其漂亮,让各位掌教师伯都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
她书写时眉眼低敛,与平日里的张扬不同,那时的她就像画中的仕女图,画不尽的婉转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