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节德师兄弟二人在过常岭有柳青照料,自当无虞。陈让又叮嘱他关注常重动静,便和颙燚、白晨北归。
一路上偶尔看到有规模庞大的人群队伍行进,也有风水上佳之地大兴土木,看来这是红绡的手段。
他麾下化神修士两千余,来自元母陆各州各郡,也有像白晨这样其他势力的棋子,要长时间凝聚起来,只有将这些人的宗族一起绑在自己身上,又让这些人彼此制衡,才能达到目的。
他设立红柳大学的初衷是让条件差的人能够学有所成,到红绡手中一操弄,就多了一些用意,这也是红各大宗族抵触红柳大学的缘故。
他在人前尽做好人,这恶人就红绡一人做了。怨恨红绡的人何其不少,只要他放弃红柳或是一倒,红绡必然会成为秋后算账的对象。
红绡这是赌他的心,是以命相托了,陈让暗叹一声。
但他这个甩手掌柜也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涂清铃的斤两他是清楚的,根本玩不转这种事。既然红绡主动来做,他当然乐见其成,不过也要提防这妮子过火,惹出祸事来。当初是海中大岛自作主张指使戴平伦办事就是前科。
三人还未进大红柳城,颙燚就已经睁开额上斜眼扫视,没多久,他精神一震,偏头笑道:“有壮盛宏大的火气潜藏在一股弱小的气息之下,却是逃不过我的离火真瞳。”
陈让心中一松,颌首道:“在哪里?”
颙燚指向红柳大学所在的大树杈,“就在那里,那弱小气息是一个人,待我去将他拎来。”
陈让抬手止住他,“且慢,不管是不是那东西,谨慎些,先看看是什么人。”
颙燚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应该可以镇压住他。”
“这是红柳城中红柳大学,动起手来难免殃及他人,还是想个妥善的法子。”
颙燚哦了一声。他是不会考虑这些的,就是在他的中谷郡城,要动手也就动手了。在他心目中,死伤破坏那都不叫事,甚至不觉得关自己什么事,自有下面的人去料理,谁啰嗦的打杀了就是,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烦躁不烦躁?
三人靠近红柳,颙燚指着一间树屋说:“就是这里面那个人。”
陈让从户牖中望去,顿时眉头一扬一皱:这不是时罗么?敢情自己带回来的这个便宜徒弟就是祸殃蔸?
他默然一会,说:“容我思虑周全,先到红柳殿稍坐。”
三人回了树冠木殿,涂清铃和红绡迎上,互相见礼罢了,便进内殿围坐在圆桌边,说起这番事来。
两女见事情有了眉目,也松了口气,涂清铃如今文静少言,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红绡倒是一如以往,说:“你打算怎么处置?”
陈让捏了捏下巴,说:“我已经有了计较。如果时罗确是被那东西附体,那反倒好办了,怕的是无形无迹,不好拿捏。”
他取出纸笔画写一阵,绘出两张阵图,转头对白晨说:“劳烦白兄去通知庹元焰,让他抽调水属功法神兵神将七十二人,到北红柳峡中红柳沟布下这冥煞黑水阵,你来主持。再抽调火属雷属功法神兵神将三十六人,到红柳峡高山之上上布下这殛灭火雷阵,让庹元焰主持,须得如此这般···只等下方冥煞黑水阵发动,就催将出来,配合颙燚催发噬嗑之力。”
白晨起身说了声得令,飘然去了。
陈让和颙燚相视一眼,笑道:“若是那东西,即使不能断了它的根脚,也准让它数百年不能作为。”
两人等了一个多时辰,白晨回来复命,一切妥当,颙燚便随白晨一起往北边去了。
陈让悠悠然行至红柳大学,往时罗那屋子飘去。
时罗连忙起身相迎,又大礼叩拜:“弟子见过师尊。”
陈让笑道:“起来吧,在红柳城中过得可还如意?”
“全仗师父荫庇,莫不如意。”在红柳大学这么久,言谈也有些不同了。
陈让随便问了问修行上的事,指点几句,便说:“你随为师来。”
话是这么说,真气一抬,已经将他托起往北方而去,一面暗暗警惕,严防变故。
然而时罗毕恭毕敬束手站着,任由他带着飞行,表情也没有丝毫不妥。
不过三刻就到了红柳沟。此处碧波映天,山峦倒画,山风拂柳两妖娆。说是沟,其实水面不小。颙燚已经等在那里。
陈让在他面前落下,点了点头。
颙燚也不多话,直接一探手将时罗双腕扣住,凶猛暴烈的妖力澎湃而出。同时水面冲天而起,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将三人都淹没在其中。
时罗却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惊慌失措地看着陈让。
那一副懵样不像是装出来的,陈让也看着他,淡然道:“你被邪祟附身,不要害怕,为师自有计较。”
但凡时罗眼中有一丝怨毒,也就不留丝毫余地了。
然而并没有,时罗听了似乎松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颙燚点头说:“你放松躯体,紧守心神,自然没事。”
旋转的水流色泽变得越发幽暗,不一会就如同黑漆。按布置,那东西只要在时罗体内,冥煞黑水阵是泽水困卦变化而来,以地煞数运转,牵引压制之下,是无处可逃。
接着上方渐渐变得暗红,殛灭火雷阵也已经扣了上来,这是以火雷噬嗑一卦推演而来,按天罡数运转,惯能吞噬消杀。
两阵相交又成未济之势,水火相济。未济也是相济,虽不如既济一举建功,却贵在无休无止,软磨硬泡,不怕那东西熬煞。
尽管如此,陈让还是做了另外的准备,右手紧了紧。
片刻之后,颙燚突然惊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陈让眉头微蹙:“什么情况?”
颙燚骇然道:“我的妖力反被对方吞噬了,这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连我大颙神焰都敌不过?。”
“赶紧收手!”
颙燚扬手一推,确推之不脱:“不行,我被他反制了,阵法也在压制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让喝道:“庹元焰?!”
上方声音传来:“蒙督不必惊慌,待炼化了颙燚郡王,自然会轮到蒙督。”
“我待尔等不薄,何故害我?”庹元焰不称主上改口蒙督了,此事大大不妙,他是知道自己许多秘密的。
“以宗族为质,可谓不薄?蒙督这是要我等世世代代为奴为婢,我等焉能甘心?”
“我并无此意,当初就说过,愿意离去的,尽可离去。是尔等表忠跟随,我待尔等也一贯宽松,何来如此一说?”
“不要假惺惺了,红绡,小女子而已,没有蒙督授意岂敢自作主张。多说无益,如今蒙督自陷绝境,此乃天赐良机,怨不得我等。”
陈让怒喝一声:“背主小人!”又喝道:“白晨?”
白晨冷笑道:“我堂堂剑仙,岂能在你跟前跑腿?”
陈让不再说话,奋力催动玄磁镇元锏击打黑水大阵,却如同木棍打在泥糊中,涟漪也起不得几圈。
白晨道:“此阵加入了大地重水,冥煞黑水阵是蒙督衍化教授我等,当知道凭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破不开的。”
陈让气急道:“好,很好!”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笑声,这笑声里却无不透露着一股怪异,有蔑视,有冷漠,有畅快,莫衷一是,难以说得明白。
颙燚破口大骂,这时也不管时罗是不是陈让弟子了,只想着脱开被炼化妖力的处境,用力一甩。
时罗就像粘在他手上,在黑水中转了个圈又回来了,缓缓睁开眼盯着颙燚。
那双眼有火光跃动,高傲、孤寂,甚至有些麻木不仁的感觉。绝对不是时罗的。
陈让明面上虽然气怒,心里却静如明镜,他此行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着时罗道:“你出来了。”
‘时罗’微微偏头,声若空远:“多谢你的布局,有了颙燚的修为,我也能恢复一些实力了。”
“哦,莫非你是个古老存在?而不是红柳和辛金气机斗战的产物?”
“古老存在?哈哈哈,也算是吧。”
“吸收了颙燚的修为,你就可以反转殛灭火雷阵,将三十六修士的修为尽数摄取,对吧?”
“不错。”
“当初元晶矿不少人发疯发狂,是你的杰作吧?”
“杰作说不上,不过是为了找个合适的身躯罢了。”
“看来你有乱人心智的本事,那现在布阵这些人也是被你控制了?”
“算是吧。撩动心火,颙燚也做得到,不过没这么精妙而已。”
陈让松了口气,撩动心火,实际上就是将人心中的疑虑、负面情绪和极端想法无限扩大,这把火蒙蔽理智,进而控制利用。
粗浅而言,最常见的莫过于几岁小孩吵架,一个说:‘你这个胆小鬼,有本事打我啊!来啊打我啊,给你打都不敢打,哼,你就是个孬种!’结果那原本老实巴交的小孩哐当一下。
诸如此类激怒于人的言行举止也是撩动心火。修士自然有更高深玄妙的法门。
这种法门控制得了一时,却不能长久,倒是不用担心涂清铃红绡她们了。
陈让心中思绪翻飞,嘴上不紧不慢:“看来你对颙燚很熟悉啊。”
“当然。”
“我有些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他看了看颙燚,颙燚在漆黑的煞水中徒劳挣扎,两只手还是爪在他手腕上,却拼命想要摆脱,这看起来很是怪异。
陈让呵呵笑道:“生死不过刹那,又有何惧?遗憾的是不知欲知。我收你附身的躯体为徒,又带回红柳。看在这一层上,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解疑一二,不为过吧?”
“你确实是将死之人,数年前,你本就该死了。”
“此话怎讲?”
‘时罗’默然许久,叹一声:“我乃中容。”
陈让心神一震,大吃一惊,静默了一会,才问:“是谁做的?”
中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大流,破离。”
破离倒戈?这内情就难想象了。
以中容的身份和性格,断然不会跟人讲自己怎么死的的故事,他也就不追问了,转而问:“火州那火,便是陛下所为?”
即便为敌,即便身死,中容也是界王,称呼一句陛下,是应有之义。
中容摇头说:“我是适逢其会,寄地修养,激起火气紊乱。那火煞元灵已经被我炼化了,也是要多谢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好了,你也问得够多了。”
陈让思索一阵,说:“最后一问,陛下为何非要致我于死地?”
“你是纯血人族。”
“生而为人,岂能当罪?”
“生而为人,便是原罪。”
“林上一宗之过与他人何干?陛下当知人族圣皇和帝君乃道德之主,万族攘卫,三界咸服。”
“人族辉煌俱是过往,堕落造孽,就该当灭族。”
“那陛下该将天下妖血人族也杀个干净才是。”
“我意正是如此。”
“呵呵,那真是可惜了陛下的宏图大志。”
“无须多言,族群不同,先天是敌,我要杀你理所当然。”
陈让默了默,道:“陛下在红柳蛰伏等我出招,真有耐心。”
中容呵呵一笑。
他接着说:“冥封地火爆发,很有意思,白晨来的也真是时候。”
中容笑容如故。
“看来陛下从我手中得到贲复剑之后,在冥封之地也下了不少功夫。”
中容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陛下附魂之物,便是贲复剑吧?而贲复剑应该还在火州无焰沙原地下深处的地煞真火中滋养,陛下现在控制了一百二十位化神修士,又要压制颙燚,还能发挥出几成实力呢?”
“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让摇头说:“陛下怕是没有把握压制住我,故而放任,做出一副尽在掌中的姿态来威慑,否则何不撩拨我之心火?就是刚才这一句话,也是说得多余了,适得其反哩。”
中容何尝没有撩动他心火,只是他有阴符珠在身,都撩到阴符珠中去了,那处似实似虚的世界中地火横流,天雷滚滚,对陈让自身一点影响都没有。
这情况陈让也是清楚的,这么说不过是要稍微乱一乱中容心绪。
事情已经明了七八分,不能拖了,颙燚被炼得越久,中容就越强。
趁这机会,陈让右手一抖,直接祭出造化舰,巨大的舰体沿着山峡竖插了开去,轰隆一声,两边山崖被撑得崩裂,大水喷天而起。
与此同时,造化舰六十四卦方圆图急速运转,冥煞黑水阵被收入了兑宫;殛灭火雷阵被收入了离宫;中容、颙燚连同他自己转入了乾宫魂魄殿。
这时轮到中容大惊失色:“器宗天级战舰?!怎么可能!”
中容这么一惊,压制颙燚之力就迟滞了一瞬,又没了阵法压制,颙燚脱身跳起来,怪叫道:“什么!天级战舰?”
陈让也不理会,在造化舰中,就是强如无相境,也不是他的对手。造化舰不能显露太久,得尽快料理此事才是。
他面无表情地说:“启动魂能瓦解阵列,将舰内肉身所有非原生的魂能剥离,分解,充当魂能储备。”
跟他一模一样的青袍身影显现,毫无表情地看了‘时罗’和颙燚一眼。漠然道:“阵列启动,开始剥离。”
只见十根大柱顶端光芒大作,转瞬笼罩了整个空间。
远在乱磁域中的巫明等人感觉心头悸动,怪道:“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一阵恍惚揪心似的?”
巫凡摇头说:“不知道,小心一些吧。”
巫明思索一阵,恍然道:“可能是老七催动了魂魄殿的天巫裂魂大阵,魂魄柱上我们寄托了一道魂魄,故而有此感应。”
“他在对付什么敌手?居然动用了这种手段,也不知道要不要帮忙。”
“老七一向稳当,他没找我们,应该就没问题。”
魂魄殿中,中容惊骇道:“这是什么手段!?”
话没说完,一个橙黄色巴掌大小人已经从时罗头顶飘了出来,被无数射线波动笼罩,就像剥葱衣一样一层层消磨。
中容神魂激荡空气发出声音:“颙燚,此人是器宗余孽,还不快快出手!”
颙燚嗤笑道:“有器宗之物就是器宗余孽了?”
中容急道:“他是纯血人族!”
陈让暗暗提防,在造化舰中,就是颙燚反水,他也丝毫不怕,怕的是出去之后,这让他心中踌躇起来。
颙燚笑道:“是又如何?天下种族何其之多,哪一族还没有些善恶良莠?倒是你前一刹那还在谋夺我修为性命,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好笑。”
中容嗤道:“我倒是忘了,你们大颙曾经就是人族祥瑞,比猫狗鸡鸭好不到哪去。”
颙燚撇嘴道:“那也不尽然,我们大颙在不少人族典籍上是见之大旱的洪荒凶兽,不祥的很。”
这厮脱离了中容的控制,丝毫没有危机觉悟,还侃侃而谈起来。
中容终究没有低声下气求陈让饶他,沉默着抵挡各种剧烈的波动射线,许久之后才喟然长叹一声,“万年修成光明法,曾向天中日月夸,杀劫临身归末道,不如汤谷水一洼。”
其音凄苍,金黄色的元神在陈让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渐渐消淡。
陈让还是敬他三分,最后一刻才开口道:“破离,我会杀了。”
“谢了···”
余音消散,魂魄殿中的光芒也退去。
陈让沉默一瞬,看了看颙燚,颙燚依然没有觉悟,叹道:“中容曾经也是无相境大能,就这么一死再死,魂飞魄散了。”又问道:“那两个大阵的人呢?”
陈让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启动内部清扫机制,清除兑宫、离宫中所有生灵。”
他依然面无表情,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造化舰如此重器,不可能让这么多人都知道。而且撩动心火也要有内部诱因,这些人即使放出去,彼此也都有了疙瘩,很难信任。
器灵道:“已启动血魂分离···”
陈让摆了摆手,仰头闭上了双眼。
不过一两个呼吸世间,器灵道:“处理完毕。”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父母是他的天;对于一个宗族来说,修为能力最高的那一批人就是他们的天。这时许多个宗族的天塌了,日后走向衰败可以预见。
最为惋惜痛心的还是庹元焰和白晨,但也没办法把他们单独拎出来。即使拎出来了,其他人都死了,他们作何感想?如何看待自己这个主上?以后要么惶惶不可终日,得过且过,要么就是想尽办法弄死自己,那还不如一勺烩了
他又瞟了一眼颙燚,心道:也罢,我就赌一把。肃然道:“今日之事切不可泄露。”
颙燚毕竟不是蠢笨,抱拳说:“主上放心。”
陈让提着昏死的时罗和颙燚退出造化舰,一抬手,庞大的舰体复又缩小成巴掌大小,往腰间一挂。
夕阳如血,这一带满目疮痍,山石崩坏,树木倾颓,远处暗红色的叶片就像是大片大片的血痂,晚风一吹,叶片簇簇翻转,露出白色的背面,远看就像浮泛在血海中的森森白骨。
陈让踩着嶙峋的石头缓步走向水边,蹲下身,掬水洗抹了一把脸,复站起,张开双臂迎着河风,长啸了一声。
时罗原本根骨极佳,只是心性欠缺,否则中容也不会附上他。后来经过中容改造,更是英秀如意。
陈让渡过真气将他经脉疏通一个周天,才激醒他,说:“你且回红柳,为师还有事要办。”
时罗全然不知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感觉浑身舒畅,看了一眼满目狼藉,也不多问,恭恭敬敬唱了个喏,转身去了。
陈让又对颙燚道:“火州无焰沙原地下那件灵宝正合你用,你有离火真瞳,可去取了。中容留在其中的应该只有一缕神念,想来不难对付,只是那东西本体不过两寸三分,又善自晦,想必难找。”
颙燚大咧咧地说:“我自己浑身上下就是灵宝,不须求那些外物。只是斩草除根,断然不能让中容再起。”
“绝不用外物,也是执念,你可以尝试一下,终究如何,还是遵循本心吧。”
“好,我去了。”
“谨慎些,若是不好操弄,用映照阵法传讯,我派一些土属功法的修士去帮你。”
“晓得。”
陈让飞上高崖,目送颙燚和时罗离去,呆立了许久。
高山之下已经是夜幕笼罩,高山之巅却是明光万丈,晚霞灿烂,云海如缎,俯仰阴阳两分,山天奇崛瑰丽。
他招出玄明剑,虚虚对着远处山腰明暗相接之处一剑划过,吟道:
“乱云舞高风,滚霞染青冥,阴阳一线割,孤峰屹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