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瑶接嘴道:“我就说江流儿发育迟缓,是襁褓中高热后遗症造成的智力不足,你还不信!”
“辰先生私下里问过苏姑娘我师弟的事!”梅霜雪回头看看车厢里的苏慕瑶,又看着辰枫,眼神里是一种探究。
辰枫面色慵懒,轻描淡写道:“苏大小姐医术高明,想着她应该有治疗的办法。”
梅霜雪转过头,继续看路:“师母为治好江师弟,把那么多田产都送给了苏堂主,不也没治好吗。”
“八卦门的房产和田产都是拿来给江师弟治病了吗?”辰枫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眼苏慕瑶。
苏慕瑶赶紧解释道:“可不是治江流儿啊,那是治疗杜崇的医药费。”
辰枫道:“杜崇是谁?他得了什么病,需要倾家荡产。”
苏慕瑶岔开话头,转头对梅霜雪道:“怪道我瞧着江师弟的八卦刀法和赢前辈的如出一辙。”
辰枫用眼角的余光捎了苏慕瑶和梅霜雪一眼。
八卦门和一笑堂有不能外道的名堂。
杜海晁和赢穆都是正气之人,能逼他们屈服苏笑天,很有可能就是杜崇的病不是正常的病。
“你又什么时候瞧见的?”辰枫“哦”一声:“原来那天晚上你没回东小院啊!”
“我好像记得五师弟有说过。”梅霜雪突然扭脸看着辰枫,道:“说救江师弟的姑娘使的是根软鞭,她就是用这根鞭子将江师弟从水中拖出来的。”
“确定是软鞭?”辰枫坐直身子,极严肃地强调:“除了软鞭还有没有弓箭之类的?”
梅霜雪摇摇头:“不曾听说。”
辰枫不时地往车后瞧。
梅霜雪不解地问道:“辰先生在瞧什么呢?”
辰枫疑疑惑惑,又不大确定的道:“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梅霜雪大吃一惊,也往后瞧了瞧:“什么时候的事?”
“从六安州出发就有这种感觉。”辰枫捂着头摇了摇。
这也是辰枫问梅霜雪江流儿事情的一个原因。
一路上,赤风好几次闹脾气,不肯走。
每次吹响驭马令,辰枫都似乎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吹驭马令。
辰枫好几次故意激怒赤风马,想抓住这个人,可每次都失败了。
许多看似有头有序的事情,细想又说不通,许多杂乱无头的,细细琢磨又有点清明。
辰枫忍不住怀念起与几位义兄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
像这种事,从来不用他耗费心思,大哥就会弄清楚将明白,如何应对有六哥,出谋划策有二哥,打架有四哥和五哥,穿衣吃饭住宿有三哥。
如今只剩自己,总是抓了耙子丢了扫帚,想了东又撺不起西。
辰枫靠着车门,胡思乱想。
旁边的梅霜雪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辰枫,惊喜道:“天台山到了。”
辰枫精神一震,抬眼远瞧。
只见远处八重青山,四面如一,低山云海、秀丽延绵。
“八卦门被武林同盟称为百年仙门,当真无愧。如此景色,真乃仙人之居啊。”辰枫赞不绝口。
苏慕瑶牵着江流儿探出头来,也忍不住赞叹:“如此仙境,住一辈子不出来也不腻味。”
梅霜雪眼眸一沉,停下车,走向后面的棺材,抚着棺材道:“三师兄,我们到家了。”
辰枫瞧着陡峭地山路,道:“梅师兄,还有其他的路径吗?这条路恐怕车上不去吧?”
“我们不上山,八卦门不在山上,在峡谷内。”梅霜雪拭去眼角泪水,重新驾起车,往峡谷内走。
苏慕瑶爬在车窗上,边看山中风景边问梅霜雪:“八卦门现在还有多少弟子?”
“二十一人。”梅霜雪回答。
辰枫道:“杜前辈和赢前辈不在,你们靠什么过活?”
梅霜雪道:“田产、房产都没了,就只剩下院子里的一亩半地。大师兄和三师兄每日下山打短工,勉强糊口。”
二十多个人,一亩半地,确实不够,难怪他们出门如此拮据。
辰枫和苏慕瑶双双沉默。
江流儿指着天空道:“黑鸟”
苏慕瑶抬头瞅了一眼,笑着对教他道:“乌鸦。”
“不对劲啊!”辰枫看着成群盘旋的乌鸦,直接站了起来。
苏慕瑶不以为意道:“这么多乌鸦盘桓,说明那里有死人。”
梅霜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是八卦门?”辰枫一颗心紧紧地提了起来。
心说,一路顺通无阻,千万别在八卦门出事,否则可真就没法交代了。”
梅霜雪扬起马鞭,连摔三鞭,急速往八卦门赶。
一个时辰之后,车终于停在八卦门的石阶下。
呈现在辰枫面前的,不是百年基业的八卦门而,是一片废墟,和被乌鸦啄的满地的七零八落的尸体。
“大师兄”梅霜雪的嘶吼声,将辰枫从震惊中惊醒,也惊起了一片乌鸦。
辰枫几步冲上去,懒腰抱住了梅霜雪,劝阻道:“梅师兄,冷静。”
“八卦门被毁,师兄弟们被杀,你要我怎么冷静?”梅霜雪一把推开辰枫,大吼:“我怎么能冷静的了?”
辰枫喝道:“不能冷静也得冷静,现在的八卦门就只剩我们三人了。”
“放开我!都是你,是你,是你害了八卦门,是你害死我师兄弟。”
梅霜雪额头青筋暴起。
“啪”的一掌拍向辰枫的后腰。
辰枫只得松开双臂,错身避开。
“乖乖坐在车上,姐姐不叫你,就不要下来,好吗?”苏慕瑶捂着江流儿的眼睛,将他哄到车上,放下车帘拴好车门赶过来。
“梅霜雪,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得好人心。我们千里迢迢陪你护送师兄灵柩,一路上你与我们同吃同住,我们何时害你过你和你师弟?做人不能没良心的哦!”
梅霜雪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去,愤怒道:“你俩都是一丘之貉。一个恩和郡主驸马,一个一笑堂大小姐,你俩做了什么好事,自个心知肚明。”
说罢,拔出八卦刀向辰枫砍来。
“梅师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心中的痛我也能理解。”辰枫边与梅霜雪游走,边道:“你先冷静下来,我们查清楚谁是凶手,才能报仇啊。”
“打吧打吧!”苏慕瑶见劝不听,索性不管了。
她返回车上取下斗笠戴上,自己去看尸体。
苏慕瑶只看了一眼,撒腿就往回跑,边跑边喝:“快逃。”
辰枫不知道苏慕瑶看到了什么,但也不多问。
玉箫挑开梅霜雪的八卦掌,在他任督脉上一点,扛起往车上一丢,驾车就跑。
才刚调转马头,就听得几声狐笑,瘆得人头皮发麻。
“枫四爷,别跑啊。”安歌禾扶着轿子腾空而来。
辰枫勒住马缰,靠着车门上懒洋洋道:“这不是给你腾地方落轿子吗,哪里就跑了!”
安歌禾的轿子缓缓落地,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轿杆上。
该来的躲不过,又是一场恶战。
辰枫心中苦笑。
“原来是你杀了我师兄弟们!”
梅霜雪这才反应过来,恨恨地瞪着安歌禾,对辰枫道:“放开我,我要为我的师兄弟们报仇。”
“世人皆知狐狸狡猾,却不知还如此小肚鸡肠。”辰枫捏了捏梅霜雪的手,懒笑道:“人家孩子捅你一刀,你便要图人满门?”
安歌禾道:“废话少说,子母银蛇令交出来。”
“赤焰狐,你不仅小肚鸡肠,你还缺心眼。”辰枫一手抖着缰绳绕手指,一手转着玉箫。
心说,这场戏终于拉开序幕了。
安歌禾脸色一沉,一双桃花眼刀一样刺向辰枫,道:“同样的话,本宫从来不说两次。”
辰枫嗤之以鼻,毫不在意道:“单就这句,我就已经听了五遍了。”
“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赤焰狐,到底是哪个人告诉你,我有子母银蛇令?”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个你问不着我。”
辰枫哈哈一笑道:“赤焰狐也遵守起江湖规矩了?真是太阳打西边上了。”
“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安歌禾道:“你既是朱元璋的私生子,为什么不认祖归宗,要给北元当驸马?”
这话一出,苏慕瑶和梅霜雪全都看向辰枫。
辰枫笑的更慵懒了,连眉毛都是懒散的。
“我还有个疑问,为什么燕王说我有子母银蛇令,你就深信不疑呢?只因为我是恩和郡主的驸马?”
“本来本宫是不信的。”安歌禾眼神里的气焰弱了许多,又浮上一层笑意:“信灵楼最新消息,你拐走了恩和郡主。”
辰枫“哈哈”大笑道:“那天晚上你不是亲眼见过恩和郡主了吗?她是跟着燕王一起,怎就是我拐走了她?”
安歌禾道:“她叫依娜,不叫依雅,恩和郡主的姐姐。就是因为你拐走了恩和郡主,北元皇帝才将恩和封号赐给她。她为什么找你?是为了找妹妹,找恩和郡主,找子母银蛇令。”
“我若是,燕王会放我走?你赤焰狐再厉害,你厉害的过朱元璋?”辰枫默默地看着安歌禾,心中却是一阵激动。
果然真是姐妹俩,就知道不是那小丫头。
差点就冤枉了她。
辰枫满面笑容,嘴角都快扯到耳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