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们并没有全部吃完,而是把残留的尸体,分解为一点一点的。然后陆续的搬进它们的新家。我那松散的土壤,也可以成为它们坚不可摧的墙。
挖好家了之后,它们又纷纷的出来了。我呼唤着它们,你们不用休息吗?结果被它们忽视,我若无其事地摇了摇末枝,又满怀好意的说:“你们吃树叶吗?”又被忽视,这下子我尴尬了,羞涩得不敢去看它们,我不回头它们仍在寻觅,我回头依然如此。原来它们都没注意我,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
风吹了又吹,我有些许冷意。感受着风的气息,闻见了秋天的味道。
慢慢进入了黑夜,大地像是裹上了一层黑面纱,让我看不清周围迹象,在我面前飞舞着的是什么呢?发着绿光,又不见其真面貌。同时遍布在周围的蛐蛐们,开始大声歌唱。夜晚的颜色总是很黯淡,夜晚的歌声总是很忧伤,我生性使然的觉得。
黑夜渐渐更暗了下去,那似火的微光一直在我面前飞舞,我想把它安抚在我的枝头上,可我勾不着。我被那轻盈的身姿深深的迷住,如果我可以像它一样,不止会飞还会发光,那该多好呀。
看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我得问问那光叫什么名字。
“嘿,你好呀,我是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它带着欢快的语气告诉我:“萤火虫”
“那我再问一下你是从哪里来的。”
萤火虫似乎也回答不上来的说:“光是我的希望,而我的生命止于黎明。”
我摇了摇末枝,默不作声。但是在心里默念着,黑夜黑夜快点散去,黎明黎明快点到来,让我快点看清这身影呀。
萤火虫仍在我面前飞舞着,但这时不只有它了,有许多跟它一样发着光的,聚在了一起。我惊讶着,咦!这些也都是萤火虫吗?
“是的,我们同样属于黑夜,名字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能在黎明前尽情的狂欢,此生也就无憾了。”
我摇了摇末枝,表示听得似懂非懂的。又更加迫切的默念:黑夜黑夜快点散去...
在最黑的夜晚,也正是萤火虫最美丽的时刻。能够见到这种光影,真是少之又少,它们彼此靠得更近了。时而形成一个发光的“小龙卷”,时而像一亩会发光的“稻田。”
这个夜晚,注定执迷那些光影。在那光影傍,仿佛看到空气在流动一般,我又摇了摇末枝,想了又想,它们会飞应该也是有翅膀,我断定就是萤火虫的翅膀在飞。
唉,我的聪明得过滤掉许多愚蠢才得以呈现。
此时夜已过半,我越加耐心等待,蝴蝶和萤火虫同样是有翅膀的,我是否能够把对蝴蝶的爱慕转移到你这里来,萤火虫听到之后,默不作声。
我摇了摇末枝,肃然一笑。
“你的家在哪?”
“我在哪里掉落哪里就是我的家。”
比起前头说的几句,这句话更让我动容。
“那你把我当成你的家就好了,我会把你当做是蝴蝶一样的爱戴。”
萤火虫环绕了几圈,默不应答,我沉默了一会。深思熟虑的思考怎样才能留住它,我再次开口:“只要你能留下来,往后所有的绿叶都留给你吃。”这个条件其实当然是不可能做到。虽有惭愧,有什么办法呢,先留住它再想办法吧。
没想到,萤火虫高傲的说了句:“我不用。”
你狂任你狂,我还有计可施,不然留下别的萤火虫也好。
这回我打算用深情感动它。
“唉,不用也罢,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孤独之苦了。”说完,我便假装沉默。
只见它默不作声,我厚着树皮,自作多情地继续施展我的深情计。
“你知道吗?我曾经非常热爱过一只蝴蝶,不是因为它再蝶中最美,而是在彼此孤独的旅途中,我们相遇相伴。每当回忆那段时光,欣喜之后,连梦中都充满着忧伤。”
萤火虫没有停留,但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而我一发不可收拾的继续回忆着,那时的我还没能够成为蝴蝶安稳的家,它却愿意为我停留;我不能给予它所需的花粉,但我日复一日的喂养着底下所有的花朵;我没能够在它飞得疲倦的时候安抚它,但我可以在它悲伤的时候,成为它吐胆倾心的伴侣。即使到了现在,我依然悼念着它,过往的伤悲,再一次流露。
萤火虫的身影稍微暗了下去,它脱离了同伴,朝我飞了过来。
我只看着那点微光飞了过来。
萤火虫努力的想飞上我的枝头,但不知道为什么飞不上来。
许久未落身影的孤木,早已厌倦了守候。
“荧儿,你飞上来,我一定把你当做我的唯一。”
它挣扎了许久,也许是累了,停留在更低的空中。望着那孤独的身影,我露出了些许的落寞。飞不上来,那就停在我底下也好。
弥散的光影,逐渐在我的眼前散去,“荧儿”的身影若隐若现地飘荡。翅膀也变得缓慢,但已然成为黑夜中我唯一的光明。
夜色即将破晓。
我看着那越来越来疲惫的身影,心里非常惭愧,我怎么能要求你留在我荒诞已久的残枝上,还想着感动你。你本属于璀璨的星空,我有何资格拥有黑夜的光影。
光影越淡,这次它用尽所有力气飞起来,依然飞不上。
“你别再费力了,先躺在我底下安静的休息会。”
“荧儿”还是没理我,仍拼命往上飞,我看到从它身上落下了一滴点闪烁的光,未落地而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在快要天亮的时候这么挣扎,我真不想看见你为难。
“荧儿”说出了一句话:“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我可以早些就好了。”
本是期待的听它诉说,结果一说完,瞬间悲伤起来。
我不要阳光了,甚至不用看清你的容颜了,我只想你能够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你停下来吧,求你。
“世上哪有一直的陪伴,有生之年,我以努力冲向爱我的你,即使不能圆满的死去,至少离你更近了,也至少比孤独死去要好一些。”
听到这段话,心底的悲凉,结成了冰。
我脑海里忽然转变了这张想法,“荧儿”这样做,是要在离开我之前能够更彻底的得到我的心好去跟它的同伴炫耀吗?
可怜,可怜,就算得到了,那也是麻木的心。
在临死之际,傻傻的我仍然没意识到死亡这件事。
我悲愤地说:“要死了你也不用这样。”又带着点讽刺的语气说着,搞得你像要死了一样。
“荧儿”听完我的话之后便停在了空中,我再次看到它身上落下了闪烁的光。一点又一点的落下,依然未落地就消失在眼前。
天空开始透亮的时刻。
“我到家了,谢...谢你。”荧儿非常乏力的说出这句话。终于如我所愿的停在了我的底下。
我暗暗窃喜地开了个玩笑:“你停你就好好停,弄得跟摔倒了一样,真的是,亏你能在空中飞翔那么久,哈哈。”
我嘲笑它,又郑重其事嘴角向上的说:“我就是你的家。”
“荧儿,荧儿。”得不到了回应,我想它是非常的累,非常非常的困,才睡得那么那么的沉。
大地苏醒,阳光照射着“荧儿”的躯体,期待了一夜的心愿终于实现,它独自躺在那里,我任意的看,只是它的头低下,虽然活着,但我始终都没能看清它的脸。
“可望不可及。”
我摇了摇末枝,摇了又摇,悠闲的吹着风,吹了又吹。
大地醒来的第一件事,赶走黑夜的宁静,再复苏阳光的柔情。
此时真想高歌一曲,唱给心爱的你听,如果你还没睡,一定感动得热泪盈眶。